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比坐牢還憋屈
1938年的南京城里,老百姓出門得跟做賊似的。
那會兒的"安居證"、"通行證"、"市民證"三張紙片子,比現(xiàn)在的身份證還金貴,少一張就能要人命。有個擺攤的老王頭,有天早上急著出城賣菜,揣著證就往外沖,結(jié)果半道發(fā)現(xiàn)"通行證"忘帶了。
日本兵二話不說,一槍托砸斷他兩根肋骨,菜筐子被踩得稀爛,茄子西紅柿滾得滿街都是。
要說領(lǐng)證,那時的日子才叫遭罪。
新街口的發(fā)證點,天沒亮就排起長龍。有個抱著娃的婦女,排了五個鐘頭好不容易輪到她,日本兵故意挑釁,摸著她下巴說:"你這娃看著不像良民",硬是把娘倆的證給撕了。
后來聽說那婦女瘋了,整天在中華門附近轉(zhuǎn)悠。
日本崗哨比街邊的梧桐樹還密。從鼓樓到下關(guān)三公里路,得經(jīng)過六個檢查站。每個哨卡都得脫帽、鞠躬、掏證,稍慢半步就是一耳光。
有個拉黃包車的,因為鞠躬時腰彎得不夠低,被逼著在雪地里跪了倆鐘頭,起來時膝蓋都凍在冰碴子上。
最損的是新街口那個哨卡,日本兵專挑大姑娘小媳婦查,美其名曰"搜身",實際上就是當(dāng)街耍流氓。老城南的張寡婦,被摸得實在受不了,跳了秦淮河,尸體撈上來時手里還死死攥著被撕爛的"市民證"。
老百姓活得跟驚弓之鳥似的。
白天壯著膽回炸成馬蜂窩的家里種菜,太陽剛偏西就得往難民區(qū)跑。珠江路有戶人家,老頭非要撿回祖?zhèn)鞯淖仙皦兀Y(jié)果被巡邏隊當(dāng)"可疑分子"抓走。
三天后家人在亂葬崗找到尸體,十個手指頭全被竹簽子扎爛了——就為逼問他把壺藏哪了。
那時候最屈辱的是舉日本旗游街。1938年正月十五,漢奸挨家挨戶發(fā)膏藥旗,逼著老百姓上街喊"中日親善"。裁縫鋪的周師傅偷偷把旗子倒著拿,被當(dāng)街捅了七刀。
血泊里他還攥著半截旗桿,嘴里念叨:"倒過來的...才是中國..."。
從那以后,游街的人個個跟木頭似的,舉著旗子不哭不笑,眼珠子死盯著地,生怕看見旗子上的血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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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洋人也躲不過這份憋屈。
金陵大學(xué)的美籍教授湯姆森,有天穿西裝打領(lǐng)帶走在中山路上,突然被個醉醺醺的日本兵攔住。大耳刮子扇得他金絲眼鏡飛出三米遠(yuǎn),圍觀的中國百姓都低著頭,后槽牙咬得咯吱響,愣是沒一個人敢喘大氣。后來這教授在日記里寫:
"南京人走路的樣子,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拖著步子,縮著脖子,連影子都是彎的,活像行尸走肉。"
保甲制度更是個吃人的網(wǎng)。
五戶聯(lián)保,互相監(jiān)視,街坊鄰居都成了眼線。評事街有戶人家,半夜孩子發(fā)燒說胡話,喊了句"日本鬼子",第二天全家就被抓進(jìn)憲兵隊。
保長為了撇清關(guān)系,硬說聽見那家收音機(jī)偷聽重慶廣播。后來整條街的人,晚上睡覺都用破布塞孩子嘴,生怕夢話說漏了招禍。
總之,這種日子把人逼得神經(jīng)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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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錢袋子比臉還干凈
那會兒南京人兜里揣的不是錢,是催命符。
根據(jù)1938年教會統(tǒng)計的賬本,能把人看哭:
工人干一天活掙49美分,全家老小一個月統(tǒng)共14塊,可一袋米就要15塊!說白了,一家人不吃不喝干30天才夠買一袋米。
老城南拉黃包車的孫二壯,有天收工攥著三天掙的1塊5毛錢,站米店門口直跺腳——這點錢連半斗糙米都買不起,最后咬牙換了把喂牲口的麩皮。
當(dāng)時的物價漲得比秦淮河的浪頭還猛。
1938年10月,一擔(dān)米賣7塊,轉(zhuǎn)過年來春天就翻到12塊。最要命的是1939年9月,米價直接躥到72塊,老百姓都說這是"鬼門關(guān)的米價"。
煤價更離譜,從每噸60塊漲到100塊,寒冬臘月里多少人全家擠在漏風(fēng)的破棚子里,把門板劈了當(dāng)柴燒。
新街口賣炭的老劉頭,眼睜睜看著自家炭堆被日本兵拉走充軍,蹲在雪地里直抹眼淚。
日本人的"經(jīng)濟(jì)統(tǒng)制"比刺刀還狠。
