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看世界｜他們在互動中打破劇場的界限

【劇看世界】將放眼海外劇場不定期放送舞臺上最新演出訊息 推薦最有才（yan）華（zhi）的戲劇人 我們的原則是：優秀導演拉一把 有趣劇目推一波 日新月異的舞臺 日月將從此處升起

Ontroerend Goed

佛蘭芒公司

戲劇表演團體

劇場表演團體Ontroerend Goed（一個雙關語的名字，大致翻譯為“感覺莊園”）創作了立足于當下的自主創作作品，邀請觀眾參與和觀察。2007 年，他們首次登上國際舞臺，憑借的是《臉上的微笑》，這是一場一對一的表演，觀眾被綁在輪椅上，然后蒙上眼睛。他們的熱門節目《一勞永逸》是對舞臺上原始青少年活力的不妥協的頌揚。Ontroerend Goed 的每一部新作品都提供一種基于現實的強烈體驗；生活在表演中繼續。該劇團在歐洲贏得了無數獎項，并在紐約、悉尼、倫敦等地演出，廣受好評。他們的作品目前正在世界各國上演。

Ontroerend Goed是一個由藝術總監 Alexander Devriendt 領導的集體。公司堅信每個創意都值得擁有獨特的藝術表達方式，因此公司珍視每一位參與其作品的人員，從演員到燈光設計師，從舞臺設計師到概念思考者，都應擁有主人翁精神。

Ontroerend Goed 構建了各種可能的現實，質疑我們作為個體在當今世界中的定位。公司在一個晚上內涵蓋了宇宙的歷史，將觀眾轉變為淘汰演員的投票者，引導陌生人穿過鏡子和虛擬形象的迷宮與自我相遇，公司以其內容和形式的不可預測性而聞名。Ontroerend Goed 成員包括：Alexander Devriendt、Charlotte De Bruyne、Karolien De Bleser、Aurélie Lannoy、Leonore Spee、Samir Veen、Remi Cosijn、Wim Smet、Beth Thyrion、Hannes Pieters、Luna Boone 和 Justine Boutens。

Ontroerend Goed的作品敏銳、出乎意料且互動性強，在世界各地巡演，探索我們社會中個體的位置和關系。本期劇看，我們將聚焦Ontroerend Goed的作品，看他們如何重新定義觀演關系。

01）

在“劇場”，1V1

《The Smile Off Your Face》（臉上的微笑） 是Ontroerend Goed 的代表作之一。他們在這部劇中完全打破了傳統戲劇的觀演模式——它不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劇”，而更像是一場一對一的沉浸式旅程。

歡迎來到 Ontroerend Goed 的黑暗舞臺，這場演出絕對會帶給您截然不同的觀演體驗。這里沒有舞臺，沒有觀眾，也沒有演員在燈光下表演的固定位置。事實上，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您有所懷疑，有所想象。一切都只發生在您的腦海中，但又并非如此。您身處暗室。還有其他人。他們想從您那里得到什么。或者，他們沒有。有時您是孤獨的。我們理解這一點。我們會照顧您。

photo from www.ontroerendgoed.be

進入演出時，觀眾會被要求坐上輪椅、雙手被綁、眼睛被蒙上。接下來的過程，全由演員以觸覺、嗅覺、聽覺、甚至溫度與氣流來創造體驗。沒有觀眾能預先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可能有人在你耳邊低聲說話，也可能有手輕輕碰觸你，或者突然傳來花香、紙張拂過臉頰的感覺。

“我被推進一個新的空間。我聽到房間里傳來低語，但我聽不清清晰的話語。一根火柴在我臉旁點燃——我聽到了劃火的聲音，然后聞到了獨特的燧石氣味。暫時的失明讓我不得不調動其他感官去理解正在發生的事情，哪怕是最細微的暗示也會改變我對正在發生的事情的理解。火柴點燃后，放在離我臉足夠近的地方，我能聞到氣味。沙子或鹽被撒在我的手上。我用指尖摩擦著，出乎意料地毫不在意我作為“觀眾”的身份，我看不到表演者，而他們卻能看到我。我可以自由地回應表演，并以傳統的表演者/觀眾關系所不允許的方式移動，僅僅是因為我的視力受到限制。我無法觀察別人在看我，因此我可以更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參與到作品中，而不是試圖以別人期望的方式做出回應。”

這種安排讓觀眾完全失去控制，必須把自己交付出去。戲劇的敘事并不依賴臺詞，而是依賴身體的直覺、感官的刺激以及“未知”的心理張力。

photo from www.ontroerendgoed.be

“在作品的最后部分，我的眼罩被摘下，露出了一面墻，墻上貼滿了觀眾的寶麗來照片，包括我自己。這張照片令人恐懼，因為它的內涵（連環殺手、跟蹤狂），而又美麗，因為我感覺自己成了某種外在事物的一部分，而在之前的部分，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里。然后，一位表演者坐在我面前，問了我幾個問題，然后——目光從我的一只眼睛移到另一只眼睛——開始哭泣。我看到他們的嘴角顫抖抽搐，眼眶里慢慢盈滿淚水，直到兩滴淚水從他們的右眼快速流下。”

