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筆記：歲末里的“昭和錦”

原文首發于微公號：在日尋唐2

和朋友開車由大阪向南，走了幾十里路，特地來到了號稱“關西最大”的建材市場。我們的本意，是想著買些店鋪施工需要的裝修材料，結果材料沒買成，我買了一株盆栽，叫：昭和錦。

建材市場里面，在入口處，專門有一大片區域，設計成了和種植、園藝相關的賣場。這里有各種樣式，型號齊全的花盆，還賣可作肥料的土豆皮，鼓鼓囊囊一袋子，拎起來卻顯得屁輕。

花盆一角

朋友講：“這袋土豆皮，絕對不便宜！”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有何根據得出的這種結論。

隨即他又自語：“日本的土豆那么貴…”

這里蔬菜和水果確實貴呀，也是對勞動者的尊重，和對農民的變相保護。土豆價高情理之中，土豆皮再貴的話，就沒有道理了吧！我仍不相信，這變廢為寶的產物，會具備多少商業價值…

可我也不再細看價格了，萬一真的超乎預料，以后燒菜削土豆皮時，真擔心會舍不得下刀。能夠變廢為寶的人，都有著熱衷生活，非凡的智慧。而我斷不能產生將土豆皮把廢當寶的心理，感覺那不是智慧，是生活的可悲。

建材市場 內部陳列 強迫癥患者福音

不再關注土豆皮，和其他施肥用的土壤與木屑，我開始認真看花。在冬天里，這里的花卉，給人賞心悅目的驚奇和欣喜。

大到橘子樹、柚子樹、檸檬樹…一些觀賞類的樹種，在花盆里顯得茁壯又茂密。瞅著，就像困頓在槽櫪里的千里馬，只要把它們移植到大地或院落中，它們馬上就可以奔騰著生長成樹，而不僅僅是現如今這般景象，委屈在花盆里，甘愿長成一株盆栽。

橘子紅了

巡視完大盆里的植物，再看置物架上擺放著的“精品”。無數各類櫻花的品種，都以盆栽的形式，在花盆中含苞待放。有的“待”到了等不起的樣子，花苞像是馬上要被撐破。感嘆，原來最早開的櫻花，根本不必等到早春，直接捧回家，稍一加溫，就可欣賞到了。

在眾多飽滿、明艷的櫻花叢中，我注意到了一小盆根本就不起眼的盆栽。像被花匠剪下來的枯枝，順勢丟到了花盆中，那樣隨意和自然。

我端起它，那拳頭大小的花盆，花箋上面寫著，這叫“昭和錦”。等我貼近眼睛仔細斟酌，才能在它光禿的枝干上，找尋到其存在生命的痕跡，和有待可以開花的證明。

帶回家的昭和錦

突然我就對那些膨脹的櫻花們失去興趣了，決定將這株“昭和錦”帶走。

朋友趕緊勸我：“有快開花的你不選，為啥選個快長花骨的？”

我看著手中的昭和錦，又想到了我們尚且八字不見一撇的店，可能一點點孕育出來的，更覺親近和動人吧。

成片的花卉

這是水仙吧

我知道，小鹿喜歡花，可她買回家的都是鮮花。時常等我打開門，在玄關處，就“嘭”的出現一大捧花。

日本的鮮花店，不分時節的熱鬧。附近居民買花，純粹就是個人喜歡。家用裝飾，作為花，是最原始且基礎的功能。

買花，不一定非是為了對親情的感恩，和對愛人的情深義重。難道，“花”，不更應該是用來取悅自己的一種方式嗎？想想，用那么脆弱又矯情的花，來擔負起人們強烈的目的性和功利心，也難怪花一不高興了，就果斷死掉。

不可承受壓力之重的昭和錦，當我把它帶回家，小鹿也端詳了好一會，自語：“挺好看的。”

搞笑的是，我們又都說不出這株“昭和錦”，到底哪里好看？如果想要討新春彩頭的話，買回一株待開的櫻花，或捧回來一束搭配美艷的鮮花，早已經是，花團錦簇的滿堂彩了。

而今我家，顯得光禿禿的。小鹿在礦泉水瓶子里，還插著一枝梅花呢。境況和我的昭和錦，大差不差，看來看去，也只能等。

今天，我在給昭和錦淋水的時候，它的枝頭，突出了幾個小小花苞，不及火柴頭大小。禁不住好奇，我經網上查詢：盛開后的昭和錦會是什么樣子？

有朱紅，有梨白，也有紅白錦簇，一株上面綻放多種顏色。

轉念，我又質疑起自己的養花水平來。感嘆自己，一個對花卉一竅不通的業余選手，卻對一株一切未知的盆栽，寄予起了厚望，簡直就是莫名其妙。我和一年只買兩次花，一次母親節，一次情人節的行經，看起來也別無兩樣了。

草莓也紅了

我趕緊收拾好心情，決定給予這株昭和錦最大的耐心。盡管深知過程漫長，可新年已至，春也長，我并不寄希望于昭和錦的花開了。能夠見證它的一段成長，共同一段經歷，一場心照不宣的陪伴也好呀！

想起了，我和小鹿在一次聊天中，談及到了關于“喜歡”和“愛”的話題。

她說：“喜歡”，是“因為…所以…”

她說：“愛”是，“盡管…也…”

這株歲末里的昭和錦，讓我明白了，所謂“喜歡”的另一種感受，是現實，是花錢就可以分分鐘把滿束花苞，待開的早櫻帶回家。

而“愛”則不一樣，是等待，更是希望。

在此分享給你們這株歲末里的昭和錦，對未來，不抱以期許，而充滿希望。

祝：讀者好友，新春大吉。能夠享受生活，可以感受到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