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歲月芳華(小說連載9-12)
作者/朱軍彪(四川)
【作家/詩人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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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軍彪,四川省資中縣人,中學高級教師,資中縣作家協會會員,內江重龍散曲社會員,內江市詩詞楹聯學會會員,資中縣書法家協會會員。有多篇作品發表于省內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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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詩人作品】
歲月芳華(小說連載9-12)
朱軍彪(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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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晚自習的鈴聲早已響過,教室里卻并不安靜。日光燈下,四十多個腦袋埋在書本堆成的小山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與竊竊私語交織成一片。教室后排忽然爆發出壓抑的笑聲,幾個高個子男生圍成一團,腦袋幾乎碰在一起。
“寫什么學號4號,人家要是根本不理你呢?”陳希強壓低聲音說,手指不停轉著鋼筆。
孫曉平一把搶過信紙,“總比寫給那些報社強,我寄出去三封信了,連個水花都沒有。”他皺著眉,額頭上擠出幾道與年齡不符的皺紋。
劉子劍接過話茬,手中的筆輕輕敲打桌面:“隆昌幼師肯定都是女生,學號4號,說不定是個漂亮姑娘。”他說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三個人頭碰頭湊得更近了。劉子劍執筆,孫曉平和陳希強你一言我一語地出主意。
“先自我介紹,就說我們是93級3班的學生。”孫曉平說。
陳希強補充道:“問問她喜歡什么?愛看什么書?聽什么歌?”
劉子劍的筆在紙上飛快移動,字跡工整得與他平日作業上的潦草判若兩人。偶爾他會停下來,摸摸額頭,問:“這么說行不行?會不會太直接了?”
“不怕不怕,真誠最重要。”孫曉平拍拍他的肩,力道大得讓劉子劍往前一傾。
他們時而爭論某個用詞是否恰當,時而為想出一個俏皮的句子而竊喜。每當笑聲稍大,學習委員就會從前方投來警告的目光,三人立刻縮起脖子,像被捉住的田鼠,但不過片刻,又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袁正華坐在他們前排,原本在做數學題,卻被后排的嘀咕聲擾得心煩意亂。他轉過頭,正要提醒他們小聲些,目光卻落在劉子劍筆下那封信上。
“你們真寫信給一個不知道姓名的人?”袁正華忍不住問。
孫曉平抬頭,得意地笑道:“這叫緣分天注定!萬一回信了,就是天選筆友。”
袁正華搖搖頭,轉回身去,筆尖懸在習題集上空,卻久久落不下去。他們的談話像一把鑰匙,忽然打開了他記憶的閘門。他想起了余桂芳。
余桂芳,從小學到初中的同學,九年時光里,他們總是在課間聊天。他記得她笑起來眼睛會瞇成兩道彎月,說話時總愛用手指卷著發梢。那時候男女之間總有一條無形的界線,但他們卻能自然地交談,從最近看的電視劇到未來的夢想。
袁正華的筆不知不覺在草稿紙上畫起了一個模糊的輪廓——豐腴而不肥碩的身材,總是挺直的脊背,走路時馬尾辮有節奏地擺動。他曾經喜歡過她嗎?或許是的。那種朦朧的好感,像晨霧中的遠山,看不清形狀,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然后是羅賢美,他初中有兩年時間的同桌。他們之間有一場無聲的競賽,每次考試后都比對著成績,表面上互相祝賀,暗地里卻較著勁。他記得她思考問題時習慣咬筆頭,解出難題時會輕輕“啊”一聲,眼睛驟然亮起來。如今她在資江一中讀書,聽說依然出色。
想到羅賢美,老狼的《同桌的你》旋律自然而然在腦海中響起:“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那些共處的日子如水般流過,如今卻隔著學校的圍墻,再也聽不到她的見解,再也看不到她解出難題時閃亮的眼眸。
后排的討論還在繼續。
“要不要問問她喜歡什么樣的男生?”陳希強提議道,引來另外兩人的噓聲。
“太急了!第一次信,要含蓄點。”劉子劍反對道,筆尖卻誠實地點了點,似乎在考慮如何委婉地提出這個問題。
孫曉平拍拍口袋:“我明天就去買郵票。要是回信了,我們輪流看?”
