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三峽美食寫進詩里？陸游真有你的

一幅關于陸游的插畫 圖源：視覺中國

南宋孝宗乾道六年至八年（公元1170年-1172年），陸游被任命為“左奉義郎差通判夔州軍州市”，在夔州駐留期間，留下不少佳句。

陸游在夔州創作的詩歌數量雖較杜甫、王十朋、傅作楫動輒數百首的數量相去甚遠，但不少詩劍走偏鋒，專事記錄生活瑣事，其中不乏飲食雜項，是難得的美食史料。

《西齋雨后》中，陸游有“茶鐺聲細緩煎湯”的句子?！拌K”有dāng、chēng二音，在這里念chēng，意為三足似鍋的小型溫器。

茶經第三篇 圖源：視覺中國

三峽地區的茶飲歷史悠遠，唐朝陸羽所著《茶經》開篇就是：“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十尺。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合抱者……”古人飲茶多煎煮，《茶經》中說煮茶水時要加鹽，講究“三沸”和“酌分五碗”。顯然，陸游是循當時的茶飲規范按部就班的。

奉節的茶葉種植歷史悠遠，東晉的《華陽國志》也有明確記載，與《茶經》相互應證。唯一的問題是《茶經》中所描述的三峽茶樹樹大根深，不像常見的低矮灌木茶樹，而更接近于云南的高大喬木茶樹。

現今的三峽地區雖然也出產茶葉，但當地人更喜歡一種叫老蔭茶的類茶代飲品。老蔭茶亦稱老鷹茶，是樟科的幾種樟、楨楠樹種的葉芽經殺青晾曬而成，茶湯紅亮、口味回甜，有醒神消熱的功效。

老蔭茶的樹種都為喬木，動輒二三十米高，與《茶經》所載巴峽兩人合抱的高大茶樹倒有三分相似。

夔州瞿塘峽夔門風光

陸游在夔州的飲食詩中，尤以《秋晴欲出城，以事不果》記載為多。其中既有“瀼西黃柑霜落爪，溪口赤梨丹染腮”的果蔬，又有“熊肪玉潔美香飯，鲊臠花糝宜新醅”的餐食。

奉節的柑橘種植史至少可以追述到晉朝，在《華陽國志·巴志》和《新唐書·地理志》中有“給客橙……其果實之珍者......”以及“夔州......土貢柑桔”、“桔柚為夔州產者，香甜可食”的字句。

唐杜甫也有不少描寫奉節柑桔的字句，如“丹橘黃柑此地無”、“園柑長成時，三寸如黃金”。今天的奉節臍橙仍是名品，國營奉節園藝場出產的臍橙在相當長的時期都是省市政府的特供品。

重慶奉節臍橙 圖源：視覺中國

不過，這個奉節臍橙是1953年用美國華盛頓臍橙嫁接在本地原生的川枳殼上后優化形成的新品種“奉園72-1”及衍生子代，六十余年來在奉節地區廣為種植，陸游筆下的黃柑滋味已無從體驗，只能在奉節臍橙酸甜適口中遙想一二了。

詩中的“熊肪”是熊白，一說是黑熊背上的脂肪，另一說是指熊心臟旁的脂肪，《淮南子》說：“熊當心有白脂如玉，味甚美，俗呼熊白?！毙芊局挥卸煊?，夏天沒有，是名貴的食材。

陸游所說的“熊肪玉潔美香飯”，似乎是指熊白同煮的米飯，類似現在川渝鄂民間與臘肉、紅薯、豆角等同燜的“箜飯”。

熊掌豆腐 圖源：圖蟲創意

今天熊肪雖已遙不可及，但類似的做法并不罕見，四川劍閣有一道叫熊掌豆腐的小籠蒸菜，上下共四層，頂層是臘豬蹄，第二層是蜂巢，第三層是整塊豆腐，最下層是米飯，豬蹄的油脂、蜂巢的蜜蠟、豆腐的泹水層層下滴，最后匯集到米飯中，晶瑩剔透、香甜可口，不就是陸游提到的“美香飯”么。

“鲊臠花糝宜新醅”則是說下酒的小菜。鲊指用鹽和紅曲制作的腌魚，臠是小塊的肉，看來這是一碟切成小塊的腌魚。醅是沒有濾過的酒。陸游所在的南宋時期還沒有出現以蒸餾為標志的燒酒，仍然處于利用酒曲釀酒的階段。

酒曲主要的功能是將谷類中的淀粉轉化為糖，再被酵母菌轉化為酒，“醅”就是帶酒曲和酒糟的酒。

古典酒曲 圖源：視覺中國

古人講究喝新酒，杜甫在《客至》中說：“樽酒家貧只舊醅”，為無法用新酒待客而致歉。陸游時任夔州通判，相當于今天的副市長，餐食肯定比杜甫講究，當然要用“新醅”來搭配“熊肪”和“鲊臠”。

可惜陸游在夔州只待了一年半，而后被征調到南鄭和成都，他的滿腔報國之志仍未施展，只能繼續寄于詩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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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王旭輝

美編：蘇比·孜亞頓

審核：任 紅

節選自《中國三峽》雜志 2018年第9期，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