刺激消費？那為什么還不發錢？

2021年，人類的好朋友胡錫進曾經發了一篇微博，對防疫和經濟工作作出重要指導。

這篇微博之所以多少有點名垂千古，是因為胡錫進在這里提出了一個重要的經濟觀點，那就是有的國家給每個人發錢屬于哄騙公民，都發錢就基本等于都不發錢。

在此后的四五年里，發錢這個事情經歷了社會一次又一次的討論，每次胡錫進的觀點都會被有一批人拿出來重復，那就是都發錢等于都不發錢，還是要堅持當下的經濟走向，也就是集中力量辦大事，讓政府來統一花錢，比直接發錢好得多。

胡錫進之所以要這么說，是因為他是肉喇叭，靠身份吃飯，有宣傳指標要求，必須蒙著眼睛論證當下的經濟政策就是最合理的。當下的現狀是不發錢，老胡就要站出來想方設法的論證不發錢的好處，如果當下的政策一轉變成了發錢，老胡就要站出來隨喜贊嘆歌功頌德，完全忘記自己昨天的言論，他只是堅定的屁股跟著領導走而已。

但有一批人不掙錢也要跟著老胡這么搖旗吶喊，我說這是天生的奴才相，tmd真的是賤啊。

胡錫進的說法到底有沒有理論依據？還真的有。經濟學當中，有一個假設叫貨幣中性。古典學派和新古典學派的經濟學家往往認為貨幣供應量的變化在長期內僅影響名義變量，而不改變如產出、就業等實際經濟變量。

費雪在20世紀初提出了費雪方程，MV=PT，在貨幣流通速度V和商品交易量T不變的假設下，貨幣總量M的增加將導致價格水平P等比例上升，直接推高價格水平

假設明天市場上的人民幣突然等比例的變成了現在的7倍，那么物價也一定會上漲到7倍，貨幣數值的變化只能帶來名義量的變化，實際的經濟體產出沒有任何變化，該蒸多少饅頭還是蒸多少饅頭，該產多少手機還是產多少手機。

這不就是胡錫進說的，發錢導致通脹，胡錫進真的說對了嗎？

否定的，因為真實的經濟運行不是真空當中的球形雞，貨幣政策往往不僅僅只是貨幣量的變化，還有很多其他因素。老胡說的不但不對，而且還錯的很

其一，忽略了貨幣帶來的財富重分配效應。在我們之前的場景里，貨幣是均勻的撒到所有有人民幣的地方，你的存款變成7倍，馬云的存款也變成7倍，你的貸款變成7倍，你的工資也變成7倍。通過發錢的方式投放貨幣則會實際造成財富的重新分配。

假設一位偉大的人民企業家有1000萬現金，老章這樣的窮人有1000個，每個人有1000塊現金，窮人手里一共有100萬資產，在這樣一個總資產為1100萬的社會當中，窮人和富人的財富比例是1:10

向我們每個人發放2萬元，社會財富膨脹到了3102萬，其中1000個窮人占有2100萬，企業家名義上增加了2萬元財富，但占社會的總財富比例已經不到1/3了，這顯然是一個財富比例更健康的社會。

其二，胡錫進認為向所有人發錢最后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大通脹。這個歷史教學確實已經被美國驗證過一次了，現在美國的貨幣政策要么是降息搞直升機撒錢，導致大通脹，要么是關緊水龍頭導致債務危機。

胡錫進刻意忽略了貨幣中性的前提條件，總的社會產出是剛性的，是不變的，這在中國并不成立。實際中國還有大量閑置工業產能，總供給具有彈性。

費雪公式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商品總交易量不變，增發貨幣才會導致等比例大通脹。

我們在第一點當中已經論述了向所有人等值發放貨幣，實際上是起到了財富再分配的作用，而不是簡單的進行了貨幣數字的縮放，和所有貨幣數字后面加零這種行為是不一樣的。

低收入群體因發錢釋放消費潛力，是可以直接推商品總量和交易量實際增長的。

舉個例子，大家身邊的小餐館小飯館，難道都是食客滿堂，場場爆滿嗎？并不是的，哪怕在飯點，這些店鋪也往往有一部分作為空著，廚房也并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忙碌，這就是產能閑置。