“那當然!不過要是真的回信了,誰來回?”陳希強問。
三人突然沉默下來,似乎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袁正華聽著他們的討論,忽然有一種沖動。他翻開作業本的最后幾頁,取出兩張信紙。猶豫片刻,他決定先給余桂芳寫。
“余桂芳同學,”他寫下開頭,又覺得太正式,劃掉重寫:“余桂芳,近來好嗎?突然收到我的信很意外吧?”
他停下筆,思考著接下來寫什么。問她的近況?談談自己的新學校?回憶一些往事?筆尖在紙上停留太久,洇出一小點墨跡。
后排的討論聲又傳來了。
“寫點有趣的,說說我們班上的事。”孫曉平建議道。
“對,說說我們踢足球那次,我把球踢進了校長辦公室的窗戶!”陳希強自曝其短,三個人又忍不住笑起來。
袁正華受到啟發,開始在信中描述自己的新學校生活:三點一線,教室、寢室、食堂;班上有幾個大個子男生正在熱衷于交筆友;老師比初中嚴格得多;食堂的土豆永遠削不干凈皮……..
寫給余桂芳的信順暢地流淌出來,仿佛他們不是隔著信紙,而是面對面坐在教室走廊的欄桿上,像從前那樣聊著天。
換一張信紙,他開始給羅賢美寫。這封信的語氣不同,更加含蓄,更多談論學習上的適應過程,新課程的難度,偶爾提及初中時的競賽如今變成了單方面的自我挑戰。
“還記得我們每次考試后的那種緊張嗎?現在我才發現,那竟是一種享受。”他寫道,然后驚訝于自己的直白,但又舍不得劃掉。
后排忽然傳來一陣壓抑的歡呼。袁正華轉過頭,看見三個人擊掌相慶,那封信已經寫完,裝進了信封。
“明天一早我就去寄!”孫曉平宣布道,像一位即將遠征的將軍。
晚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教室頓時喧鬧起來。同學們收拾書本,桌椅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孫曉平、劉子劍和陳希強勾肩搭背地走出教室,還在熱烈討論著可能收到的回信。
袁正華不慌不忙地將兩封信折好,塞進信封。他仔細地寫上地址和收件人姓名,每一個筆畫都寫得格外認真。
走出教學樓,夜風微涼。天空中星星稀疏地閃爍著,遠處城市的燈光染紅了半邊天。袁正華走到郵筒前,猶豫了片刻,最終將兩封信一一塞了進去。
金屬投遞口發出清脆的“咔噠”聲,信件落入了黑暗的箱體內部。他突然感到一陣忐忑,那些真摯的文字,那些被喚醒的記憶,就這樣被投進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但當他轉身走向宿舍時,腳步卻輕快起來。無論是否有回信,他已經與過去的自己,與那些珍貴的時光重新連接。夜空中的星星似乎更亮了些,他抬頭望著它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既廣闊又親近,仿佛所有的心靈之間,原本就只有一封信的距離。
十
寢室里的燈光昏黃,映著幾張年輕卻略顯沉重的臉龐。已是寒露時節,窗外梧桐葉子簌簌地落,寢室里楊旭的床鋪卻依然空著,棕櫚墊平鋪在那里,一個多月無人觸碰。
袁正華最先打破了沉默:“楊旭難道真的不來了?考上了中師都要放棄,豈不可惜?”他話音未落,自己先苦笑了一聲,似是覺得這話說得幼稚。
室長賴俊輝放下手中的書,推了推眼鏡:“家庭條件好點的,誰愿意來當孩子王?讀高中考大學豈不是出路更好?”他環視了一圈寢室里的幾個人,“說句實話,咱們這些中師生如果有機會考大學,百分之七八十都能考上重本,你們信不?”
