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六十一歲,老伴今年六十三歲,我倆都是普通的退休職工,拿著不高的退休工資,過著普通的日子。
雖然日子過得平平淡淡,但生活倒也安逸。我們有一個兒子,兒子大專畢業以后,接連換了好幾份工作,卻沒一份工作干得長久。兒子總想找到高薪的工作,卻始終沒找到。
我勸兒子,說咱是大專文憑,又不是985和211,哪能那么容易就找到高薪的工作?媽不要求你成龍成鳳,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到了年齡娶妻生子,媽就滿足了。
兒子聽了我的勸,再沒好高騖遠,找了一份房產公司銷售的工作,雖然掙錢不多,但也安逸。
兒子是個老實孩子,也很懂事孝順,我不擔心兒子別的,就擔心他娶不上媳婦。兒子不會哄女孩子,又沒啥錢,我擔心他會打一輩子光棍。
我心想:兒子的文憑沒優勢,工作沒優勢,家境也沒優勢,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若再拖幾年,拖過了三十歲,就更沒女孩子看上了。
于是,從兒子參加工作開始,我就不停地求人給兒子介紹對象。兒子也見了幾個,不是別人沒看上他,就是他沒看上別人。
兒子二十五歲那年,總算遇到了一個雙方都能對上眼的女孩子,兩個人見面之后,彼此對對方都很滿意。
既然如此,我就想盡快促成這門婚事,以免夜長夢多。因此,當女方父母提出,讓我們給兒子買一套新房,再給他們十八萬八千塊錢的彩禮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根本沒考慮自己的經濟實力。
在我們這座城市,買一套新房,至少得花七八十萬。我和老伴省吃儉用了大半輩子,也只存下了二十三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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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我依然沒退縮,哪怕是借錢,我也要促成兒子的婚事。我拿出二十萬,給兒子付了新房的首付,裝修、彩禮和辦婚禮的錢,絕大部分都是找親朋好友借來的。
盡管拉下了二十多萬元的外債,對于未來,我依然充滿信心。我心想,兒子和兒媳婦兩個人掙錢,一個月多多少少能存點,我和老伴的退休工資,也盡量省著點花,過上幾年,還清外債不是問題。
兒子和兒媳婦結婚那天,我和老伴站在主席臺上,接受著眾人的祝福與恭喜,心里老美了。想到我終于達成心愿,幫兒子娶了媳婦,我的心里就充滿了成就感。
當時買房的時候,我特地把小兩口的婚房買在了我家附近,兒子和兒媳婦白天去上班,下班回到家,就來我們這邊吃飯。我不讓兒子和兒媳婦掏伙食費,這樣他們也能多存一些錢。
計劃倒是挺好,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小兩口結婚后的第二個月,兒媳婦就懷孕了,并且,兒媳婦的孕吐反應特別嚴重,吃啥吐啥,根本沒法上班。
兒媳婦的工作,也不是固定工作,屬于打零工那種。私人老板不可能養閑人,兒媳婦不能上班,老板很快就把她給開了。
兒媳婦沒了工作,也就沒了收入。兒子一個人的工資,既要還房貸,還要維持家里的日常開銷,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根本存不下錢。
我和老伴過日子一貫儉省,家里吃的菜,也都是撿便宜的買。可兒媳婦懷孕了,孕吐反應又那么重,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我們也得給她買好菜。
兒媳婦吃啥都沒胃口,就喜歡吃海鮮。為了給兒媳婦買海鮮,我家的伙食費,直接從一千飆升到三千。
十個月后,我們的孫子呱呱墜地,隨著孫子的到來,家里的開銷,無形中又增加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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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子出生以后,兒媳婦依然不能上班,因為孫子要吃母乳。兒子依然一個人掙錢,一個人還房貸,應付家里的所有開銷。
以前,兒子的收入還能夠勉強持平,可自從有了孩子以后,他那點收入,根本不夠花。
兒子知道我們手里也沒啥錢,因此,哪怕錢不夠花,他寧愿去借網貸,也不忍心找我們伸手。這些年,兒子借的那些網貸,利滾利的,差不多有十多萬。
起初,我們并不知道這事,直到有一天,一家人在一起吃飯時,兒子接了一個電話以后,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我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在我的一再追問之下,兒子終于說了實話。當老伴得知,兒子欠下了十多萬元的網貸時,一時急火攻心,就犯了心臟病,在醫院里搶救了三天,才緩了過來。
雖然我們有二十多萬元的外債,但那些都是找親朋好友們借的,可以慢慢還。但兒子借的網貸,可是利滾利的,要是一直不還,利息都能壓死人。想到這一層,我們就決定,無論如何,也得幫兒子把網貸還完。
我和老伴手里也沒啥錢,每個月攢下的那點錢,我們都拿去還債了。幫兒子還清網貸的唯一辦法,就是賣掉我們的房子。我們的房子屬于老破小,房齡都三十多年了,賣房的錢,也僅夠還兒子的網貸。
房子賣掉以后,我和老伴就成了無房戶。盡管租房的費用很貴,我們依然沒有去兒子和兒媳婦的家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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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我們給兒子和兒媳婦買的房子,面積只有六十多平方,屬于小兩居。兒子和兒媳婦住一間,孫子住一間,都顯得很擁擠。若我們也過去住,家里根本挪不開,并且,兒媳婦也會不高興,萬一鬧著要離婚,那可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為了保住兒子的婚姻,我和老伴只能租房住。我們的退休工資不高,兩個人加起來,一個月才只有六千多塊。盡管我們租的房子很破,一個月還要掏一千多塊錢的房租,想想就鬧心。
兒子不忍心看到我們受苦,于是就瞞著我們,辭掉了房產中介的工作,跑到工地干活,一天下來,也才掙兩百多塊。
工地上的活,可不是一般的累。看著兒子被壓彎的腰,我的心很疼。我讓兒子不要去工地干了,累壞了身體,不值得。兒子卻說:“除了拼命賣苦力掙錢,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兒子才剛滿三十歲,那張臉,就老得跟四十多歲的人似的,這都是在工地上風吹日曬雨淋造成的。
雖然很心疼兒子,但我也別無他法,我能力有限,哪怕看著兒子遭罪,我也幫不了他。
如今我非常后悔,后悔當初不該急著給兒子辦婚事,明知兒子沒有養家的能力,還急吼吼地催著他娶媳婦。
如今回頭想想,就算兒子打一輩子光棍,那又能如何呢?至少不至于被生活所逼,每天在工地上,為了還債而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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