對于其他企業也是一樣，設備和勞動力并不是時時刻刻在滿負荷運轉，上期視頻已經跟大家說過了，中國現在面臨的是通縮風險，是有效需求不足，產能過剩與閑置是實實在在正在發生的事實。

對于中國這樣一個制造業大國而言，發錢刺激的需求可以被供給端所吸收，并且全產業鏈帶來的顯著優勢就是中國的企業可以快速提高自己的生產能力，避免供給瓶頸導致惡性通脹。

國家統計局數據，2024年四季度，全國規模以上工業產能利用率為76.2%，仍然顯著低于80%-85%的充分利用區間。PPI同比下降2.5%說明工業品價格在下跌，表明需求疲軟，生產過剩，企業不得不降價銷售。PPI同比錄得-2.50%，工業品價格與原材料價格重回負值。

一句話，有效需求仍然不足，制造業工廠降價求生。這種條件下說錢發多了會導致通脹，就好像一個孩子快餓死了，跟他說飯吃多了會導致肥胖，你也不能說他說錯了，但完全是廢話。

其三，忽略了對社會整體預期的改變，忽略了公共財政在人心與社會穩定中的政治意義。大家最近幾年感受都不好，惡性事件頻發，發錢是緩和社會矛盾的一個重要方式。

我說實在話，就牢章這個經濟政治學水平，無非就是比大家多讀了幾本書，多看了幾個專業的網課而已。主打一個比較優勢，水平比傳統智庫精英確實差遠了，但愿意說真話、愿意向著普通人的利益說真話，不會像胡錫進和郭繼承這種傳統肉喇叭一樣，揣著明白裝糊涂給你拉大旗扯虎皮。

我選擇都能在網上湊個100多萬人開賽博茶館，就完全是出于現在大家對于現狀期待有所改變，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社會矛盾越劇烈，對我個人越有利，我現在出的每一個主意是在砸我自己的飯碗。

但我愿意砸這個飯碗，天下太平，大家都有飯吃不好嗎？社會和諧一點，牢章少出點視頻，少點選題不好嗎？

但是牢章和大家說了都不算，這個飯碗就砸不爛，這當然是我自己的幸運，但是這是大家的不幸。

至于為什么理論上說了算的大家，現在實際上說了不算，那就不是今天我們能談論的問題了。

其四，忽略了現有凱恩斯主義政策的缺陷，貪腐和無效投資。

就胡錫進和胡錫進的擁躉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發錢發不起，財政負擔太大了。我們來算一下，14億人每人每年按人頭發1200塊錢一年的總支出是1.68萬億，這當然是一大筆錢，約等于年度總軍費。

但從債務來看，一季度全國各地發行地方債券規模合計2.84萬億元，同比增長80.9%，如果把企事業單位算上新增貸款8.66萬億，也創新高。這筆巨額資金近6成用于償還舊債，約4成是新增債券用于重大項目建設。僅一季度就借了這么多錢，推進了大量基礎設施建設。

錢不是沒有，早都花完了，甚至于發錢那點錢算是小錢，問題是怎么花而已。為什么中國過去20年大搞基建，是因為基線可以有效的提高生產效率，要想富先修路，把城市和省份通過公路和運河連接起來，可以有效發揮各地優勢建立更深度的分工合作，山村的農產品也可以賣得出來，脫貧致富?；ň褪沁@樣帶動GDP的實質性增長的，而整體社會的經濟增長。企業落地、居民增收、地方發展帶來的稅收回流，使得基建具備財政乘數效應?；ǔ鋈サ腻X是可以通過長期稅收收回的。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有節儉的傳統，相比于發錢發消費券這樣的一錘子買賣，基建留下了看得見的實體財富，還帶動了經濟增長，確實是21世紀初中國理想的花錢方案。

