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丨顧小白編輯丨杜海進
來源丨正經社(ID:zhengjingshe)
(本文約為5100字)
【正經社“醫藥新動力”觀察之20】
近日,已成被告的貴州百靈董事長姜偉方面,向外界傳遞了一份書面材料,對當初的“白衣騎士”華創證券及其董事長陶永澤進行了頗為嚴厲的指責與反擊。
指責的主要內容包括:華創證券違背初始不謀求控制權的約定,派駐眾多人員駐扎,甚至直接利用第三方人員控制公司公章。更是直接指責,正是因為華創證券的直接介入,導致2019年至2022年期間業績的嚴重下滑等。
在書面材料的所有指責中,正經社分析師認為,其中最具爭議最值得商榷的內容莫過于:其強調紓困計劃涉及的股權,華創證券早應于二級市場出售并可因之獲利,但華創證券并沒有出售,所以是華創證券違約,應自擔相關責任。
此外,姜偉方面更是將矛頭直接指向了陶永澤個人,書面材料內容宣稱,總結與華創證券或者說陶永澤團隊幾年合作時,姜偉說:“似乎華創工作組的背景比較復雜,具體我們還需要了解。其實資本本無善惡,但只要運用資本的人其實是從個人私利出發,資本就會不良。”
值得一提的是,當前的輿論中還有傳言,姜偉方面在積極應訴的同時,或也將反訴華創證券及相關責任個人。
正經社分析師認為,若姜偉方面的反訴成真,這筆債務糾紛最終解決的時間必將拉得更長。其意,本質上或更多在于戰術拖延,除可爭取更多談判籌碼之外,也可能爭取更多時間以籌措資金、重組資產或尋求第三方支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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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救助與糾紛
此前的2025年8月份,華創云信發布公告稱,其全資子公司華創證券收到貴陽市中級人民法院、貴陽市云巖區人民法院出具的《受理案件通知書》,受理了華創證券與貴州百靈大股東姜偉及其一致行動人姜勇、張錦芬等(合稱姜偉方面)之間的紓困計劃及股票質押糾紛案。
本次涉訟金額巨大,包括紓困計劃本金14億元及固定收益、違約金、浮動收益(若有)與訴訟相關的其他費用;股票質押融資本金3.61億元及利息、違約金與訴訟相關的其他費用。
合計來看,僅本金規模就已達17.61億元。
整個事件,還要回溯至貴州百靈在2018年12月14日的一紙公告:貴州百靈與華創證券及實控人姜偉方面簽訂了一份名為《民企支持戰略合作框架協議》的三方合作協議。
媒體報道等公開信息顯示,該協議是按照證監會關于支持證券經營機構積極參與化解上市公司股票質押風險、支持民營企業發展的有關要求,在貴州百靈董事長姜偉的多次請求和地方政府的協調下,才最終簽訂的。
該協議主要內容包括:紓困基金將專項用于解決姜偉方面股票質押率過高的問題;將提供總規模不少于18億元的資金支持,其中2019年1月31日前提供的資金不低于8億元,2019年3月31日前提供剩余資金;該紓困計劃存續期為三年,經各方協商一致后可延長至五年,存續期內姜偉方面有權按各方協議約定的條件回購轉讓給紓困基金的股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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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還規定,華創證券在基金存續期內,不謀求對貴州百靈的控制權,也不協助任何第三方謀求控制權,并且若受讓姜偉方面的股票,則在存續期內放棄所持這部分股份(因轉增、送股等新增股份自動納入放棄范圍)對應的表決權。
此后,華創證券于2019年通過兩期紓困計劃,以股份轉讓的形式向姜偉方面提供資金14億元,因此持有貴州百靈1.61億股股份(占貴州百靈總股本的11.54%);此外,姜偉方面還通過質押貴州百靈1.1億股股份,獲得了華創證券提供的3.61億元借款。
然而,根據華創云信的公告,上述兩期紓困計劃分別于2022年7月、2024年3月到期,股票質押于2024年8月到期,期間華創證券多次敦促姜偉方面履約,但其既不履行股份回購和還款義務,也未提供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于是,便有了華創證券提起的訴訟,以追討相關資金。
2
指責與爭議
姜偉方面的書面材料聲稱,“在簽約后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陶永澤就派駐了21人的‘幫扶工作組’到貴州百靈,常務副總(兼主管財務)、財務總監和結算中心主任等,依照‘程序’變更為陶永澤指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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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面材料暗示,這與華創證券“不謀求對貴州百靈的控制權,也不會支持第三人謀求”的承諾不符。于是,雙方的矛盾就此越陷越深。
