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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990年夏季,一場暴雨剛過,牧民達西和弟弟在山崖下避雨。
突然陽光穿透云層,照亮了崖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弟弟用手指拂去表面的塵土,發(fā)現(xiàn)這些紋路竟有些像文字。
誰也沒想到這個偶然發(fā)現(xiàn)會揭開一段沉睡兩千年的漢匈戰(zhàn)爭史。
這就是《后漢書》記載的《封燕然山銘》—— 東漢車騎將軍竇憲北擊匈奴的紀功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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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永元元年,竇太后的親哥哥竇憲不久前因忌憚都鄉(xiāng)侯劉暢獲太后青睞,竟暗中派人將其刺殺。
事發(fā)后,竇太后震怒,將他軟禁宮中。
竇憲向來以暴戾聞名,但此時也第一次感到恐懼,他知道妹妹雖念及親情,但若真按律處置自己難逃一死。
但他的命運很快就迎來了轉(zhuǎn)機。
匈奴自西漢分裂為南北兩部,南匈奴歸附漢朝,北匈奴則仍盤踞漠北,時常襲擾邊境。
這年春天,北匈奴突襲南匈奴,南單于緊急向漢朝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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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洛陽,被囚禁的竇憲嗅到了生機,他立刻上書請戰(zhàn)愿率軍北擊匈奴,以功贖罪。
竇太后終究心軟了,她清楚哥哥雖驕橫,卻有軍事才能。
西漢以來匈奴始終是邊疆大患,漢武帝時衛(wèi)青、霍去病北伐的榮光雖在,卻已過去百年,如今北匈奴再起,正好借這個機會徹底解決邊患。
于是,竇憲帶領(lǐng)大軍穿過戈壁沙漠,北匈奴沒想到漢軍來得如此之快,不得不倉促應(yīng)戰(zhàn)。
竇憲采用騎兵包抄戰(zhàn)術(shù),親率主力正面沖擊,南匈奴軍隊則繞至側(cè)翼,激戰(zhàn)一日后北匈奴潰敗,
被斬殺一萬三千余人,八十一部族投降,被俘人口、牲畜以百萬計,這是自漢武帝以來漢朝對匈奴最徹底的一次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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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憲下令掘開匈奴老單于的陵墓焚燒骸骨,借此洗刷漢朝歷代先祖遭匈奴侵擾的恥辱。
班師途中大軍行至燕然山,竇憲立馬山頂俯瞰腳下連綿的草原,忽然對隨行的班固道要在此處刻石記功,讓后世知曉我大漢天威。
班固時任中護軍,不僅是隨軍將領(lǐng),更是《漢書》的作者。
他鋪展竹簡,揮筆寫下《封燕然山銘》,接著詳述戰(zhàn)役過程,最后以將此戰(zhàn)比作周穆王北伐犬戎的壯舉。
工匠們用鏨子將這些文字刻在崖壁上,每字約十厘米見方,隸書筆力遒勁,這塊石刻不僅記錄了戰(zhàn)爭勝利,更標志著北匈奴的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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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zhàn)役之后,困擾中原王朝數(shù)百年的匈奴問題,終于畫上句號。
但隨著時間推移,燕然山的具體位置逐漸模糊,加上朝代更迭、戰(zhàn)亂頻仍,石刻漸漸被遺忘在大漠深處。
近代以來,學界對這段歷史的質(zhì)疑漸起,有學者認為竇憲此戰(zhàn)的規(guī)模被夸大。
畢竟《后漢書》距事發(fā)已近三百年,還有人懷疑所謂刻石記功可能是班固的文學渲染,要證實這段歷史,唯有找到實物證據(jù)。
左宗棠收復(fù)新疆時,部下張曜在天山一帶發(fā)現(xiàn)一些石刻殘片,文字風格與史書記載的《封燕然山銘》相似一時引發(fā)熱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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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殘片太過破碎,無法確認就是燕然山石刻,考古學家多次深入蒙古高原,卻始終一無所獲。
1990年,蒙古國牧民發(fā)現(xiàn)了一處石刻,當?shù)匚奈锊块T因不識文字,僅能初步判定為古代漢字。
時隔多年,他們將石刻拓片寄給了內(nèi)蒙古大學,當教授看到拓片上字樣時不禁大為震驚。
很快,齊木德道爾吉與高建國教授帶隊趕往杭愛山石刻現(xiàn)場,此刻石坐落于一處高約四米的斷崖上,表面風化已十分嚴重。
近兩百字的銘文僅存一百八十余字,專家們用宣紙和墨錠小心拓印,竇憲、永元元年、燕然山等詞語漸漸顯現(xiàn)出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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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對史書記載,石刻內(nèi)容細節(jié)絲毫不差。
這個發(fā)現(xiàn)震動學界,它不僅證實了竇憲北擊匈奴的真實性,更成為研究東漢與北方民族關(guān)系的關(guān)鍵事物。
站在刻石前,能感受到歷史的厚重,竇憲雖因後來謀逆被殺,成了東漢外戚專權(quán)的反面典型,但此戰(zhàn)確實終結(jié)了匈奴對中原的威脅。
班固的筆墨不僅記錄了勝利,更留下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精神。
而那塊歷經(jīng)兩千年風雨的崖壁,如今靜靜矗立在杭愛山,見證著不同時代、不同國家對歷史的共同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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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后漢書·竇憲傳》(范曄撰,中華書局標點本)
2. 《漢書·匈奴傳》(班固撰,中華書局標點本)
3. 《封燕然山銘摩崖石刻考》(齊木德道爾吉、高建國,《文物》2018年第3期)
4. 《東漢與匈奴關(guān)系研究》(林幹著,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84年)
5. 《蒙古國杭愛山漢代石刻調(diào)查報告》(蒙古國國家博物館,2017年)
6. 《西域考古記》(斯坦因著,中華書局,200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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