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最壞的噩夢”當選紐約市長，7年前才加入美國籍

美國紐約市市長選舉投票當地時間4日舉行。計票結果顯示，民主黨人祖赫蘭·馬姆達尼（Zohran Mamdani）勝出，成為紐約市歷史上首位千禧一代市長、首位穆斯林市長和首位印度裔市長。這位自稱“特朗普最壞的噩夢”的政壇新星，承諾要解決普通民眾生活成本高昂的問題，措施包括公交免費、提高最低時薪、給富人加稅等。然而，他將面臨多重挑戰。美國總統特朗普曾稱，如果馬姆達尼當選，他將不會向紐約市提供超過“法定最低限額”的聯邦撥款。

移民來的新州長

馬姆達尼的勝利密碼，在于將多重身份劣勢轉化為優勢。作為7歲從烏干達移民美國的穆斯林，他在一個跨文化家庭長大，父親馬哈茂德·馬姆達尼是哥倫比亞大學教授，母親米拉·奈爾是電影制作人。他畢業于布朗士斯科學高中并共同創立該校首支板球隊，2014年獲鮑登學院非洲研究學位，2018年入籍美國公民后，開始從政。2020年首度當選紐約州議員并實現兩次連任，任內推動免費城市公交試點計劃及立法禁止非營利組織支持以色列定居點活動。2024年他宣布參選紐約市長，次年獲民主社會主義者組織背書贏得初選，成為該市首位穆斯林和印度裔市長候選人。

▲馬姆達尼于5月4日在紐約舉行首次競選集會。

在從政之前，馬姆達尼做過住房顧問和嘻哈音樂人。擔任住房顧問時，他幫助皇后區少數族裔低收入者對抗驅逐的經歷，成為從政的直接動因。這些背景使他得到了參議員伯尼·桑德斯和眾議員奧卡西奧-科爾特斯的背書——桑德斯的“我們的革命”組織為他發送6萬條催票短信。

而他出人意料的上位，在一定程度上要歸功于積極的社交媒體活動，這讓他能夠接觸到許多對政治不感興趣的選民。他的Instagram和TikTok賬號粉絲數量數月內突破百萬，在病毒式傳播的短視頻中：他在地鐵車廂內拍攝熱門社交媒體節目《Subway Takes》，在皇后區夜市與攤主討論物價，在貝瑞吉社區傾聽特朗普選民訴說生活困境。他從曼哈頓一頭走到另一頭，與紐約人碰拳打招呼，他說居民們“值得擁有一位他們能看到、能聽到，甚至可以對他喊叫的市長”。在另一條視頻中，他用流利的印地語解釋了排序復選投票制，并穿插了俏皮的南亞流行文化梗。

▲馬姆達尼與選民線下互動。

相比曾借著網絡為自己造勢的美國前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馬姆達尼的線上競選增添了更多的個人風格。《衛報》評價，這些線上競選活動證明了“馬姆達尼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一個能夠傳達道德真理而又不顯得說教的人”。安東尼·迪米耶里（Anthony DiMieri）是馬姆達尼競選視頻的制作人，他表示馬姆達尼的部分人氣來自他在鏡頭前和鏡頭后性格的一致性?！拔覀冊诟傔x活動中遇到一些人，他們說是因為視頻才加入的。我們問，‘是什么把你帶到這里來的？’他們會說，‘我就是喜歡他的視頻’‘我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迪米耶里說。“我們做這項工作都感到非常有趣，我認為我們的樂趣正在傳遞給觀眾?！?/p>

他的行動主義基因早已顯現。2021年，為聲援背負高利貸的出租車司機，他發起15天絕食抗議，最終促成政府救助計劃；2023年加沙沖突期間，他又進行五天絕食呼吁?；?。這些經歷塑造了他“政策源于街頭”的執政理念。當他的競選活動成為今年市長競選中首個達到800萬美元支出上限的競選團隊時，馬姆達尼發布視頻敦促觀眾停止捐款，轉而去做志愿者進行挨家挨戶的宣傳。

紐約大學政治學教授、該校社交媒體與政治中心聯合主任喬納森·內格勒（Jonathan Nagler）說：“如果你問選民，‘你為什么投票給馬姆達尼？’我認為他們不會告訴我們，‘哦，因為我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了一些可愛的東西’。我認為他們會說，真正影響他們的是，他們通過社交媒體了解到了他制定的、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政策。”

