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
1939年冀中平原的月光總帶著血味兒，老百姓都清楚，鬼子養的狼青犬比子彈還嚇人，這些青灰色的畜生能一口咬碎人頭，把一村一村的抗日人逼得沒路走，晉察冀軍區的小張記得，淶源那晚他護著傷員撤，剛翻過山梁，狗吠就撕開了夜，回頭一看，十二個偵察員的身子正被狼青撕著，連手指甲蓋都被舔得干干凈凈。
沒人想到轉機會藏在天津租界的一封電報里，自稱董翰良的馴犬師只提了三個條件，四十條土狗，兩個月，能破狼青，老戰士們看著那張紙直搖頭，拿村口看門的土狗去對付日軍的特種犬，哪有這道理，直到看見董翰良在太行山的河灘上搭起狗營，才覺得這老頭有點門道，他讓戰士們把土狗綁在鐵架上，拿刷子蘸了狼青的毛發，往狗鼻子尖上抹，聞著這味就得瘋咬，記住了沒。
中秋夜，劉家溝的高粱地成了戰場，鬼子加藤少佐帶著一百二十條狼青往前壓，壓根沒瞧見田壟底下那群土狗貼著地皮悄悄挪，董翰良一吹哨子，二十條板凳狗就沖進狼群，有條叫閃電的矮腳狗直接鉆進狼青肚皮底下，牙一咬，氣管就斷了，血濺得加藤的軍靴全是，那群土狗從不咬住不放，撕開口子就跑，專等狼青疼得亂蹦亂叫，才又撲上去。
這場仗打醒了所有鬼子兵，后來他們給狼青套上鐵甲，可土狗們早摸透了新法子，沖在前頭的咬脖子引開，后頭的鉆襠咬肚子，最后那條專撲后腿，到一九四〇年春天，狼青部隊徹底垮了，加藤的戰報里頭頭一回冒出“犬陣”兩個字，有個活下來的鬼子兵戰后說，那些土狗眼睛亮得跟野狼似的，仿佛吃下了我們三十八路軍的魂兒。
1952年太湖邊上，董翰良給老狗閃電立了塊碑，沒刻一個字，他知道史書里不會有這些，可每到夜里風從易水河畔的烈士碑吹過，總有人在月光里看見一行小字，它們不是軍犬，是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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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臥浮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