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1年,10月8日,星期一,山東,青島。
青島剛解放時,全市僅設四個城區,分別是市南、市北、臺東與臺南。1951年8月市區行政區劃進行調整,新增臺西、四方、滄口三區,形成六個行政區。當時的市南區多為機關、學校和住宅區,其西側緊鄰膠州灣,市南區的主干道是冠縣路,在該路南側靠近海岸的位置,有一片茂密樹林。二十年前,德國商人安格拉?默克爾在密林處開發建造了一棟兩層小樓,當地人稱之為 “小洋樓”。
此后二十余年間,這棟小洋樓的房主幾經更迭。此時的房主名叫柏新仁,他是三個月前買下這棟樓的,當時僅花了七百萬元(按如今幣值換算,約合人民幣七百元),原房主還附贈了全套德國家具。如此算來,這棟小洋樓幾乎是原房主白送給柏新仁的。至于原房主為何愿意以如此低廉的價格出售,其中緣由暫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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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新仁購下小洋樓后的三個多月里,親朋好友紛紛前來參觀,甚至小住幾日,親身感受這棟小樓的精致與舒適。1951 年 10 月 8 日,柏新仁的侄子賈典珉因要回諸城老家探望父母和相親,途經青島時便順路去看望姑父,柏新仁隨即安排他在小洋樓住一晚。可誰也沒有想到,賈典珉入住時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眾人卻發現他倒在小洋樓主臥室的德國銅架床上,已然沒了氣息。
更令人震驚的是賈典珉的身份 ——他是一名現役解放軍情報官。賈典珉出身于諸城一個小商人家庭,擁有初中文化。19 歲時,他加入了八路軍。在那個年代,像賈典珉這樣有文化的士兵并不多見,因此他被部隊選中,從事情報工作。此時的他,在華東軍區松江軍分區擔任情報參謀,是一個副營級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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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典珉此次從松江遠赴青島,背后還有一段緣由,當時 26 歲的他尚未結婚,在諸城的父母對此十分著急,便在老家為他物色了一門親事。女方姓丁,是一名小學教師。父母隨即寫信給賈典珉,讓他抽空回家一趟。這封信早在勞動節后就寄到了賈典珉手中,可由于工作繁忙,他一直沒能抽身,只回復說大概在國慶節后才有時間回家。
當時從松江到山東諸城,交通路線頗為曲折:需先從松江乘火車到上海,再從上海搭海輪前往青島,最后從青島坐汽車回諸城。如此一來,賈典珉便需在青島稍作停留,順便去姑父柏新仁家拜訪。為此,他還特意給父母發了電報,告知自己的行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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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典珉的姑姑賈桂芝早年嫁至青島,婚后生下兩個兒子,六年前卻因重病不治離世。當時,兩個孩子都未滿十歲,獨自經營著一家紗廠的柏新仁,既要忙于事業,又要照料年幼的兒子,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為了不讓孩子受委屈,柏新仁拒絕了不少人的提親,堅持獨自撫養兒子,再也沒有再婚的念頭。他的這份擔當,也贏得了女方家人的敬重。
而柏新仁當初買下這棟小洋樓,也有一段插曲,就在他為接待內侄賈典珉做準備時,一位朋友向他推薦了這棟售價極低的小樓,原房主是一名外國商人,當時正急于變賣資產準備回國。鮮為人知的是,這位外國商人急于脫手,還有一個不愿提及的原因:這棟小洋樓一直有 “鬧鬼” 的傳聞。不過,柏新仁出身舊軍隊,向來不信鬼神之說,他當即去看房,見小樓品相不錯,便與那位德國商人簽訂合同、付清款項,順利辦理了過戶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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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月 2 日,賈典珉與戰友小黃一同離開松江駐地,10 月 5 日清晨抵達青島。柏新仁特意親自前往碼頭迎接,叔侄二人久別重逢,自然格外親熱。當天中午,柏新仁在市北區的 “大富豪飯店” 設宴款待二人,并邀請了幾位親朋好友作陪。不過,賈典珉的戰友小黃并未出席,他在碼頭外偶遇了當年的老首長汪旅長。這位汪旅長當時正好去碼頭送客,見到小黃后又驚又喜,不由分說便邀他去部隊做客。因此,柏新仁自己去飯店出席宴會。