書面材料直接宣稱:“至此,陶永澤團隊的人開始實質介入貴州百靈的管理工作,不只是財務,對于項目或者銷售上的事情,他們也深入其中。甚至貴州百靈公章仍由陶永澤指定的人掌管,此人也不在華創供職。”
姜偉方面聲稱,“華創團隊來自金融行業,習慣用資本運作的思維來經營企業。”意指幫扶工作組對于醫藥企業經營的理解不足,因而雙方在研發投入、銷售策略、質量管理等關鍵經營環節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和沖突,直言“分歧導致公司戰略搖擺不定,內部管理效率下降,最終影響了經營業績。”而“隨著管理分歧的加劇,公司業績開始下滑。到2022年,貴州百靈的凈利潤較2018年峰值下降了35%,現金流緊張。”
正經社分析師認為,“不謀求控制”是否就意味著徹底放手而不聞不問,更不能派駐所謂“幫扶工作組”,其間的界限確實極難界定,若非要精準界定,就涉及到了法律、管理、證券、金融等更多的學術層面了。具體到實踐中,類似的“幫扶”舉措在類似的案例中,實際上相當常見。當然,實際的介入程度通常也是由雙方溝通、協調,因人而異。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對于公章的把控爭議。
事實上,這一激烈舉動在商界的各種爭端之中并不少見。最著名的案例就是當當網內斗的公章搶奪戰。
根據媒體報道,2021年,貴州百靈與自己的子公司和仁堂之間,也曾上演過一場“搶章奪權”的大戲。該報道顯示,雙方的斗爭也是因為股權的利益之爭,彼時,“貴州百靈帶領100多人進入和仁堂藥廠,撬開廠區辦公室的大門,帶走了全部辦公電腦和文件資料,并撬開財務室的保險箱,拿走了所有公章。”
彼時,華創證券的“幫扶工作組”也早已駐扎在貴州百靈近一年了。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上述一系列的舉動、分歧、爭議等,雙方對此應是各執一詞,目前只能用“羅生門”來形容。
此外,不得不提的是,書面材料還提及,“所謂紓困計劃到期,是指在約定5年期限內,華創務必將1.61億股貴州百靈的股票全部在二級市場上出售,華創可借此收回14億元的紓困資金,并有一定的收益。但華創卻一股股票都沒有賣,盡管期間華創可以獲利不止30%。原本華創這一點上已經構成違約,原本一切后果均由其自己承擔。”
潛臺詞顯然就是,華創早就該將股票賣了,把債務風險分散給市場。這幾乎就是明言:應讓參與二級市場投資的相關機構,甚至中小投資者來承接相關債務及可能的風險。
正經社分析師認為,這一言論非常值得商榷!
拋開協議中是否明確有華創證券應該拋售相關股票的約定不談,盡管二級市場建立的初衷,分擔上市公司經營風險確實是目的之一,但相關監管法律法規中亦非常明確:企業經營者應將二級市場參與者的利益納入治理框架,真正履行對投資者的信義義務。
無論是上市公司還是各級市場的投資者,都毋須明確:二級市場是股權定價、風險分散的場所,但絕非“債務承接池”。
3
頻頻被處罰
正經社分析師梳理發現,2010年身披“苗藥第一股”光環登陸A股以后,貴州百靈也曾擁有高光時刻,幾度將實控人姜偉推上貴州首富的寶座。然而,2019年以后,其凈利潤便迎來三連降,至2021年,同比降幅分別高達50.23%、45.98%和28.75%。
2023年,貴州百靈更是巨虧4.12億元,同比降幅高達402.73%。2024年,戴上了ST的“帽子”,至2025年6月才“摘帽”。2025年半年報顯示,其業績依然不容樂觀,營收和凈利潤雙降,實現營收14.62億元,同比降幅達31.77%;凈利潤僅5243.59萬元,同比降幅達37.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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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在業績波動前的多年,貴州百靈已經面臨不少的問題,只是更多被業績的持續增長所掩蓋。2019年以后,這段業績的大幅波動期,也正是紓困計劃的實施期和追討期,其更多問題才逐漸暴露。
比如,2014年至今,貴州百靈已連續10年收到深交所的年報問詢函,監管重點關注的問題包括應收賬款、存貨、借款、銷售費用等重要指標異常。
根據同花順的數據,至少從2020年開始,貴州百靈每年都會由于違規而受到監管部門的監管函、公開譴責、責令整改、行政處罰等處理。
在2024年,相關的處罰尤其密集。比如,其當年8月的公告披露,由于未在規定期限內披露2023年業績預告,貴州百靈及董事長姜偉、總經理兼董事會秘書牛民、財務負責人李紅星被深交所給予公開譴責處分;
同月,由于銷售費用歸屬期間不準確等會計處理不符合企業會計準則規定、內控存在重大缺陷等原因,導致公司多年財務數據披露不真實,貴州百靈及姜偉、牛民等被貴州證監局出具行政監管措施決定書;