《The Smile Off Your Face》 將原創的舞臺設計與大膽的表演技巧相結合，質疑戲劇藝術的本質，并迫使觀眾不僅質疑自身的幸福，更質疑誰有權質疑它。在這種情境下，Ontroerend Goed利用觀眾的脆弱性，讓他們別無選擇，只能面對自身存在的現實，從而重新審視與他人關系的意義。

02）

戲劇的更多可能性

《The Smile Off Your Face》的一舉成名為Ontroerend Goed帶來了知名度和更多的項目制作資金。他們也并不滿足于“1V1”這種單一的表達方式，而是轉向探尋戲劇在這個時代的更多可能性。他們的熱門作品《Once and For All》（一勞永逸）回歸了傳統的劇場空間，但仍然具有極大的突破性。

《Once and For All》的演員陣容通常由 13-18 歲的青少年組成。演員們是真正的青少年，他們的舞臺表現不是在“扮演”別人，而是在不同層面上“扮演自己”。這種自我與角色的重疊，既賦予演出真實感，也暴露了“身份建構”的矛盾：他們在臺上既是真實的青少年，又是在表演作為“青少年”的自己。

photo from www.ontroerendgoed.be

劇場開場似乎很雜亂：青少年們在舞臺后方的椅子上嬉鬧、打鬧、滑稽互動。這些動作看似即興、無序。然后突然有報警聲或者某種信號，演員們清理舞臺、重組，再次重演之前的那些“嬉鬧”“無序”的部分，但這次是有結構地、有形式地重構它們：可能以戲劇方式、舞蹈方式、略帶夸張或象征性的方式進行變形。

這種“重復＋變體”的手法使觀眾開始意識到，這些看起來隨性的行為背后其實被精心安排過，演員對自己的行為極為熟悉，也能在“看似自由”的狀態中自如轉換。

photo from www.ontroerendgoed.be

在這樣的結構下，青少年演員們被給予一定創作自由，同時也在嚴密結構中練習各種狀態與情緒：從放松到緊張，從嬉笑到沖突，從羞羞答答到公開宣泄。

“觀眾不是來‘看故事’的，而是進入一個群體空間，直面青春的能量、混亂與宣泄。作品的張力來源于觀眾如何在舞臺的‘無序’與‘秩序’之間找到意義。”

觀眾常常被置于多重注意對象之間：是誰在做什么？當一個女孩在觀眾前化妝，另一個在用氣球嬉戲，誰與誰在互動？這種“多焦點”的呈現讓觀眾看不只是一個故事，而一個帶有日常雜音與青春躁動的整體空間。

03）

文本之外的戲劇

《Audience》至今仍是我們最具爭議的演出之一。這場演出探討了人群聚集分享體驗的方方面面。觀眾從未被排除在表演之外，有時甚至被迫站位。這是一個充滿趣味的挑戰，引人深思和爭論。然而，在表面之下，它卻傳達著一個可怕的警告：任何人群都容易被操縱。

在Ontroerend Goed的作品中，觀眾與劇場、演員的關系一直是他們設計中的重點之一。而他們的作品《Audience》（觀眾）則直接將觀演關系作為母題，為觀眾帶來了一場爭議性極大的戲劇體驗。

photo from www.ontroerendgoed.be

《Audience》通過一系列精心設計的場景，探討了觀眾在劇場中的角色和行為。演員們與觀眾互動，甚至在某些時刻，觀眾被要求參與到演出中，打破了傳統的觀演界限。這種互動不僅僅是形式上的，更深入地挑戰了觀眾的道德和社會認知。

“入座幾分鐘后，攝像機對準了我們，隨著我們的影像被傳送到鋪滿舞臺的巨大屏幕，我們逐漸地、試探性地開始了表演。”

《Audience》因為每晚都會選出一位觀眾接受演員的脅迫而引發了爭議。Ontroerend Goed 憑借其溫和的挑釁和微笑的表演所贏得的善意在幾分鐘內煙消云散。這時，真正的表演才開始，觀眾開始反抗和反對，無形的派系浮現，沖突演變成擾亂性行為和觀眾離場。隨著場館燈光亮起，觀眾的反應五花八門，從極度不適到興奮不已，這些沖突的能量相互滋養、相互吞噬。

photo from www.ontroerendgoed.be

在爭議與贊譽中，Ontroerend Goed仍在以各種各樣的途徑嘗試探索劇場的不同打開方式，并在社會問題的母題背后為人們對帶來切實的藝術審美體驗。在2014年，他們嘗試將已有的作品集錦成一部劇本集，這對于這樣一個不以文字為主導進行創作的劇團來說并不容易。

《Audience》的劇本創作面臨一個真正的挑戰，因為每位現場觀眾的貢獻都對演出至關重要，因此必須找到一種合適的類比方式，讓潛在的讀者也能理解劇本的精髓。

這種對表演劇本及其潛在目的的理念性探索，無疑可以說是Ontroerend Goed成為一家真正21世紀公司的特征之一。他們在這方面的地位得益于這樣一個事實：作為歐洲大陸人，他們或許擺脫了英語世界那種重文本、輕設計的表演傳統。

*www.ontroerendgoed.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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