宴席上,賈典珉吃了一頓海鮮,可沒想到不到兩小時,他就開始腹痛、腹瀉,折騰得渾身無力,被緊急送往醫院就診。經醫生檢查是因水土不服加上腸胃不適應導致不適,就這樣,賈典珉在醫院住了兩天,直到 10 月 7 日下午才康復出院。另一邊,小黃在汪旅長的部隊招待所住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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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新仁在得知內侄出院的消息后,柏新仁便與小黃一同前往醫院迎接,隨后將兩位軍官送到了冠縣路的小洋樓。10 月 7 日晚,賈典珉與小黃在小洋樓住了一夜,并未發生任何異常。10 月 8 日,柏新仁讓自家紗廠的科長唐芝豪陪同兩位客人游覽青島 。畢竟9號日兩人就要離開,當晚柏新仁還在自己家中備了一桌酒菜,為他們餞行。
飯后,柏新仁讓唐芝豪開著自己的私家車,將二人送回小洋樓休息。臨出門前,柏新仁告訴二人,次日上午,他會來接二人去附近的茶樓吃早餐,餐后先送小黃去長途汽車站,然后,他再與賈典珉一同驅車回諸城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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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月 9 日清晨六點多,小黃醒來后悄悄起床,發現隔壁賈典珉的房間仍無動靜,便下樓運動一會兒身體,隨后去洗漱。一個小時后,柏新仁駕車抵達,聽說賈典珉還沒起床,便上樓去敲門呼喚。由于此前聽過 “鬧鬼” 的傳聞,賈典珉與小黃睡前特意將門窗緊閉,還從里面上了閂。柏新仁在門外又喊又敲,房內卻毫無回應,一股不安心情油然而生,此時小黃見情況不對,當即砸碎窗玻璃,爬窗進入房間。進屋后,他發現賈典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實則早已沒了呼吸與心跳!
兩人頓時大驚失色,隨即立刻退出房間保護現場。柏新仁讓司機董百步趕緊去附近找電話,向公安局報警;小黃則前往郵局,起草電文,向松江軍分區拍發加急電報。董百步與小黃駕車離開后,柏新仁獨自坐在樓下客廳里,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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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小黃與公安局的警察先后趕到。由于這是一起命案,且死者是現役軍官,警方高度重視,市南區公安分局副局長錢運聞親自帶著刑警趕來,市局治安處刑偵中隊長邢端陽也率領技術員與法醫一同到場。法醫在現場看到,死者仰臥在床上,神情安詳,絲毫沒有痛苦掙扎的跡象;他睡前脫下的衣服,整齊地疊放在床前的椅子上,衣袋里的錢包與證件完好無損;兩個旅行包也端正地放在房間一側的墻邊,拉鏈與鎖具均未被撬動。經過對遺體的外觀檢查,法醫得出初步結論:死者全身無任何外傷,口腔、鼻腔內也無血跡,結合其安詳的神態判斷,應是在熟睡中死亡。由于外表看不出傷勢,只能需通過解剖才能查明。
隨后,警方對小洋樓進行了周密勘查,尤其重點檢查了死者下榻的二樓房間,卻未發現任何可疑痕跡:房間門窗緊閉,無撬動痕跡,且房門上的德國司必靈鎖從內部扣上了保險鈕,這意味著,即便有鑰匙,也無法從外面打開房門。警方還注意到,賈典珉睡前放在枕頭底下的左輪手槍,仍在原處。地板上僅留有戰友小黃、姑父柏新仁以及死者本人的腳印,衛生間里也只有死者的腳印。這些跡象表明,昨晚唐芝豪將兩位客人送回小洋樓后,再無他人進入過死者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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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技術科的警察還在房間各處提取了多枚指紋,準備帶回市局,與死者、柏新仁及小黃的指紋進行比對。此外,警方對小黃住的房間也進行了仔細勘查,同樣未發現異常;小洋樓外一人多高的竹籬笆圍墻,也完好無損。
勘查結束后,幾名警察在客廳另一側討論賈典珉的死因,唯有刑警老許坐在沙發上默默抽煙,始終未發表意見。年過四十的老許出身于警察世家,他的父親早年曾是德租界巡捕房刑事部的捕探,接著在北洋政府與國民政府管轄的青島市警察局當警察,雖然沒有官職,卻憑借豐富的經驗破過不少大案。
二十年前,老許考入舊警察局,一直在刑偵隊工作,直到青島解放。舊警察局被接管后,老許父子倆都留在了新成立的公安局任職。當市南區公安分局副局長錢運聞詢問老許的看法時,老許緩緩開口:“這棟小洋樓還有個外號,叫‘鬼樓’。要說對‘鬼樓’的熟悉程度,我比歷任房主都要深 —— 二十年前,這棟樓發生的第一起案子,我就到過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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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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