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4月22日晚,因為地下黨重慶市工作委員會書記的劉國定被捕后叛變,導致地下黨重慶城區(qū)區(qū)委書記李文祥和其妻子熊詠暉被特務抓捕,在隨后而來的嚴刑拷打中,這對夫妻經受住了考驗,哪怕面對曾經的上級劉國定的勸降,李文祥和熊詠暉均不為所動——李文祥大罵劉國定無恥,而熊詠暉則很干脆的將一口濃痰啐在了劉國定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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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館監(jiān)獄問訊室的刑具
見兩人死硬不招,特務們一時間也沒有別的什么好的辦法,于是將李文祥上重枷后關入白公館監(jiān)獄,與陳然(被捕前系地下黨主辦的《挺進報》特支書記)、羅廣斌(被捕前是秀山縣理化教師,系)等人同關一室,而熊詠暉則被投入渣滓洞監(jiān)獄。
時年26歲的巴縣人李文祥此時是一個擁有9年黨齡的老黨員(1939年入黨),先后擔任江北縣委書記、巴縣特支委員,1947年10月調任重慶市工作委員會書記,于是李文祥帶著妻子熊詠暉從巴縣來到重慶,先是在南(川)涪(陵)工委委員劉渝明(原巴縣特支書記)在百子巷的家中以業(yè)余戲劇工作者的名義住了一段時間,后來搬到上清寺茶社樓上。
4月11日,李文祥在劉渝明處得知他的直接上級劉國定被捕,而劉國定知曉李文祥的住處,按照地下黨的工作原則,李文祥應該立即轉移,但李文祥夫婦不知什么原因沒有轉移,導致夫婦倆在1948年4月22日晚上被叛徒李忠良帶領特務堵在了上清寺茶社中,束手就擒。
根據白公館幸存者羅廣斌回憶,李文祥態(tài)度的轉變源于特務們拿他的妻子熊詠暉的生命作為威脅,每次提審李文祥,都會把熊詠暉從渣滓洞監(jiān)獄女牢中提出來,當面威脅李文祥說:“再不招。她就得死”。而熊詠暉表現得卻極為堅強,告訴李文祥不要擔心她,要堅定信念和敵人斗爭下去。
但是這么幾次下來,李文祥的信念卻被摧垮,一次結束“提審”回到牢房時,竟當著陳然和羅廣斌等人的面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入黨快十年,當書記負責地下工作,苦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革命要勝利了,但自己被捕人獄,還連累老婆一起被關。現實為什么對我這么不公平?......不談情況,不交代,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被拉出去給殺了!要是交代了組織情況就成了革命的叛徒......為什么對我這樣殘酷呀!”
面對李文祥的動搖和消沉,陳然和羅廣斌等人憂心忡忡,多次對李文祥進行思想開導,教育幫助,然而李文祥卻根本聽不進去,繼續(xù)沉寂在自己的消沉中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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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然烈士
李文祥的變化被白公館看守長楊進興看在眼中,他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李文祥的弱點,那就是他的妻子熊詠暉。于是,他和渣滓洞監(jiān)獄看守長徐貴林交涉后,定期將熊詠暉從渣滓洞提到白公館和李文祥見面,通過夫妻感情繼續(xù)摧垮李文祥所剩無幾的理智。
1948年12月16日的一次會面前,楊進興故意對李文祥說:“有什么要說的話都說完,這是你和你太太最后一次見面了。”
當晚回到監(jiān)室后,李文祥精神恍惚,一直自言自語著:“他們要殺我了,真的要殺我了!”
就這么神經兮兮的叨叨了一陣后,李文祥忽然說:“我要去自首!”
頓時讓陳然、羅廣斌等人大驚失色,眾人連忙對李文祥進行規(guī)勸,然而李文祥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叛變,最后陳然對李文祥怒喝道:“你要是去自首,我就跳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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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館監(jiān)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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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館監(jiān)獄主樓
然而李文祥卻回道:“他們不會讓你跳的,再說這是二樓,你跳下去也死不掉,現在新中國已經成立了,就要勝利了,幾個叛徒不會影響中國革命的勝利的,但我不能在勝利前死掉。”
12月22日,李文祥利用放風的機會溜進了楊進興的辦公室,要求“自首”和“交代問題”。楊進興大喜過望,立即打報告給上司——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二處處長徐遠舉邀功請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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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進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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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遠舉
在得到楊進興關于“G黨重慶城區(qū)區(qū)委書記李文祥要求自首”的報告后,徐遠舉也是喜不自勝,立即親自趕到白公館楊進興的辦公室“親審”李文祥,而此時已經決定將靈魂出賣給魔鬼的李文祥則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掌握的十六名重慶地下黨員寫成名單交給了徐遠舉。他們分別是:何柏梁、李溫如、李光普、張金聲(李思源)、胡子湘、周永林、陳為賢、曾詠曦(何柏梁的妻子)、程謙謀、曹學惠、周立翔、王為民、劉志俊、杜文博、宋廉嗣和“老伍”。