但基建和工程存在邊際效應遞減的問題，最著名的，馬前卒已經帶我們看過了，貴州大山里面的體育場、無人景區和水司樓。十年前修一條高鐵，解決了核心經濟帶的瓶頸，今天再修，可能只是連接兩個本就低密度、無產業支撐的地區，收益低、養護難、債務高。

2021年我國就發文提高高鐵建設條件，要求新項目必須嚴格評估盈利能力。既有高鐵能力利用率不足80%的，原則上不得新建平行線路。

2024年5月17日，湖北省在十四五綜合交通運輸發展規劃中期評估中，主動調減了7條高鐵線路，這是一個重要信號，過去的花錢方式，拿不到新的收益了。

并且這種花錢方式還有一個很顯著的問題，那就是腐敗，土木工程行業是全國上下唯一一個從業者公開在各大平臺不停的以文字和視頻等等諸多方式坦誠業內存在大規模嫖娼、吃拿卡要吃請請吃，權力尋租上下打點等等諸多亂象的行業，而社會輿論居然都覺得習以為常，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我上大學之前就納悶，你說這Ktv會所足浴都是什么不正經的人去消費，我上了大學學了土木之后才知道，原來是我的學長們。

20年前的一個深圳交通廳干部，能讓孫女在平臺公開表示家里邊感覺有9位數資產，投資的收益率越來越低，我們的社會已經容不下這樣花錢了。

我不支持全民發錢，但如果你們花錢的方式就是靠繼續搞鐵路公路基建，補貼產業園炒房地產，那我覺得咱們不如把這錢分了算了，至少按人頭往銀行卡上打錢的方式更公開更透明，被中間環節吃掉的錢更少。

投資是好，但領導要打點，甲方乙方監理施工要靠山吃山，各級資本要利潤，最后到達底層打工人手里的水實在是不多。

胡錫進認為發錢財政壓力太大，那我問你，你為什么從來不拷問過去花錢的方式？你根本不是關心財政，你只是無條件跟著總路線一起搖擺。

正如剛才所說，牢章并不支持全民發錢，中國是一個有強力中央和強力政府的國家，我們在疫情期間能夠靠大數據監控把人口的疫情風險查清，哪怕再遠，也有專門的工作人員上門去做核酸，對于發錢這件事情一樣可以做的更有針對性。

第一是要給農村居民發錢，保障兜底的生存水平。2022年的《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顯示，2021年中國城市居民自殺死亡率為4.31每十萬，農村為7.09每十萬，關于經濟和自殺率，學界是早有公論的。

2022年的一項研究通過多個地區數據采用雙重差分法設定了回歸模型，結論是加入所有控制變量以后的估計結果表明，取消農業稅對于中老年人自殺數量下降的影響作用顯著，在經濟欠發達的中西部地區，取消農業稅這么一點稅收，就對于農村地區中老年人帶來的收入提升可以顯著改善個人福利水平，進而提升幸福感，降低自殺率。

三提五統這么多年，需要對農民有個交代

第二是要給年輕人花錢，這是投資未來。青年失業率高企，之前的視頻也已經提到過了，政府再把畢業未就業大學生納入低保范圍。

年輕人的消費邊際傾向很高，拿到一點錢都要填補自己的生活，補貼年輕人的錢，往往能花出更大的乘數效應，拉動更多的經濟發展。

而且失業年輕人天生就是社會和政治不穩定因素，這詳細的就不能展開說了?，F在年輕人不鬧事，所以沒有任何統戰價值，但年輕就是最大的資本，中美日韓脫鉤的經濟轉型期指不定他們能學會什么東西呢。

第三是要給生育發錢，不光是二胎三胎，而是全面性針對一胎進行補貼。

當然，一點有人說，牢章你說的都很好，但咱們說得再好又怎么樣？輪不到我們決定。這就是問題所在。

中國網民最擅長發表意見，很多意見的水平也并不低，但是對社會公共生活的影響力實際上很小，為什么理論上說了算的人民群眾說了不算，那才是更值得考慮的問題。

雖然現在說了不算，但如果大家都不說，那就永遠沒機會算。

章北海的自然選擇

Après moi, le dél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