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姐!今天我們給你討個說法!陳國生把人折磨成這樣,他還是不是人!”
娘家弟弟的怒吼,是馬秀蘭積攢了四個月的底氣。
是的,她好了。
在那個男人魔鬼般的逼迫下,她從一個中風偏癱的“廢人”,奇跡般地康復了。
但身體的痊愈,卻澆不滅心里的恨。
她永遠忘不了,在那條長得沒有盡頭的路上,她控制不住失禁時的羞憤欲絕。
而他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不許她停下。
那份被踩在腳下的尊嚴,比癱瘓本身更讓她痛苦。
現在,她這雙能走六公里的腿,就是來上門算賬的!
在親人的簇擁下,馬秀蘭走到那扇熟悉的門前,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門推開——
01
馬秀蘭中風之前,聲音是響亮的。
她站在小區的花園里,一跺腳,半個廣場舞的隊伍都要抖三抖。
她這輩子都活得響亮,年輕時在廠里是生產標兵,嗓門一開,機器的轟鳴都得讓一讓。
后來老了,退休了,這份響亮就挪到了家里,挪到了廣場上。
老伴陳國生,就是她響亮人生里的一個悶不出聲的背景板。
陳國生這個人,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
你拿錐子扎他一下,他可能會先看看錐子有沒有壞,然后再回頭“嗯?”一聲。
馬秀蘭說往東,他絕不往西看一眼。
馬秀蘭罵他是個窩囊廢,他就嘿嘿笑兩聲,把削好的蘋果遞過去。
幾十年來,日子就是這么過的。
馬秀蘭是風,陳國生就是那棵被風吹得搖搖晃晃,但從沒倒下過的樹。
出事那天,是個下午。
太陽黃得像塊放久了的橘子皮。馬秀蘭剛在牌桌上贏了三塊兩毛錢,心情好得很,正跟人吹噓自己當年怎么一個人拉扯大兩個孩子。
她說著說著,覺得舌頭有點大,右邊的嘴角往下掉,口水就那么掛了下來。
她想擦,可那只練了幾十年廣場舞的右手,沉得像塊鐵。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是在醫院里。
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床單,還有一股消毒水和腐爛水果混在一起的味道。
她張開嘴,想喊陳國生的名字,發出的卻是“嗬嗬”的聲音。
看見陳國生坐在床邊,背對著她,肩膀一動不動。
她心里一酸,這老東西,肯定是嚇壞了。
剛想抬手拍拍他,可那只手還是不聽使喚。
醫生來了,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說話像背書:
“馬秀芳同志,你這是腦中風,右側肢體偏癱,能恢復成什么樣,不好說。以后要人照顧,要有耐心。”
馬秀蘭聽著,腦子里嗡嗡響。
照顧?耐心?她馬秀蘭這輩子都是照顧別人的,什么時候輪到別人來照顧她了?
她看著自己那條跟木頭一樣的右腿,一股涼氣從腳底板升起來,一直竄到天靈蓋。
她完了。一個響亮的人,從此要變成一個累贅了。
出院回家,輪椅推進了門。兒子女兒,弟弟妹妹,都圍著她,七嘴八舌。
有的說,請個好點的保姆。有的說,多買點補品。有的說,就讓媽好好歇著,別折騰了。
馬秀蘭躺在床上,聽著這些話,覺得每一句都像針,扎在她心上。
她看見陳國生一言不發地走過去,把那嶄新的輪椅拖到陽臺,靠墻放著,好像那不是個輪椅,是個沒人要的破爛。
然后,陳國生走回臥室,看著床上的馬秀蘭,說出了他這輩子最大逆不道的一句話:
“從明天開始,下地走路。”
所有人都愣住了。兒子急了:“爸,你瘋了?醫生說要靜養!”
