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他總在想一個問題:一個人到底是因為什么暗戀上另外一個人的?那種暗戀,悄無聲息地發生著,卻僅僅是一個人的狂歡,不需要告訴任何人,只要自己知道就行。
村是北方典型的丘陵村,三面環山,僅有一條路通往鎮上,小學就在村里,校舍簡單粗糲,玻璃都碎了,地也沒鋪磚,桌子,凳子,還要學生自己從家帶。
小小年紀,也不忘接受流行的洗禮,小虎隊的《愛》流行開來: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
男孩子們在唱,還死死地盯著女孩子。懵懂時刻,明明是自己喜歡,卻偏偏不敢正眼看,側目而視。
他正在墻角站著,她正好走過,也假裝沒有看見,內心的波瀾已經翻江倒海,再摸摸臉,早就紅了,趕緊兩手捧著,自我安慰一番:沒事,沒事。
沒事?怎么會沒事呢。畢竟,是在一個班里。
到了發作業本的時刻,搗蛋的孩子念到女生的名字,就把本子扔下去,每每聽到她的名字,他就開始提心吊膽,生怕她的本子也被扔了。
這下好,她正好在。
念到她的名字,搗蛋的男生剛要扔。她突然間惡狠狠地瞪著那個男生,忽然之間,畫風急轉,那個男生也不敢扔了。改成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一顆懸著的石頭落地了。
下課后,男生又開始鬧騰。趕緊出門,把門死死關上,有個男生竟然往教室里扔了個鞭炮,響聲起來,男生雀躍,教室內的女生卻開始尖叫。
不一會兒,女生中管事的出來了:剛才是誰扔的,你看看把人家的衣服炸爛了。
剛還興奮異常的男生,瞬間癟茄子。只好焉不拉幾地承認是他扔的。
很快,班主任來了。
她被炸爛的衣服,是一件冬天的外套,頗為珍貴,在1995年左右的北方村里,這外套能穿好幾年。
此刻,她正趴在桌子上哭。而他被班主任拉到了講臺上。班主任鄭重其事,是個男人就要有擔當,要如何處置,全聽她的。
班主任問她:你想要他怎么樣?班主任在這里給你做主,還有全班同學作證。
大家屏氣凝神,一股不祥的氣息在班內傳遞著。
我心里想,完蛋了,她肯定要讓他賠償啊,這回去,又少不了一頓毒打,這衣服起碼得幾十塊錢呢!
我的腦海中開始旋轉著他被揍的場景:他的父親拿著笤帚,攆著他,不停地打,他一邊跑一邊嗷嗷直叫: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只見她站起來,擦了擦眼淚,字正腔圓地說:不要他怎么樣,也不要他賠,只要他以后不再這樣了就行。
班主任傻眼了,我們也都傻眼了,最傻眼的應該是他。
從那以后,他還真跟變了個人一般,老實了,也愛學了,不過,班里人總覺得怪怪的,因為他總時不時偷看她。
我也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初中壓根不用考,詭異的一幕發生了,他和她竟然分到了一個班。他于是在心里默默地念到著:這真乃天賜良機,上天的安排,就接著吧!
他最期盼的不過兩件事:上課老師叫他起來回答問題、放學的路上能夠遇見她。
當她站起來,他心怦怦跳,希望這次回答完美,且受到老師的贊許。
當放學路上,遠遠地看著她在一群女生之間,忽然飄到耳邊的,那就是《最美》吧!
不過,中考那年,她落第。他卻去了高中。一段他自以為的感情,就這樣畫上了一個尷尬的句號。
我聽著他在慢慢地講述,不咸不淡的樣子,感覺像喝涼水,于是,追著問:啥?這就是你的暗戀?屁事都沒發生?她也不知道?
他拿著泡滿枸杞的保溫杯,喝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道:當然不知道,知道不就不是暗戀了嗎?虧你還飽讀詩書呢!字面意思都沒懂啊!
我接著問:萬一你哪天死了,你也不愿意她知道你曾暗戀過她?
他篤定地回答:不愿意。因為暗戀只是一個人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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