11月,貴州百靈更是收到證監會下發的《立案告知書》,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證監會決定對其立案調查。
4
姜偉Vs陶永澤
在貴州百靈近十年的發展過程之中,實控人姜偉家族強烈的資金需求幾乎貫穿始終。
正如前文所述,紓困計劃的目的是解決姜偉方面股票質押率過高的問題,而就在貴州百靈發布紓困計劃協議公告的前幾天,即2018年12月1日,還發布了“關于控股股東股份質押延期回購”的公告,其中明確顯示,彼時姜偉所持貴州百靈的股份累計被質押735,502,898股,已占其所持股份的97.49%。
質押股份自然是因為強烈的資金需求。姜偉方面的書面材料中也聲稱,其在地方旅游經濟、扶貧項目和助農項目投資所需的資金,均來源于所持股票質押貸款,此類投資總額近20億元。“正是這些投資,為其日后的現金流困難埋下了伏筆”。
事實上,根據媒體報道等公開信息,在貴州百靈體內的投資就包含,2011年至2014年,貴州百靈分別投資1億元種植太子參;3.95億元開發膠原蛋白飲品,后改為中藥飲片和倉庫;再收購肥料公司等。但這些投資效益極為有限,直至2025年半年報,中藥材和其他收入的占比還僅為0.42%和1.91%。
此外,鈦媒體2022年的一篇報道還顯示,在上市公司體外,姜偉還曾打造過圍棋院,組建過賽車隊,更是豪擲10億元在三線城市貴州安順建希爾頓酒店,甚至在貴陽修建第一貴的樓盤,投資飛機制造項目等。
而此次的書面材料中則稱,“心無旁騖攻主業”是姜偉經營之道的鐵律,因此他一直沒有涉足于房地產或者別的在他看來是投機行業的項目。
還宣稱,甚至為了給全體員工和市場信心,在公司市值500多億元的時候,姜偉方面也未減持套現。
事實上,除了上述問題,2019年以后,貴州百靈可謂負面纏身,各路媒體對于期間的非經營性資金占用以及套現等問題尤其關注。
比如《華夏時報》2020年一篇報道就提及,2019年其供應商和姜偉非經營性占用了上市公司20.86億元。由于涉事金額巨大,深交所還因此對貴州百靈發出了關注函。后續貴州百靈數次延期回復公告,才最終宣稱該違規事項已消除。
套現方面,在貴州百靈上市之初,姜偉家族的持股比例近75%,但時至今日,僅余姜偉仍在持股,持股比例也僅為17.55%。有市場傳言,整個姜偉家族的套現金額或已達42億元左右。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根據百度股市通數據,2015年時,其股價曾短暫沖頂至37元/股左右(前復權,下同),巔峰市值超過500億元。然而,截至9月25日收盤,其收盤價僅為5.51元/股,市值也僅為77.01億元。
由于以上種種問題,眾多媒體在報道中評論,貴州百靈是將“一把好牌打到了稀爛”,認為姜偉應承擔較大責任。
回到訴訟本身,事實上,近日貴州百靈公布的一份投資者關系活動記錄表顯示,姜偉目前所持的貴州百靈股份,100%處于質押狀態。
如此,從實施開始已經過去了5年,由華創證券主導,旨在降低股票質押率的紓困計劃,到底實施了個什么?
從姜偉方面的書面材料來看,期間,華創證券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參與到了貴州百靈的運營之中。
這是否意味著,對于今日對簿公堂的局面,雙方都應有所反省?
公開信息顯示,華創證券是上市公司華創云信的全資子公司。從股權結構來看,早年間的華創云信算是民營性質,農牧業龍頭企業新希望系在2018年的持股合計超過了17%,且尚能掌握董事會一定話語權。
此后數年,由于種種原因,新希望系的持股比例雖然有所下降,但在董事會仍擁有一定的話語權。
轉折發生在2020年,當時新希望系的持股比例雖然仍處于第一大股東的位置,但種種原因之下,其提名的兩名人員落選董事會。
自此以后,華創云信就逐漸成為無實控人上市公司,新希望系至今雖仍是表面上的第一大股東,但早已沒有任何董事會的話語權,在董事會更無代表席位,僅能通過股東大會行使有限權利。
正經社分析師注意到,對于華創云信于近幾年在董事會、股權等方面的相關變化,最匪夷所思的輿論評論,居然以《金瓶梅》的故事來比喻。
事實上,根據2024年年報披露,華創云信主營為證券金融服務和新型數聯網建設運營業務,華創證券就是其證券業務的主體。華創云信明面上沒有實控人,但其董監高成員中,擁有貴州省當地政府相關部門背景的人員比例極高。在入職華創云信之前,他們擁有證券業直接從業經歷者的比例較低。
華創云信現任董事長陶永澤,同時也是華創證券的現任董事長。現年62歲,本科學歷,還擔任了一些其它的社會職務,包括第六屆中國經濟社會理事會理事,中國證券業協會第七屆理事會理事、證券科技委員會主任,上海證券交易所第六屆理事會科技發展委員會委員等。【《正經社》出品】
CEO·首席研究員|曹甲清·責編|唐衛平·編輯|杜海·百進·編務|安安·校對|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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