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太元21年9月20日,皇帝司馬曜死得很窩囊,是被人用被子捂死在寢宮里的。兇手不是權臣,不是刺客,而是他最寵愛的張貴人。
一切都源于一句醉話。
那天晚上,司馬曜在宮里設宴喝酒。他拉著張貴人不停勸酒,張貴人實在喝不下,反復推辭。
司馬曜醉眼蒙朧,帶著戲謔開口:“你怎么當上貴人的?不就是靠這張臉?”
“現在你快三十了,模樣不如以前,又沒生孩子,白占著貴人位分。”
“明天我就廢了你,換個年輕的來。”
話剛說完,他一頭栽倒,嘔吐物濺了張貴人滿身。左右侍從趕緊把他扶進寢宮,沒多久就睡死過去。
這句玩笑,司馬曜沒當回事 —— 他平時也常跟張貴人這么打趣。但張貴人聽了,渾身發(fā)冷,她太清楚這句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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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貴人能從宮女爬到貴人之位,不只是靠容貌。她酒量好,能陪司馬曜喝到深夜不醉;懂音律,唱的曲子合他心意;更會拿捏分寸,司馬曜醉酒暴怒時,只有她能化解。這份陪伴讓司馬曜對她越來越依賴,后宮其他嬪妃幾乎成了擺設。
可年紀逼近三十又沒子嗣,張貴人的危機感越來越重。東晉后宮 “色衰愛弛” 是鐵律:晉成帝妃子周氏失寵后被廢,在冷宮憂郁而死;晉穆帝皇后何氏得罪權臣,被遷到別宮,連溫飽都成問題。
更讓她不安的是,司馬曜從不設嚴格后宮等級,嬪妃位分全憑他一時喜好,今天的專寵,明天可能就成了冷宮棄婦。
司馬曜的醉話,在她聽來就是最后的通牒。要么坐以待斃,要么先發(fā)制人。
張貴人很快冷靜下來。她先拿酒賞給宦官,把他們全打發(fā)走,再叫來幾個心腹宮女,直接挑明想法。
宮女們一開始遲疑,張貴人厲聲威嚇:“這事辦成了,榮華享不盡;敢泄露半個字,定讓你們死無全尸!”
在威逼利誘下,宮女們點了頭。趁著夜深人靜、侍衛(wèi)換崗,幾人潛入寢宮,用錦被和枕頭死死捂住熟睡的司馬曜。
司馬曜在睡夢中驚醒,掙扎幾下就沒了氣息,那雙曾指揮淝水之戰(zhàn)的手,垂落在床榻邊再也動不了。
殺了司馬曜后,張貴人立刻整理現場,把尸體擺整齊,做得像醉酒猝死的樣子。天快亮時,她才 “驚慌失措” 地報信,伏在尸體旁哭得撕心裂肺,演足了痛失君上的戲碼。
沒人想到寵妃敢殺皇帝,更意外的是,這樁弒君大案最后竟不了了之。
當時的太子司馬德宗,連冷熱饑飽都分不清,根本沒法主持朝政。掌權的弟弟司馬道子,和司馬曜素來有矛盾,哥哥一死,他正好獨攬大權,對追查死因沒興趣。
負責調查的官員雖有懷疑,卻沒確鑿證據,再加上張貴人早用重金賄賂了司馬道子身邊的人,沒人愿意得罪掌權者。
最后朝廷只宣布 “皇帝醉酒暴斃”,案子就這么結了。
《晉書》只模糊記載:“時張貴人有寵,年幾散失,帝戲之曰:‘汝以年當廢矣。’貴人潛怒,向夕,帝醉,遂暴崩。”《魏書》《資治通鑒》記下捂死細節(jié),卻也沒有追責記錄。
風波平息后,張貴人帶著錢財悄悄離開皇宮,從此從史書中消失。有人說她隱居江南,有人說她被司馬道子除掉,但都沒史料佐證。
司馬曜恐怕到死都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收場。他的帝王生涯曾有高光時刻:372 年十一歲即位時,東晉皇權被門閥架空,他就是個傀儡;桓溫病逝后,靠謝安等人輔佐親掌大權;
383 年淝水之戰(zhàn),以八萬兵力打敗前秦八十萬大軍,成了東晉第一個能真正做主的皇帝。
可這份榮光沒讓他振作。親政后,他怕謝氏功高震主,就提拔司馬道子制衡謝安,逼得謝安退讓;謝安死后又打壓謝玄,錯失北伐良機。
兄弟倆很快 “主相相持”,司馬道子重用貪官、賣官鬻爵,朝堂派系林立,地方藩鎮(zhèn)不聽指揮,東晉政局越來越亂。
在亂象里,司馬曜對朝政徹底失去興趣,一門心思扎進后宮和酒壇。他嗜酒到瘋狂,經常長夜酣飲,宮外的人想見他都難。有
次在華林園設宴,他對著彗星舉杯:“長星,勸汝一杯酒,自古何有萬歲天子邪!” 當時眾人只當醉話,沒想到成了讖語。
司馬曜死時才三十五歲。他死后,癡傻的司馬德宗即位,司馬道子獨掌大權,東晉在權力真空和派系斗爭中加速衰敗。
這位曾改寫東晉命運的帝王,最終只留下 “因酒喪命” 的笑柄。唐人評價他 “真率孝武,不規(guī)不矩”,確實一語中的 —— 他有政治智慧,卻沒守住初心;抓住了掌權機會,卻毀于享樂。
張貴人這個連全名都沒留下的女子,用極端方式打破了后宮宿命。蔡東藩曾評價:“妲己和褒姒導致殷周滅亡尚且是間接的,而張貴人竟然直接殺害君主,真是太可怕了!”
可回頭看,若不是那句醉話戳中生死要害,若不是東晉后宮 “色衰愛弛” 的鐵律壓得人喘不過氣,這場悲劇或許不會發(fā)生。
一句玩笑,一條人命,一個王朝的加速崩塌。司馬曜當年敬給長星的那杯酒,終究喝進了自己的命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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