鹽鐵糧油全被壟斷,連針頭線腦都得去"合作社"買。珠江路雜貨鋪的王掌柜,偷偷藏了半袋鹽被查出來,日本兵當(dāng)街把鹽撒進(jìn)水溝,押著他跪在鹽堆上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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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王掌柜舌頭爛了半個月,見人就說:"咱南京人流的血是咸的,流的淚也是咸的。"
黑市成了老百姓的救命稻草。
中華門城墻根底下,總有人縮著脖子問:"要米票么?"可這要命的買賣——教會發(fā)的救濟(jì)米票,黑市上能賣三倍價。寡婦李嬸餓得實在沒法,把全家五口人的米票換了錢,結(jié)果買回的面粉摻了石膏粉,小兒子吃完脹得滿地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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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人的救濟(jì)杯水車薪。
國際救濟(jì)委員會每天發(fā)兩頓稀粥,隊伍能從鼓樓排到水西門。有個瘸腿的老頭,端著破碗排了三個鐘頭,眼瞅著快輪到了,日本巡邏隊過來一腳踢翻粥桶,白花花的米湯全潑進(jìn)臭水溝。老頭撲在地上舔,被憲兵隊當(dāng)成"搶糧暴徒",打得三天沒下床。
最造孽的是日本軍票。
1939年開始強(qiáng)制流通,早上能買包煙的錢,下午就只夠買盒火柴。評事街茶館的趙老板,收了整天茶錢剛夠稱二兩鹽,氣得把軍票撕了撒大街。結(jié)果半夜憲兵上門,逼他生吞了滿地碎紙片。
后來茶館門口多了副對聯(lián):"半壺茶水換不來半升米,滿兜軍票買不到滿把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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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里頭比黃連還苦
南京大屠殺后的幸存者,心里頭扎著比刺刀還深的傷。
活下來的人里,十個有八個得了"瘋病"——用現(xiàn)在的話說叫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PTSD)。
拉貝日記里寫的"人們像待宰的羔羊縮在墻角",就是最真實的寫照。
有個浦口村民黃學(xué)文,49年后說起當(dāng)年還是渾身哆嗦:"大白天突然眼前發(fā)黑,槍響時耳朵嗡嗡的,像掉進(jìn)墨缸里"。這種病根子能埋八十年,南京大學(xué)研究發(fā)現(xiàn),幸存者大腦里的杏仁核、海馬體到現(xiàn)在還比普通人活躍,一看到大屠殺照片就"過電似的發(fā)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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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女們更遭罪。
張秀紅老人11歲被日軍糟蹋,落得下身潰爛、生育難產(chǎn),睡覺總夢見"黃狗追咬"。她到90歲還堅持每天穿戴整齊,說是"怕日本兵突然闖進(jìn)來"。
美國傳教士馬吉拍的電影里,有個15歲姑娘被擄去當(dāng)"慰安婦",同被抓的姐妹受不住屈辱,拿褲帶把自己吊死在門框上。金陵女大收容所里,隔三差五就有婦女半夜摸黑投井,撈上來時指甲縫里全是井壁的青苔。
連洋人都扛不住這精神折磨。
安全區(qū)總干事喬治·菲奇回美國演講,講到半道突然腦子空白,"像被人抽了魂"。
救下上萬婦女的魏特琳更慘,她日記里寫"飛機(jī)轟鳴聲讓我渾身發(fā)抖",后來在精神病院吞藥自盡,遺書里還念叨"對不起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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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南京大屠殺后的市民生活,是血泊里開出的艱難生存。從出門如赴死的窒息監(jiān)控,到兜比臉干凈的絕望掙扎,從心理創(chuàng)傷的集體潰爛——每個南京人都活成了最不希望的樣子。
他們教會后人:真正的銘記不是咀嚼苦難,而是在斷壁殘垣上種出希望。這份在至暗時刻迸發(fā)的生命力,比任何紀(jì)念碑都更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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