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與逃離:《呼嘯山莊》第四章的人物覺醒與命運轉折
《呼嘯山莊》第四章是希斯克利夫人物弧光的關鍵轉折點。在前第三章的敘事中,希斯克利夫或作為 “冷漠的莊園主人” 出現在洛克伍德的現實觀察里,或作為 “被收養的流浪兒” 存在于內莉的碎片化回憶中,而第四章則通過內莉連貫的講述,聚焦他在亨德雷壓迫下的屈辱生活,以及最終選擇逃離呼嘯山莊的關鍵時刻。艾米莉?勃朗特在這一章中,用細膩的筆觸刻畫了希斯克利夫從 “隱忍順從” 到 “內心覺醒” 的轉變,既填補了他人生經歷的重要空白,也為其日后重返山莊、展開復仇的情節,埋下了充滿宿命感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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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的敘事核心,是內莉對希斯克利夫 “少年屈辱歲月” 的完整還原,這段回憶不僅讓讀者理解了希斯克利夫 “陰郁性格” 的成因,更揭示了呼嘯山莊內部 “階級壓迫” 的殘酷本質。老恩肖去世后,亨德雷以莊園繼承人的身份,對希斯克利夫展開了近乎變態的報復:他剝奪了希斯克利夫讀書識字的權利,將其趕到馬廄與仆人同住;讓他承擔最粗重的農活,稍有不從便拳腳相加;甚至在宴會上故意讓他穿著破舊的衣服伺候賓客,以此羞辱他 “外來者” 的身份。內莉在講述時,特意描繪了一個極具沖擊力的場景:“亨德雷喝醉后,把希斯克利夫推倒在泥濘里,踩著他的后背說‘你不過是條野狗,別妄想和我們平起平坐’,而希斯克利夫只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從泥里爬起來。” 這段描寫沒有刻意渲染悲情,卻通過 “沉默的反抗”,展現了希斯克利夫骨子里的堅韌 —— 他不是沒有痛苦,而是將痛苦轉化為隱忍,在屈辱中默默積蓄著力量。
更具深意的是,亨德雷的壓迫不僅體現在身體與身份上,更體現在對 “情感聯結” 的破壞。他嚴禁希斯克利夫與凱瑟琳見面,甚至在凱瑟琳偷偷給希斯克利夫送食物時,當眾將食物扔在地上,讓她在賓客面前難堪。內莉回憶道:“凱瑟琳哭著撿起地上的面包,塞給希斯克利夫,亨德雷卻一把奪過,扔給了狗。從那以后,凱瑟琳再不敢明目張膽地幫他,只能趁夜里偷偷在窗臺上放些衣服和食物。” 這段情節深刻地展現了階級差異對兩人情感的撕裂:凱瑟琳雖同情希斯克利夫,卻無法完全擺脫兄長的控制與世俗的眼光;而希斯克利夫在目睹凱瑟琳的 “妥協” 后,內心不僅有屈辱,更多了一層 “被拋棄” 的失落 —— 這種失落,成為他日后對凱瑟琳 “愛恨交織” 情感的重要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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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最關鍵的情節,是希斯克利夫在經歷 “生日屈辱” 后,選擇深夜逃離呼嘯山莊。這一 “逃離” 并非臨時起意,而是長期壓抑后的必然爆發。亨德雷在希斯克利夫十七歲生日當天,故意邀請了許多賓客,卻讓希斯克利夫像仆人一樣端茶倒水,甚至在他失手打碎杯子時,當眾用鞭子抽打他。更讓希斯克利夫絕望的是,他看到凱瑟琳在賓客中談笑風生,雖然眼神偶爾會向他投來同情,卻始終沒有站出來為他辯解。當晚,希斯克利夫看著窗臺上凱瑟琳偷偷放的一件舊外套,沉默了很久,最終毅然離開了這座帶給她無盡痛苦的莊園。內莉在講述這段往事時,用 “他的背影消失在荒原的夜色里,像一片被風吹走的枯葉” 來形容希斯克利夫的離開,既暗示了他當時的孤獨與渺小,也預示著他未來的 “漂泊與未知”。
這次 “逃離” 的意義遠超 “躲避壓迫”,它標志著希斯克利夫的 “內心覺醒”。在離開之前,他是一個被動承受苦難的 “受害者”,而離開之后,他開始主動尋求改變 —— 他要擺脫 “野狗” 般的身份,要積累足夠的力量,回來向亨德雷復仇,也要向凱瑟琳證明,自己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流浪兒。內莉在回憶中提到,希斯克利夫離開前,曾在老恩肖的墓碑前站了很久,仿佛在許下某種誓言。這個細節為他日后的 “復仇” 增添了宿命感:他的復仇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紀念曾經給予他溫暖、卻已離世的老恩肖;更是為了奪回那些被奪走的尊嚴與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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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聚焦希斯克利夫,第四章也通過內莉的回憶,進一步刻畫了凱瑟琳的 “內心掙扎”。此時的凱瑟琳正處于 “少女向成年過渡” 的關鍵時期,她既留戀與希斯克利夫在荒原上自由奔跑的時光,又被畫眉田莊的 “文明生活” 所吸引。內莉描述道:“凱瑟琳每次從畫眉田莊回來,都會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衣服,抱怨呼嘯山莊的粗糙,卻又會在夜里偷偷對著希斯克利夫的房間方向發呆。” 這種 “矛盾” 揭示了凱瑟琳悲劇命運的根源:她既渴望擺脫呼嘯山莊的粗鄙,又無法割舍與希斯克利夫的情感聯結;既向往世俗意義上的 “幸福”,又無法對抗內心對 “自由與野性” 的追求。而希斯克利夫的逃離,讓她的這種 “掙扎” 變得更加劇烈 —— 她失去了情感的寄托,只能在 “文明” 與 “野性” 的夾縫中愈發迷茫。
第四章的環境描寫也始終與人物心境相呼應。內莉在回憶中多次提到 “荒原的寒風”:“寒風從窗戶縫里鉆進來,吹得燭火搖曳,就像希斯克利夫不安的心境”“希斯克利夫離開的那天夜里,荒原上刮著暴風,仿佛在為他的命運哭泣”。這種將 “自然環境” 與 “人物情感” 相融合的寫法,是《呼嘯山莊》的經典特色。寒風不僅是物理上的寒冷,更是希斯克利夫內心 “絕望與孤獨” 的外化;暴風不僅是天氣現象,更是他 “命運轉折” 的象征 —— 這場暴風,吹散了他過去的屈辱,也開啟了他充滿未知與復仇的未來。
《呼嘯山莊》第四章的價值,在于它完成了希斯克利夫人物形象的 “從被動到主動” 的關鍵轉變。如果說前幾章的希斯克利夫是 “悲劇的承受者”,那么第四章之后的他,便成為了 “命運的抗爭者”(盡管這種抗爭后來演變成了復仇)。同時,這一章也深化了小說的 “階級主題”—— 亨德雷對希斯克利夫的壓迫,本質上是階級差異帶來的不公;希斯克利夫的逃離與日后的復仇,本質上是對這種不公的反抗。而凱瑟琳的內心掙扎,則代表了在階級社會中,個體在 “情感與現實” 之間的無奈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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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內莉的回憶暫時停在 “希斯克利夫消失在荒原夜色中” 時,讀者心中充滿了對他未來的好奇:他會去哪里?他會變成什么樣?他還會回到呼嘯山莊嗎?而這些疑問,正是艾米莉?勃朗特為后續情節埋下的鉤子,讓讀者在對希斯克利夫命運的牽掛中,繼續深入這部充滿愛恨與宿命的經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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