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5日,全球媒體幾乎都用同一個標題報道了他的死訊。
“世界第一美少年伯恩·安德森在斯德哥爾摩去世,終年7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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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把時間倒回1970年2月的斯德哥爾摩,那個寒冷刺骨的冬天。
15歲的伯恩站在電影《魂斷威尼斯》的試鏡片場,一頭金色的卷發、藍色眼眸、精致的五官中雜糅著淡淡的憂郁氣質。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他的人生,即將迎來一場翻天覆地的巨變,他更猜不到的是,他的美貌卻成了他一生的悲情詛咒。

多年后,當白發蒼蒼的伯恩被問到人生是否有遺憾時,他沉思片刻:
“我的人生只有遺憾。”

1955年,伯恩·安德森出生于瑞典斯德哥爾摩。
伯恩一出生就沒有爸爸,直到他去世那天,都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

他的母親是一名攝影師,喜歡寫詩畫畫,當過記者,還做過迪奧的模特。

媽媽很喜歡帶他和妹妹一起玩,在他們上學前,還帶著他們到歐洲各地旅行了一年。
但每每回憶起母親,他總是想不起任何關于媽媽對自己的寵愛。

他只記得,家里的窗臺上經常放著一盒香煙和一瓶最廉價的紅酒。
媽媽總愛倚靠在床邊,一個人默默地抽煙,一根接一根。
那個時候,伯恩心里一直有個念頭:“等我長大,我要去救媽媽!”

但他永遠等不到了。
在他10歲那年,媽媽留下一封信后消失了。
7個月后,她的尸體在家附近的一個小樹林被發現。

從此,伯恩和妹妹開始跟著外婆生活。
少年時的伯恩就展現出極強的音樂天分,他精通鋼琴與大提琴,甚至還組建過自己的樂隊。
可他的外婆卻一心只想讓他成為一個明星。
“她想要的不是孫子,是一個名人。”

1970年,意大利導演盧基諾·維斯康蒂正在籌拍托馬斯·曼小說改編的電影《魂斷威尼斯》。
當時為了找到片中“美少年”的角色,盧基諾尋遍了全歐洲好看的男孩,都沒有讓他滿意的。
他們最后來到了斯德哥爾摩,伯恩·安德森是第五個走進房間的演員。
根據助理的說辭,盧基諾看到伯恩的那一刻,就像被圣光照拂一樣,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導演要他脫掉上衣走一圈,伯恩羞澀得不知所措。

他身上那股純潔、不諳世事且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憂郁的氣質,正中導演下懷。

1971年,《魂斷威尼斯》在戛納電影節上映。
當著全球記者和英國女王的面,導演的一句話直接讓伯恩一夜成名:
“伯恩·安德森是世界第一美少年。”

第二天,全球的頭版頭條刊登了伯恩的照片,標題用的都是“the most beautiful boy in the world。”
就像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天堂和地獄就在一念之間。

他被聚光燈所包圍,所到之處,皆是愛慕和掌聲。

經紀公司看準時機,把他推向全球。
他成為了第一位風靡日本的西方偶像,全日本的男女老少都為之瘋狂。

各大廣告商爭相邀請,等著他灌錄的唱片堆滿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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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好,不用會唱歌。”唱片公司這樣告訴他。

他甚至影響了日本一代人的審美。
當時日本漫畫《凡爾賽玫瑰》里女扮男裝的奧斯卡,正是完全基于伯恩的形象創作的。

但在伯恩自己的心里,他把那段時光形容成一場噩夢。
“感覺就像有一群蝙蝠一樣圍在身邊,每時每刻都是, 我嚇壞了。”

媒體扒光他的私生活,記者堵在他家門口,追問:“你是不是同性戀?你的初吻給了誰?”
制片人拿著合約找上門,要他“出賣美色”拍露骨寫真,有陌生男人開始跟蹤他,在他家門口留下不堪入目的情書。

更可怕的是,導演在拍攝時對他百般照顧,在電影結束時卻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現在我們得到了想要的電影,你可以對這孩子為所欲為了。”

他被劇組的同性戀工作人員帶到酒吧,那天晚上,他盡力把自己喝醉,好讓自己不要清醒地面對那種環境。

打擊接二連三地襲來,導演的情人郝爾赫特嫉妒導演對伯恩的欣賞,買通歐洲雜志,散布謠言,說他是同性戀、濫用藥物,破壞別人感情。
在70年代的歐洲,同性戀仍是禁忌,惡意如急流,向這個16歲的少年奔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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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還被造謠卷入了一場謀殺案。
雖然真兇最后被抓獲,但他清白盡毀,早已被主流影壇拒之門外。
1976年,心灰意冷的他來到巴黎準備拍一部本來談好的電影,最后還是不了了之。
無奈之際,許多有錢的男人為他付清了他在巴黎的賬單,他每周甚至可以得到500法郎的零花錢。
他說,他只覺得自己像一個四處游蕩的獎杯:“我好想去別的地方,成為另一個人。”

在巴黎晃蕩一年后,他從歐洲大陸徹底消失了。
伯恩漂泊在瑞典各處,加入了一個本地樂隊,玩著自己的音樂。
在那期間,他遇到了瑞典女詩人蘇珊娜·羅曼。
兩人在1983年結婚,幾年時間生下了兩女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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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厄運似乎沒有放過他。
在一個夜晚,妻子帶著女兒外出,留下9個月大的兒子給伯恩照看。
喝醉酒的伯恩在房間直接睡下,當他醒來,兒子卻沒了呼吸。
法醫的診斷是嬰兒猝死綜合癥,而伯恩自己的診斷卻是缺乏愛。

那一刻,女兒羅賓失去了她的弟弟,也失去了她的父親。
伯恩變得一蹶不振,他沒辦法走出喪子的內疚和傷痛,終日在酗酒中恍惚度日。

他說他自己好像又變成了一個孩子:“一個孩子沒法照顧一個孩子。”
幾年之后,他和妻子的感情也走到了盡頭。

在此后的幾十年里,他陷入了長期的抑郁和焦慮。
他偶爾能接到一些小角色補貼家用,大多數時候都以教鋼琴和四處演出謀生。

幾十年后,當伯恩重新回到鏡頭前,早已沒了當年世界第一美少年的的影子。
2021年,導演克里斯蒂娜對伯恩進行了長達五年的跟拍后,關于他的紀錄片《世界第一美少年》終于上映。
導演回憶起拍攝前第一次與伯恩見面時的驚愕,他生活困頓,曾經迷人的金色長發變成了毫無光澤的暗灰色,胡子拉碴,滿臉滄桑。
但不變的,是眼神里的憂郁和敏感。

伯恩晚年和女友租住在斯德哥爾摩的一個小公寓里,他時常因為沒有關煤氣爐這種事,面臨被驅逐的境地。

他依然不擅長和人溝通,在房東到場檢查的時候,他會緊張到茫然失措,語無倫次。
最后在女友解決完危機后,他才能放下心中的大石,依偎在女友懷里落淚。

“我不后悔拍了那部電影,但如果能再選擇一次的話,十五歲那年,我一定會說不。”

如果,他能在一個健康有愛的家庭中長大、如果他在遭遇輿論風暴的時候有人能幫助他,支持他、如果他能在遭遇喪子打擊時及時move on,如果在全世界都愛他的皮囊時,能有人真正關心他是否過得開心……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在紀錄片的結尾,當《魂斷威尼斯》中的少年站在波光粼粼的水中,回眸望向岸邊的老者,他仙風道骨,卻色彩暗淡。
他的命運,似乎早在一開始已經被寫好了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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