陳國生眼皮都沒抬一下,看著馬秀蘭,又說了一遍:“每天走。目標,六公里。”
馬秀蘭看著他。他的臉還是那張臉,木訥,沒什么表情,但眼睛里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那不是她熟悉的、溫順的眼神。那里面是一種她看不懂的、冷冰冰的硬。
她心里那點殘存的溫情,在那一刻,像是被冰水澆透了。
她明白了,他嫌棄她了。他想讓她這個累贅,早點散架。
02
地獄的第一天,是從陳國生把馬秀蘭從床上拖下來開始的。
她的右半邊身子像一袋爛泥,毫無知覺。左手撐著床,左腿使著勁,整個人還是往地上滑。
陳國生不像兒子那樣扶著、抱著,他只是站在一邊,用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看著她。
“自己站起來。”他說。
馬秀蘭咬著牙,嘴里全是血腥味。
她恨。她這輩子沒這么恨過一個人。她用左手扒著床沿,左腿的膝蓋在地上磨得生疼,一點一點地,像個剛出生的牲口,把自己撐了起來。
汗水和淚水混在一起,糊住了她的眼睛。她站穩了,整個身子都在抖。
“走。”陳國生指著門口,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第一步,邁出去,右腿像根棍子,直挺挺地戳在地上,然后一軟,整個人就摔了下去。
腦袋磕在門框上,嗡的一聲。
她趴在地上,半天沒動。她想,就這么死了也好。
陳國生走過來,彎下腰,不是扶她,而是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拎了起來。
他的力氣大得嚇人。馬秀蘭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繼續走。”
那一天,從臥室到客廳,不到十米的距離,馬秀蘭摔了十七次。
每一次摔倒,陳國生都只是重復那兩個字:“起來。”
每一次起來,馬秀蘭心里的恨就多一分。
她不哭了,也不罵了。她只是走。她把每一步,都當成是踩在陳國生的心上。
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地過。每天天不亮,陳國生就把她叫醒。
早飯是兩個饅頭一碗粥,他看著她吃完。然后就是走路。
家里走,樓道里走,后來是小區里走。
那條曾經她跳廣場舞時覺得無比親切的小路,現在成了她的煉獄。
她的右腿從一根沒有知覺的木頭,慢慢地有了一點感覺。
先是麻,然后是針扎一樣的疼。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陳國生就跟在她身后,像個監工。她走得慢了,他就用腳尖輕輕碰一下她的腳后跟。
不重,但充滿了催促和不耐煩。
鄰居們開始指指點點。那個以前見了馬秀蘭都要喊一聲“王姐”的李大媽,現在看見他們,就趕緊拉著孫子躲開,嘴里還小聲嘀咕:
“作孽啊,這么折騰老婆子。”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割著馬秀蘭的臉。
她以前是多要面子的一個人。現在,她覺得自己像個被牽著游街的猴子,所有的尊嚴都被人踩在腳底下。
而那個牽著繩子的人,就是她同床共枕了四十年的丈夫。
她開始在夜里做夢。夢里,她的腿腳好了,比以前還利索。
她追著陳國生打,用掃帚,用雞毛撣子,用所有她能找到的東西。
陳國生在前面跑,還是那副窩囊的樣子,嘿嘿地笑。
她打著打著就醒了,身邊躺著的,還是那個呼吸平穩的陳國生。
黑暗里,她睜著眼睛,把夢里沒打完的,在心里又狠狠打了一遍。
她對自己說:馬秀蘭,你得活下去,你得好起來。你好起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跟他算這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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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怨恨積攢到頂點的那個下午,天氣很悶,像是要下雨。
馬秀蘭已經能拄著拐杖,在小區里一瘸一拐地走上一兩公里了。
這在醫生和兒女們看來,已經是奇跡。
但在馬秀蘭自己看來,這是她用尊嚴和血淚鋪就的復仇之路。
那天,陳國生沒讓她拿拐杖。他說:“扔了。你自己走。”
馬秀蘭瞪著他,眼睛里能噴出火來。但她還是把拐杖扔了。
她知道,反抗沒用。
這個男人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陳國生了。他現在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沒有了拐杖,她的身體晃得更厲害了。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鋼絲。
小區花園里,幾個老頭老太太在下棋,看見她,都停了下來。
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她身上,有同情,有好奇,更多的是一種看熱鬧的漠然。
她走得很慢,很艱難。汗水濕透了后背的衣服。
她能感覺到,褲腿里,那條廢掉的右腿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突然,一股無法抑制的暖流從小腹涌出。
她僵住了。她知道發生了什么。六十二年了,她從沒這么丟人過。
尿液順著大腿內側流下來,浸濕了褲子,在腳下的水泥地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一股臊味,在悶熱的空氣里散開。
她不動了,像一尊石像。所有的力氣,所有的意志,在那一刻都崩塌了。
她想蹲下去,把自己埋進地里。
她想放聲大哭,哭她死掉的半邊身子,哭她死掉的尊嚴。
“回家……我要回家……”她帶著哭腔,幾乎是在哀求。
這是她中風以來,第一次向陳國生低頭。
下棋的老頭們尷尬地移開了視線。一個帶孩子的大媽,拉著孩子快步走開了。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她腳下那灘恥辱的印記。
陳國生從她身后走上來,站到她面前。
他沒有看她的臉,也沒有看地上的濕痕。
他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干毛巾,遞給她。那塊毛巾,是他每天出門用來擦汗的。
“擦一下。”他的聲音還是那么平,聽不出任何情緒。“今天的路還沒走完,走完了才能停。”
馬秀蘭接過毛巾,手指抖得握不住。
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的臉在晃動的視線里變得模糊。
她想不明白,一個人怎么可以絕情到這個地步。
夫妻四十年的情分,難道就這么不值錢嗎?她癱了,成了他的累贅,他就用這種最惡毒,最羞辱人的方式來折磨她,逼她自己崩潰,自己了斷嗎?