角落里傳來一聲輕嘆,是張哲林。他父親是村里的小學教師,教了二十多年書,工資還時常被拖欠。“我爹說了,如今教師這行當,餓不死也撐不著。要不是家里實在供不起高中,我也不至于…………”他的話沒說完,但大家都明白。
“可不是嘛,”代建軍接話道,他是寢室里家境最困難的一個,“我家五口人,就靠兩畝薄田過日子。我娘說,考上中師至少能吃上公家飯,早點工作還能供弟弟妹妹讀書。”他苦笑一下,“‘家有五斗糧,不當孩子王’,這話不是白說的。”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這些十六七歲的少年,本該是意氣風發的年紀,眼里卻都有著超乎年齡的沉重。他們何嘗不知道,自己是當地學校里數一數二的高才生,考師范可謂是百里挑一。若不是家庭條件所迫,誰愿意這么早跳出“農門”?讀大學的出路不是更廣闊嗎?
袁正華望向窗外,月光灑在空蕩蕩的床鋪上,心里泛起一陣酸楚。他想起了自己的錄取通知書到家那天,母親又喜又憂的表情。喜的是兒子終于有了“鐵飯碗”,憂的是這意味著兒子將永遠與大學無緣了。
“讀書無用論”,這念頭曾在無數個深夜里縈繞在這些少年的腦海中。中師職業限定了他們的發展,而當時的情況是,個別地方的教師工資難以按月兌現,拖欠教師工資的現象時有發生。前途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看不清方向。
“可是,”袁正華突然開口,“就算讀了高中,也未必能考上大學啊。現在這樣,至少三年后就有工作了。”這話說得底氣不足,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大家。
賴俊輝搖搖頭:“你說的沒錯,可心里總是不甘心。我們才十幾歲,就好像能看到幾十年后的自己了。一輩子當個小學老師,窩在小地方…………”他沒再說下去,但每個人心里都明白那種失落感。
有一天晚自習時,班主任劉震生推門進來,朝袁正華招了招手:“正華,你來一下。”
袁正華跟著老師來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夜風已有幾分涼意。
“你去校門口接一位樂至來的同學,叫倪思明,他是補錄來的。”李老師語氣平靜,“楊旭讀高中去了,這個同學頂他的缺。你幫他拎一下行李,安置一下。”
袁正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應下。他沿著燈光昏暗的走廊向校門口走去,心里五味雜陳。楊旭果然去讀高中了,這意味著楊旭家有能力供他上大學。而這位新來的同學,想必也和他們一樣,是迫于家境才來讀中師的。
校門口站著一個身影,在秋夜里顯得單薄而孤獨。袁正華走近了,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眼睛大大的,留著寸頭,背著一個很舊的帆布包,腳上穿著一雙手工做的布鞋。
“你是倪思明嗎?”袁正華問道。
那小伙子轉過頭來,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靦腆:“是的,你是……”
“我是袁正華,劉老師讓我來接你。”袁正華說著,伸手要去接對方的行李,卻發現除了那個帆布包,只有一個用繩子捆著的舊木箱。
“謝謝你了,”倪思明說道,口音里帶著樂至濃重的鄉音,“我自己來就行,不重的。”
袁正華還是接過了木箱,果然不重,想必里面裝不了多少東西。兩人一前一走在校園的小路上,一時無話。
“咱們寢室原來十二個人,楊旭不來了,你就睡他的床吧。”袁正華打破沉默,“我們都是今年剛入學的新生,來自不同縣區。”
倪思明點點頭:“我能來讀書已經很幸運了。我們村就考上了我一個,家里本來不打算讓我繼續念的,可我爹說,考上中師不吃家里飯,還有補助,就讓我來了。”
袁正華心里一動,這話何其熟悉,幾乎寢室里每個人都說過類似的話。他側目看了看這位新同學,月光下,倪思明的眼睛里閃爍著既忐忑又期待的光芒。
“我帶你去教室吧,晚自習還沒結束。”袁正華說道。
倪思明感激地點點頭,跟著袁正華出了寢室。走在夜色朦朧的校園里,倪思明忽然輕聲說:“你們都是很厲害的人吧?能考上中師的,都是學習成績最好的。”
袁正華苦笑一下:“是啊,都是成績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袁正華沒有說下去。倪思明卻接話道:“可是我聽說,這里畢業后就是當老師了。當老師挺好的,能教孩子們讀書識字。”
