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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余飛
來源:城市財經(ID:City-Finance)
01
培育發展省域副中心
8月28日,國務院發布的《 關于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意見 》,明確提到了這么一句話:
推動有條件的省份培育發展省域副中心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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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動省域副中心城市發展,這是2020年以來的一個新變局,也是從那時以來中央不斷強調的城市發展新方向。
2020年,求是 雜志發表的《國家中長期經濟社會發展戰略若干重大問題》首次提到:
中西部有條件的省區,要有意識地培育多個中心城市,避免“一市獨大”的弊端。
這一論述為省域副中心城市建設提供了根本遵循。
2024年4月份,中央在重慶召開的頂級規格的新時代推動西部大開發座談會上,發布了14條建議,其中一條便是:
發展壯大一批省域副中心城市。
從三次表述來看,最近發布的重要文件表述有了明確改變,前兩次基本都特指中西部地區,現在沒有了這個前綴,覆蓋面更大。
意味著,未來全國范圍內將誕生更多的新的省域副中心城市。
2020年之所以有此表述,很多地區省會與首府的確過度集中了資源,無論經濟首位度還是人口首位度,都嚴重超標。
2024年年末數據顯示:
寧夏、吉林一半以上的經濟都裝在了首府銀川、省城長春的口袋。西寧的經濟首位度也接近50%。
西安、哈爾濱、成都、拉薩、武漢的首位也超過了三分之一。海口接近三分之一。
長沙、沈陽、合肥、昆明、貴陽的經濟首位度超過四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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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地統計局
02
省會與首府分權時代來臨
在這種背景下,才有了避免“一城獨大”、培育多個中心城市的地區發展戰略調整。
2020年之后,由于頂層設計上對地區發展戰略做出了重新規劃,上至中央下至地方,都對城市發展的側重點,做出了微調。
隨之,一批省域副中心城市誕生,省會分權時代來臨。
山西省2021 年在發布的《 山西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提到:
因地制宜發展大同、長治、臨汾省域副中心城市。
2021年,甘肅省發布的《“十四五”蘭州經濟圈發展規劃》明確提到:
將酒泉-嘉峪關建設成為省域副中心城市。
不過其他文件中也提到過天水。
2022年,國家發改委發布了兩份文件,明確指定了河南省域副中心洛陽;江西省域副中心贛州;貴州省域副中心遵義;陜西省域副中心延安;江蘇省域副中心徐州;山西省域副中心長治;湖北省域副中心襄陽。
當然,湖北自己還提出了宜昌、河南自己也提出了南陽,陜西還支持寶雞等。
此外,廣東省早就指定了珠海、湛江、汕頭,湖南指定了岳陽與衡陽。
2022年,廣西發布《廣西新型城鎮化規劃(2021—2035年)》中,直接圈定柳州和桂林為省域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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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年,云南省印發《關于支持曲靖市建設云南副中心城市的若干意見》,其中明確提出:
到2025年,云南副中心城市基本建成,經濟總量占全省的比重超過15%。全省先進制造業中心基本建成,網絡型基礎設施體系基本形成,城市綜合承載能力和服務功能大幅提升,輻射力影響力帶動力明顯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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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在發布的《安徽省國土空間規劃(2021-2035年)》里提出,蕪湖為省域副中心。
將強省會戰略做到極致的四川,在2023年年底至2024年,先后發布了 《關于支持綿陽發揮科技城優勢加快建成川北省域經濟副中心的意見》、《關于支持宜賓瀘州組團建設川南省域經濟副中心的意見》、《關于支持南充達州組團培育川東北省域經濟副中心的意見》,明確提到了打造三個組團省域副中心:
南充-達州、綿陽、宜賓-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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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吉林省吉林市市長王吉透露,吉林市正在打造省域副中心。
2025年吉林省發布了《吉林市以信用體系建設賦能省域副中心城市高質量發展》,其中明確提到:
吉林市將持續深化社會信用體系建設,讓信用之光照亮江城每一個角落,為加快建設形神兼備的新時代省域副中心城市注入源源不斷的“信用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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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數下來,目前已經有15個省與自治區設立了二十多個省域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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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資料來源:政府文件與媒體報道梳理
2023年,湖南省發布了 《關于賦予岳陽市、衡陽市部分省級經濟社會管理權限的通知》,開始加速放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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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明確提出:
支持岳陽市、衡陽市省域副中心城市建設,決定賦予岳陽市、衡陽市部分省級經濟社會管理權限。
下放的省級經濟社會管理權限共14項,包括諸多項目的審批權,藥品、醫療器械互聯網信息服務審批權等等一大堆。
同時,為了支持兩個省域副中心城市發展,在領導班子上也做了調整。由湖南省委常委謝衛江兼任岳陽市委書記。
除了湖南,很多省與自治區,也通過人事高配的方式,促進省域副中心發展。
貴州遵義、河南洛陽、湖北襄陽、山西大同、陜西延安、云南曲靖、四川綿陽的市委書記,都是省委常委“高配”。江西贛州更是由省委副書記兼任。
推動省域副中心城市發展,本質就是分省會的權。因為一個省的產業資源有限,政策資源也有限,既然要推動副中心發展,一定程度上會弱化省會的紅利。
省會與普通地級市之間,本來就存在著一定程度上的零和博弈,這就需要省政府和自治區政府居中調節。
2023年,安徽蕪湖就公開挑戰省會合肥的權威,先是通過其官方平臺發布了一篇《“一城獨大”不是春》的文章,直接明示合肥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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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蕪湖又發布了一份只有合肥分權給它,才能完成的目標計劃書,《蕪湖市推進省域副中心城市建設實施方案》。
在這份方案中,蕪湖提出到2027年,GDP要力爭8000億元,到2035年人口要突破500萬。
03
除了設立省域副中心,
還要控制中心城市無序擴張
除了鼓勵有條件的地區設立省域副中心外,2022年以來,官方還在不斷控制省會城市、中心城市的無序擴張。
2022年國家發改委印發的《2022年新型城鎮化和城鄉融合發展重點任務》文件中,明確提出,“嚴控省會城市規模擴張”。
2022年中央發布的《擴大內需戰略規劃綱要(2022-2035年)》再次強調,推進超大特大城市瘦身健體,嚴控中心城市規模無序擴張。
8月28日,國務院發布的《 關于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意見 》,也提到了:控制超大城市規模,合理有序疏解非核心功能。
一方面控制中心城市無序擴張,一方面又鼓勵有條件的地區設立省域副中心,這是否意味著省會將從此失勢。
當然不是。
省會與首府仍是一個省會強大打造的重中之重,這一次官方發布的《 關于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意見 》也明確提到:
增強超大特大城市綜合競爭力。推動超大特大城市按照國家批準明確的功能定位做強做精核心功能,控制超大城市規模,合理有序疏解非核心功能,打造高質量發展主引擎。支持超大特大城市結合實際推進制度創新。支持部分超大特大城市增強對全球高端生產要素的配置能力。支持超大特大城市布局科技創新平臺基地,提升原創性、顛覆性科技創新能力。推動有條件的省份培育發展省域副中心城市。
那么該怎么理解這看似矛盾之處呢?
其實,這并不矛盾,而是并行不悖。
未來的天下,依舊是中心城市的天下,未來依然要做強中心城市的能級。
但中心城市的能級上升,是依靠自身的制度創新、產業升級、要素配置,而不是攤大餅式的擴容吞并。
在推進省會發展的同時,有條件的地區,也要扶持省域副中心發展,讓其分擔其人口、資源與經濟重任,讓人口不再過度流入省會城市。
這里有個前綴,“有條件的地區”。
其潛臺詞是省會壯大的差不多的地區,應該設立省域副中心城市,讓全省發展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比如成都、武漢的GDP已經超兩萬億了,已經具備了相當大的勢能。這時候,想要推動四川、湖北往前發展,就不能再繼續無休止壯大省會,而是得適度均衡,開啟雙核乃至多核。
東南沿海經濟強省,無一例外都是雙核乃至三核。
廣東有廣深雙核,還有佛山、東莞兩大萬億級別城市助攻。江蘇更是如此,13個城市號稱十三太保,江蘇省內無弱市。浙江有杭州、寧波雙核。山東有青島、濟南組成的雙核。福建有福州、廈門、泉州三核心。
這些優秀的成功案例在前,四川、湖北等已經成長起來的大省,也到了該雙核的時候。
當然,不得不說,我們做事總喜歡一窩蜂。
很多地區其實還達不到“有條件”,完全沒必要設立省域副中心。
比如自行指定省域副中心的廣西、甘肅、云南、吉林等地。
這些省與自治區的省會與首府,GDP尚未過萬億,自身還沒有壯大起來,走強省會與強首府路線更妥當,先把省會與首府的武功練好,等到能打時,才是尋求均衡的時機。
04
強省會好,還是多中心好
這里就不得不談論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強省會好,還是多中心好?