那一刻,她心里最后一絲僥幸也熄滅了。
恨意像一棵黑色的樹,在她心里瘋狂地生長,枝椏刺穿了她的五臟六腑。
她沒有哭,也沒有再求他。她用那塊毛巾,胡亂地在褲子上擦了擦,然后扔在地上。
她抬起頭,迎著那些或躲閃或探究的目光,重新邁開了腿。
她走得比剛才更穩了。
每一步,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不再看路,也不再看人。她的眼睛里,只有前面那條沒有盡頭的路。
她要走下去,她必須走下去。她要走到路的盡頭,走到自己身體康復的那一天。
然后,她要轉過身,把這四個月里她所受的所有痛苦和羞辱,加倍奉還給身后那個叫陳國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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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時間像一頭不愛吭聲的驢,拉著磨,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日子就在這無休止的走路、摔倒、疼痛和仇恨中,一寸一寸地被磨掉了。
第二個月,馬秀蘭扔掉了拐杖,雖然走得像個螃蟹,但她畢竟是靠自己的兩條腿在走了。
她的右腿開始有力氣,能輕微地抬起來,而不是在地上拖行。
這個變化,讓她在夜里偷偷哭了一場。
不是喜悅,而是一種“我快要成功了”的快意。
第三個月,她能連續走三公里了。她的步伐不再那么搖晃,速度也快了一些。
她甚至能感覺到右腳踩在地上時,石子硌著腳底的觸感。那是一種又疼又真實的感覺。
她開始在走路的時候,在腦子里盤算。
盤算著離婚后,房子怎么分,存款怎么分。
她要把屬于她的那一份,一分不少地拿回來,然后老死不相往來。
這期間,她的娘家人來過兩次。
弟弟王建軍是個爆脾氣,一進門看見馬秀蘭那副樣子,就指著陳國生的鼻子罵:
“陳國生!你他媽還是不是人?我姐都這樣了,你還折磨她?你安的什么心?”
陳國生不還口,也不解釋,就站在那里,像一截木頭。
等王建軍罵累了,他才開口,話還是那幾句:
“我心里有數。”
“你有數個屁!”王建軍氣得要動手,被馬秀蘭的妹妹和兒子拉住了。
馬秀蘭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
她不勸架,也不說話。她甚至希望弟弟能給陳國生兩拳,替她出出這口惡氣。
但陳國生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所有人的怒火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最后,娘家人只能氣沖沖地走了,臨走前撂下狠話:
“陳國生你等著,我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跟你沒完!”