袁正華側目看著這位新同學,忽然覺得有些慚愧。是啊,當老師有什么不好呢?盡管心有不甘,但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
到了教室,劉老師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新同學,給倪思明安排了一個座位。晚自習結束后,袁正華和倪思明一起回寢室。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路上,倪思明好奇地看著校園里的一切,眼睛里滿是新鮮感。
回到寢室,大家已經準備就寢到了寢室,袁正華介紹了一圈室友。大家對新來的同學表示歡迎,但氣氛總有些微妙。每個人看著倪思明,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都是因為家境不得已才來到這里。
倪思明的那張床終于不再空著,雖然鋪蓋簡陋,但總算有了人氣。
夜深了,袁正華卻難以入睡。他聽著倪思明平穩的呼吸聲,想著這個新同學靦腆而樸實的笑容,想著室友們晚上的討論,心里泛起復雜的情緒。或許人生道路并非只有一條,或許當老師也有著別樣的意義。雖然前路迷茫,但至少今夜,寢室里的十二個床位都滿了,十二個少年的命運就此交織在一起,前方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三年中師生活的酸甜苦辣。
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倪思明的臉上,他睡得正香,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夢見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袁正華看著,忽然覺得,也許希望就在這不完美的選擇中悄然生長。
十一
教室里的光線有些昏暗,午后的陽光透過西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袁正華正伏在課桌上,鋼筆在信紙上沙沙作響,字跡工整而急切。他剛剛封好兩個信封,還沒來得及寫上地址,就聽見門口傳來清脆的腳步聲。
“正華,寫什么呢這么認真?”
袁正華猛地抬頭,看見李蘭芝笑盈盈地站在課桌旁。他手忙腳亂地將信封塞進課本底下,動作太急,肘部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鋼筆。墨水在水泥地上濺開一小片深藍,像突然綻放的花。
“沒、沒什么。”袁正華彎腰撿起鋼筆,臉頰有些發燙,“就是給老家的朋友寫封信。”
李蘭芝在他前排的座位上自然地坐下,轉過身來趴在椅背上。她扎著兩條粗黑的麻花辮,發梢用紅色的毛線繩仔細地系著。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能看見鼻尖上沁出的細密汗珠。
“看你寫得那么投入,我還以為是在寫情書呢。”她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露出兩顆虎牙。
袁正華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指,墨水在他的指腹上留下淡淡的藍痕。“就是普通信件,”他說著,下意識地用課本又往信封上壓了壓,“你怎么周末還來教室?”
“宿舍里太吵了,想來這里看會兒書。”李蘭芝從帆布書包里掏出一本皺巴巴的《代數習題集》,“沒想到遇見你了。看你剛才那專注的樣子,好像天塌下來都打擾不到你似的。”
袁正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剛才真沒聽見你進來。”他注意到李蘭芝的習題集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書頁邊緣都磨得發毛了。“你這么用功啊?”
“沒辦法呀,”李蘭芝嘆了口氣,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辮梢,“我們威遠縣那邊教育實力略遜于資江縣,再不努力就更跟不上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對了,你是哪里人來著?”