▲馬姆達尼與支持者合影。

草根力量

2024年馬姆達尼宣布參選紐約市長時，他的民調支持率近乎為零。然而，6月的紐約市民主黨市長初選夜，屏幕上顯示著顛覆性的數字——馬姆達尼以44%對36%的優勢擊敗前州長安德魯·科莫。

科莫坐擁華爾街巨頭邁克爾·布隆伯格和比爾·阿克曼資助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這個委員會投放了超過2500萬美元的廣告，大多是針對馬姆達尼的政策和性格的攻擊， 將他描繪成危險的“穆斯林社會主義者”。然而馬姆達尼以驚人的草根動員回應——超過2.7萬名志愿者走上街頭，被馬姆達尼稱為“紐約歷史上規模最大的志愿者行動”。他籌集了800多萬美元的競選資金，而其中包含了2萬多名普通市民的捐款，這部分人群平均捐出80美元，徹底碾壓科莫不到6000人的捐款基礎?！都~約雜志》寫道，馬姆達尼的勝利也是美國左翼力量在城市政治中的空前突破，“對共和黨人來說，他是橫空出世的大惡魔”。

▲馬姆達尼的支持者。

一個可能有點高攀的類比對象是奧巴馬（Barack Obama）。馬姆達尼和奧巴馬最初都遭到對手的嘲笑，被認為太缺乏經驗、能力不足，甚至“異類”。很少有美國人能想象一個擁有“奧巴馬”這樣名字的人能成為美國總統。在紐約，馬姆達尼也書寫了新的劇本。他將自己置身于政治圈之外視為一種優勢。

馬姆達尼的政綱直指紐約人的最切膚之痛——生存成本，他競選活動的關鍵原則是他希望在紐約“降低成本，讓生活更輕松”。他提出凍結出租單位租金、公交車免費乘坐、6歲以下兒童免費托育三大核心政策。最引發熱議的是建立市政連鎖菜市場：“我們不追求利潤，只為壓低食品價格”，馬姆達尼提出，這些超市將以批發價采購并向市民平價銷售。他還大膽提議讓紐約的富人和企業買單，計劃將企業所得稅率從9%提至11.5%、向年收入超百萬美元人群征收2%的“富人稅”。正如馬姆達尼在辯論中強調：“我和科莫的不同之處在于，我的競選活動不是由資助特朗普的那些億萬富翁推動的，而是來自平均捐款80美元的2萬多名紐約客?！?/p>

未來考驗

紐約市選舉委員會表示，此次市長選舉共有超過200萬選民投票，創下自1969年以來的最高投票人數。馬姆達尼將于2026年1月正式上任，接替紐約市現任市長埃里克·亞當斯。但勝利對于馬姆達尼只是一個開始。在芝加哥，有前途的左翼市長布蘭登·約翰遜（Brandon Johnson）因根深蒂固的反對勢力以及自身的行政失誤而步履維艱，被認為是對馬姆達尼的警示。因為當選州長之后，如何交出執政答卷，才是更深層次的問題。

▲馬姆達尼與妻子。

此外，馬姆達尼可能還將面臨來自總統的刁難。此前的11月3日，共和黨籍總統特朗普為以獨立候選人身份參選的紐約州前州長安德魯·科莫“拉票”，并警告若馬姆達尼當選，他可能掐斷紐約市的大部分聯邦資金來源。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說：“我寧愿看到一個有過成功經驗的民主黨人贏得選舉……不管你喜不喜歡安德魯·科莫這個人，你真的別無選擇，你必須投他的票，希望他做得出色。他能勝任，而馬姆達尼不行！”生于紐約的特朗普警告，如果馬姆達尼獲勝，他“很可能”將向“心愛的家鄉”僅提供“最低限度”的聯邦資金。

▲馬姆達尼參加在特斯拉門店外舉行的抗議活動，反對馬斯克以及政府效率部。

《衛報》評論員巴什卡爾·桑卡拉（Bhaskar Sunkara）寫道：“馬姆達尼無疑在美國最大城市取得了重大勝利，但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未來的挑戰。選舉的勝利只有在轉化為人民生活的切實改善時才有意義，而如果治理不力，政治勢頭就會迅速消散。馬姆達尼肩負著巨大的責任——不僅是對他直接選區的選民，也是對全美國和全世界密切關注的更廣泛的進步運動?！?/p>

內容來源于《周末畫報》

撰文—聞葉季

編輯—金布萊

圖片—Get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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