陳國生關上門,屋子里又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他走到馬秀蘭面前,說:
“時間到了,該走了。”
馬秀蘭看著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全是冰碴子。她說:“走,怎么不走。”
她走得比任何時候都快。她把陳國生當成一個遙遠的目標,她要追上他,然后把他遠遠地甩在身后。
恨意成了她最好的燃料。每天六公里的路程,她從一開始的五六個小時,縮短到了三個小時。
她不再覺得累,反而覺得身體里有使不完的勁。
小區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也變了。從一開始的同情和鄙夷,變成了驚訝和不可思議。
他們看著馬秀蘭從一個半死不活的癱子,一天天變得硬朗起來,都覺得見了鬼。
有人上來跟陳國生搭話,想取取經。陳國生還是那副樣子,擺擺手,不說話。
馬秀蘭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在別人眼里,陳國生或許成了個創造奇跡的英雄。
但在她這里,他永遠是那個在她失禁時,冷漠地遞給她一塊毛巾的惡魔。
這份羞辱,這份仇恨,已經刻進了她的骨頭里。
康復的過程越是奇跡,她心里的恨就越是清晰。她想,快了,就快了。
等她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跑起來的那天,就是這場酷刑結束,審判開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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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第四個月零八天。
那是一個秋天的早晨,天高云淡。馬秀蘭走完了最后一公里。
她停下腳步,站在小區的門口,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右腿穩穩地站著,充滿了力量。
她試著抬了抬,能輕松地提到腰部。她又試著小跑了幾步,身體協調,呼吸平穩。
她好了。
徹徹底底地好了。甚至比中風前還要精神。這四個月的地獄之行,不僅治好了她的偏癱,還把她身體里的一些老毛病,比如腰酸、腿疼,都一并給磨沒了。
她站在那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她的心卻像一塊冰。
她慢慢地轉過身,看著跟在身后的陳國生。
他還是那副樣子,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夾克,微微弓著背,臉上的皺紋好像又多了幾條。
四個月的怨恨,像山洪一樣,在這一刻找到了決口的堤壩。
所有的畫面都涌了上來:他把她從床上拖下來的冷酷,她摔倒時他漠然的眼神,鄰居們指指點點的目光,尤其是那天下午,她當眾失禁時,他遞過來那塊毛巾的動作……
每一幀,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在她的心上反復切割。
她想,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她沒有回家,而是走到了小區門口的公用電話亭。
她摸出一枚硬幣,投了進去,撥通了弟弟王建軍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她的聲音就帶上了哭腔。這哭聲不是裝的,是四個月委屈的真實流露。
她沒有說自己已經好了,而是把自己描述成一個剛剛從酷刑中幸存下來的受害者。
“建軍……姐不想活了……”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陳國生又欺負你了?”王建軍的聲音一下子就炸了。
“他不是人……他就是個魔鬼……他想把我折磨死……”
馬秀蘭開始哭訴,把那天地獄般的行走,尤其是失禁那件事,添油加醋地又說了一遍。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絕望和控訴,仿佛陳國生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暴君,而她,就是那個被囚禁在高塔里,日夜受虐的公主。
“他媽的!這個王八蛋!”王建軍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姐你等著!我馬上叫上小妹,咱們今天就去找他算賬!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必須離!我們王家的人,不能受這個窩囊氣!”
掛了電話,馬秀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擦干眼淚,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她慢慢地走回家。
陳國生已經做好了午飯,兩菜一湯,擺在桌上。他看見她,說:
“回來了?洗手吃飯吧。”
馬秀蘭沒理他,徑直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積蓄著力量。
她能聽到外面陳國生一個人吃飯,洗碗的聲音。然后,一切又歸于平靜。
下午三點,門鈴響了。
馬秀蘭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精神抖擻。她知道,她的“娘家軍”到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挺直了腰板,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口,弟弟王建軍和妹妹王秀英一臉怒容。
王建軍手里甚至還拎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木棍。
看到馬秀蘭,王建軍的火氣更旺了:
“姐!你別怕!我們來了!今天非把陳國生那個老王八蛋的皮扒了不可!”
馬秀蘭點點頭,眼中閃著復仇的火焰。
她轉過身,指著緊閉的書房門,壓低聲音說:“他在里面睡覺。”
“好!正好把他揪起來!”
王建軍一馬當先,馬秀蘭緊隨其后,王秀英也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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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像一支即將發起沖鋒的軍隊,充滿了同仇敵愾的氣勢。
馬秀蘭心里甚至已經想好了開場白,她要先狠狠地給他一巴掌,然后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自己好了,要跟他離婚!
她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了書房的門,準備迎接她的勝利,吼出那句積攢了四個月的質問。
門“砰”的一聲撞在墻上。
然而,預想中的對峙場面沒有出現。
三個人站在門口,看著眼前的一切,全都傻眼了。
里面沒有想象中的“暴君”,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