在得到這份名單后,徐遠舉立即安排人手實施抓捕行動,但統(tǒng)統(tǒng)撲空,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來,陳然在確定李文祥肯定要叛變后,立即將這一重要情報告知了已經被自己策反的白公館看守班長楊欽典,楊欽典通過“串門”的機會將之傳遞給了已經被策反的渣滓洞監(jiān)獄女牢看守黃茂才(黃茂才的故事請看本廠長遲來28年的清白終于到來了,被“江姐”們策反的“藍先生”的故事一文),由黃茂才告知了女牢中的胡其芬(被捕前系重慶地下工委的婦委書記,犧牲于11.27大屠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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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欽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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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茂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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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其芬烈士
胡其芬隨即通過裝病(其實也不是裝,胡其芬本身就有心臟病)就醫(yī),趁機將這一情報傳遞給了已經被策反的渣滓洞分診所所長劉石人:“有一人在獄中背叛了我們,咬了外面的幾個朋友,我們必須盡快將這封信送出去。”
12月18日一早,劉石人就將信送到重慶地下黨的秘密聯(lián)絡點——濟民婦產科醫(yī)院,親手交給了院長——地下黨員羅叔章(當時公開的化名叫朱寶翠),羅叔章接信后立即通知相關同志轉移。因此,讓徐遠舉在12月22日夜布置的抓捕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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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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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叔章
當然,其中也有自己發(fā)現情況不對頭自行轉移的,地下黨中共重慶統(tǒng)戰(zhàn)工作組成員周永林就是其中一例。當時周永林的公開身份是均益公司總務主任兼地產部經理,李文祥是他的直接上級,由于兩人是單線聯(lián)系,所以羅叔章當時并沒有通知到他轉移。12月22日傍晚,前來“踩點”的特務引起了均益公司職員的懷疑并及時通知周永林,使得周永林在特務“收網”前及時從公司后門轉移,連夜逃往內江躲避,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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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林
事后周永林是這樣回憶的:“那晚,老板還在加班,我也陪同在旁。老板的‘長隨’(即跟班仆役)王道生突然跑上樓跟我說:樓下有人打聽我在不在,說要在我手上買房子。王道生一看那人神色不對,又一想,天都黑了買什么房子,肯定不對頭,于是就謊稱我已經走了好久了。我一聽不對頭,肯定是出事了,于是馬上從后門離開公司,連夜避難到了內江……”
但是特務們在此后繼續(xù)在各抓捕地點留人埋伏搞守株待兔,1949年初,少部分以為“風聲”過去的同志回到原住處,結果被埋伏了一個月的特務抓獲,其中就包括何柏梁、曾詠曦、程謙謀和“老伍”。其中除了曾詠曦被劉石人開了患有肛瘺的外出就醫(yī)證明,成功“保外就醫(yī)”外,何柏梁、程謙謀和“老伍”最終犧牲在11.27大屠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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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柏梁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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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謙謀烈士
由于供出了十六名同志,李文祥被徐遠舉拉入了保密局,授了個“上尉”軍銜,徹底成了特務。
在得知李文祥叛變后,被關在渣滓洞監(jiān)獄女牢中的熊詠暉悲憤莫名,當即寫了一封公開信,表示:“他是他,我是我,既然他已叛變,我就和他一刀兩斷……”
羅廣斌在新中國成立后在提交的《獄中報告》里寫道:“……李文祥叛變,各室開了檢討會,又寫出大量慰問函件、詩、文給李妻熊詠輝,鼓勵她、支持她。后來她明確表示不會叛變,而且以后要和李離婚。一方面是熊的堅持,另一方面,集體打氣,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最終,熊詠暉在11.27大屠殺中慘死于渣滓洞監(jiān)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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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7大屠殺
重慶解放前夕,白公館、渣滓洞的特務們在實施了11.27大屠殺后作鳥獸散,并沒有帶上已經毫無價值的李文祥。
重慶解放后李文祥隱姓埋名四處躲藏了一年左右,但在新中國當時那種“全民抓特務、人人找叛徒”的社會大環(huán)境下,已經是喪家之犬的李文祥根本無處藏身,只好在1950年11月被迫向重慶市公安局投案自首。
面對審訊,李文祥對自己叛變革命,出賣同志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但他在此時此刻卻依舊在試圖為他的叛變行為狡辯:“苦了這么多年,眼看要勝利了,自己卻看不到勝利,那太慘了!而二處要我選擇的又是這樣尖銳的兩條路,不是參加特務的工作,就是槍斃。我只有從自己來打算了……”
這套無恥嘴臉直接把負責審訊他的民警給氣笑了,他們直接將羅廣斌請到公安局,和李文祥來了個“面對面”,當羅廣斌出現在李文祥面前時,李文祥頓覺見了鬼一般,直接從審訊椅上跌坐到了地上:“羅廣斌?!你是人是鬼?!”
羅廣斌不屑地回答:“我是人,你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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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廣斌
亂了方寸的李文祥表示:“我當時是迫不得已的,是他們拿我老婆的性命逼我的呀!”
羅廣斌一臉厭惡地說道:“這話,你自己去對陳然(1949年10月28日被殺害于重慶渣滓洞附近的大坪刑場)和熊詠暉去說吧!”
1951年2月,李文祥被重慶市人民法院判處死刑,并在解放碑前執(zhí)行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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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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