“我是資江的,農村的。”袁正華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鄉下人特有的靦腆。
“真的?我是威遠人,家就在劉家洞煤礦那邊。”李蘭芝的眼睛亮了起來,“父母都在礦上工作,是管理人員。”她說這話時語氣平淡,沒有炫耀的意思,就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袁正華點點頭:“那挺好的。我父親是教師,現在是一所小學的副校長,媽媽在家務農。”他頓了頓,補充道,“還有個妹妹,正在讀初二。”
“我有兩個姐姐呢!”李蘭芝興奮地說,身子往前傾了傾,“大姐快要結婚了,對象也是礦上的。二姐在讀高中,成績可好了。”她說著,眼神里流露出幾分羨慕,“我要是能有二姐一半聰明就好了。”
袁正華注意到她的校服肘部打了個補丁,針腳細密整齊,顯然是精心縫補過的。這讓他忽然想起遠在老家的妹妹,她也總是很細心地把破了的衣服補好。
“你一個人來資江讀書,習慣嗎?”袁正華問道。
李蘭芝歪著頭想了想:“剛開始不太習慣,現在好多了。就是有時候想家,特別是想媽媽做的豆花。”她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美味,“礦上的豆花特別嫩,配上辣椒醬,可好吃了。你們資江有什么好吃的?”
袁正華被她的模樣逗笑了:“我們這兒有羅泉的豆腐——光用豆腐就能做出一整桌‘豆腐宴’,四十多道菜,道道不重樣。那豆腐真是色白如玉,又彈又嫩,入口滑溜溜的。”他邊說邊劃,“還有球溪的大蒜鯰魚,麻辣鮮香,魚肉軟糯,幾乎用不著嚼,一抿就化在嘴里了……。”
他的話被李蘭芝肚子里傳來的咕嚕聲打斷了。兩人對視一眼,突然同時大笑起來。
“對不起,”李蘭芝捂著肚子,臉漲得通紅,“中午吃得有點少……”
袁正華止住笑,溫和地說:“我妹妹也老是餓得快,正在長身體呢。”他看了眼桌上的課本,底下的信封露出一角,但他沒有去動。
窗外的梧桐樹上,幾只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陽光悄悄移動,現在完全照在李蘭芝身上了,把她的校服照得幾乎透明。她能感覺到熱度,稍稍挪了下位置。
“你以后想做什么?”袁正華突然問道。
李蘭芝愣了一下,隨后認真地說:“我只能當老師,回礦上的子弟學校教書。”她的眼神變得堅定,“我們那兒缺優秀老師,很多孩子明明很聰明,就是沒有好的引導。你呢?”
“我可能也會當老師吧,像父親一樣。”袁正華說著,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桌上的信封。那里面裝著他對朋友們的牽掛和鼓勵,也裝著他自己的夢想和迷茫。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家鄉的風土人情,聊起讀書的辛苦和樂趣。李蘭芝說話時喜歡用手勢輔助表達,講到激動處,眉毛會不自覺地挑高。袁正華則多數時候安靜地聽著,偶爾插幾句話,眼神專注而溫和。
當夕陽西斜,教室里的光線漸漸暗淡時,李蘭芝才開始收拾東西。“我得回宿舍了,不然一會兒熱水該被搶光了。”
袁正華站起身:“我也該去寄信了。”
等李蘭芝走后,他才從課本底下抽出那兩個信封。這時他猛地發現,信封已經封好了,卻還沒有寫地址和收信人。在剛才的聊天中,他無意識中用膠水粘上了封口。
“糟糕。”他小聲嘀咕,拿起信封對著光試圖看清里面的內容,但什么也分辨不出來。兩封信的重量和厚度都差不多,晃動起來也沒有明顯區別。
袁正華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他拿起鋼筆,憑感覺在一個信封上寫下余桂芳的地址,另一個寫上羅賢美的。陽光已經完全消失,教室里暗得需要開燈了。他的筆尖在信封上流暢地移動,寫下兩個不同的地址,卻不知道是否與里面的信對應。
無論如何,信總是要寄出去的。就像生活,不管發生什么,總得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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