本號這幾年一直強調著我對這個事情的看法,總結起來就是八個字:
強則兼顧,弱則核心。
很多人認為,強省會是對省內其他城市的壓榨。
但站在更高的視角來看,對于內陸省與自治區來說,唯有強省會才能有盼頭。
強省會與均衡發展,無所謂好壞,適應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或者可以這樣說,強省會與均衡發展,只是地區發展不同時代、不同實力的需要。
一言以蔽之,強省會與均衡發展,都是時代選擇的結果。
廣東、江蘇、福建、山東、浙江、遼寧的均衡模式,都是時代選擇的結果。時代選中了深圳、廈門、青島、寧波、大連為計劃單列市,時代成就了東莞、佛山、蘇州、無錫、南通、煙臺、溫州等明星地級市。
時代更選中了上海成為東方明珠,在它的帶動下,蘇南地區都是個頂個的高手,南京很難擁有絕對話語權。
內陸省與自治區,大多都是走強省會路線,也是時代選擇的結果。
因為改革之后,沿海作為對接世界的第一線,思想率先解放,產業率先崛起,而中西部則要慢一拍乃至兩拍。
產業崛起的沿海,瘋狂吸引內陸人口。內陸地區為了抵御這種虹吸,只有將有限的政策、資源傾斜給省會或首府,壯大省會與首府,才能對沖這種虹吸。
本號不久前寫過一篇(點擊標題即可查看),文章根據四大一線城市統計局公布的七普數據,梳理了一下一線城市虹吸的人口情況。
北上廣深四一一線城市2010年至2020年十年間,共虹吸了外省人口4071.56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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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計局
其中廣東省去往一線城市的人口最多, 廣東省在扣除廣州戶籍人口、深圳戶籍人口之后,廣東其他19個市總共有886.74萬人去了一線城市。 當然廣東省去的一線城市是自家的廣州和深圳,廣東省去往北京、上海的人口只有21萬,所以絕大多數并不算外流。
拋開廣東來看。
2010年至2020年十年間,河南省僅去往四大一線城市的人口就有397.7萬人,安徽有304.3萬人,湖南有282.9萬人,廣西有244.3萬人,河北有236萬人。
四川省去往一線城市的人口只有182.2萬人。而四川省的常住人口規模位居全國第五,試想一下如果四川如果沒有一個強大的成都,去往一線城市的規模大概率會比湖南多。
湖南湖北若不走強省會路線,去往一線城市的人口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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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圖:城市財經;數據:各城市統計局
此外,強省會的另一個作用在于,省內能夠有城市躋身一流城市,去爭奪頂端資源。
在金庸的天龍八部、射雕、神雕中,丐幫能夠上位,成為第一大幫派,依靠的不是人數,而是幫主的武功,喬峰、洪七公,都是頂尖高手,黃蓉也是女中翹楚。而到了倚天中,同樣規模龐大的丐幫已經不入流,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沒有丐幫的身影,是因為幫主無能。
所以說,一個省要提升存在感,必須讓省會出圈。只有省會出圈,才能在頭部城市中卡位,為省內爭取到好的資源。
同時減輕全省人口被外省虹吸的壓力。
如果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資源也會繞道而行,就像江西、山西、貴州、廣西、云南等地區一樣。
處在地級市角度來看,強省會不利于它們發展,但從全省戰略高度來看,如果均衡發展,那只能是大家一起窮,強省會是最適合的戰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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