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麗心語
人生過半,五十一歲的我,終于從忙碌了半輩子的單位退休。一場失敗的婚姻,兒女已成家立業,偌大的城市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退休金雖能保障生活,但那蝕骨的寂寞,卻無處排遣。
經人介紹,我認識了老李。他住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鄉下,四十七歲,因為家貧,一直打著光棍。見面那天,他搓著一雙布滿老繭的手,話不多,眼神卻異常樸實、溫暖。我們沒有年輕人的花前月下,只是覺得彼此都是想找個伴,踏實過日子。沒多想,我們便簡單領了證,決定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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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就在他村里的老屋辦,極其簡單,只請了幾位近親。沒有喧鬧的鑼鼓,沒有華麗的婚紗,我穿著一條嶄新的紅裙子,就算是禮成了。鄉親們淳樸的笑容和祝福,讓我的心感到了久違的暖意,但心底深處,對這段倉促開始的婚姻,仍有一絲不確定和隱隱的擔憂。
晚上,賓客散盡。農村的夜格外寂靜,只能聽見幾聲犬吠和窗外的蟲鳴。我們坐在略顯陳舊的婚房里,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紅燭搖曳,映著他黝黑而略顯緊張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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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累了吧?燙燙腳,解乏。”他忽然站起身,說了這么一句,然后就轉身出去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嘀咕,不知他要做什么。不一會兒,他端著一個大大的木質洗腳盆走了進來,盆里冒著騰騰的熱氣。他小心翼翼地將盆放在我腳邊,然后,竟然蹲下了他那不算高大的身軀。
“你……你這是干什么?”我下意識地想縮回腳。
他沒抬頭,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實在:“俺們鄉下人,不懂城里那些規矩。但俺知道,女人跟了俺,不能讓她受委屈。今天你進了這個門,就是俺媳婦了。俺沒啥大本事,就想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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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伸出那雙因為常年勞作而粗糙無比、裂著細口子的大手,輕輕地、有些笨拙地幫我脫掉了鞋襪。當我的腳觸碰到那溫熱的水時,一股暖流瞬間從腳底竄遍了全身。
他蹲在那里,低著頭,極其認真地用手撩著水,輕輕揉搓我的腳。水溫恰到好處,他手掌的粗糙摩擦著我的腳背,那種感覺,陌生又奇異地讓人安心。我低頭看著他花白的發旋,看著他專注得像在對待一件珍寶的神情,鼻腔猛地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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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生的婚姻里,前夫從未如此體貼過。我在職場雷厲風行,回到家也要打理一切,早已習慣了堅強,習慣了無人問津的冷暖。我本以為,到了這個年紀,再婚不過是找個室友,互相攙扶著走完余生,早已不敢奢求什么溫情與珍視。
可就是這個我眼中“沒見識”的農村光棍,用他最質樸、最直接的方式,擊潰了我所有偽裝的堅強。這個舉動,無關風月,卻勝過萬千甜言蜜語;這個舉動,是他能想到的,對一個女人最崇高的接納與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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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視線迅速模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滴進洗腳盆里,漾開一圈圈漣漪。我捂住嘴,不想哭出聲,但哽咽聲還是從指縫里漏了出來。
他聽到動靜,驚慌地抬起頭,看到我淚流滿面,一下子手足無措起來,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咋……咋了?是水太燙了,還是俺手太重,弄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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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勁地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任由淚水肆意流淌。這一刻,我知道,我不是因為委屈而哭,而是因為這份遲來的、被真心捧在手心里的溫暖。這個寂靜的洞房花燭夜,一盆洗腳水,一個蹲下的身影,讓我漂泊半生的心,終于找到了可以安然停靠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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