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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
老街盡頭的渡口旁,總坐著一位銀發老人。每天黃昏,他都會望著江面出神,仿佛在閱讀一本無字的天書。
二十年前,陳老師是我們鎮上最風光的語文老師。學生獲獎無數,妻子溫柔賢淑,兒子成績優異。那時他常站在講臺上暢談理想,堅信人生會沿著既定的軌道平穩前行。
轉折發生在某個秋夜。妻子突發疾病離世,兒子因叛逆離家出走。不過半年光景,陳老師兩鬢斑白,課堂上再也看不見他眼里的光。最艱難時,他甚至在渡口徘徊整夜,思考要不要縱身一躍。
轉機來得悄無聲息。某個雨夜,他收留了一只受傷的流浪貓。為照顧這個小生命,他重新學會了按時吃飯、出門買藥。漸漸地,學生發現老師的教案上又有了批注,課堂里又開始講述《莊子》里“安危相易,禍福相生”的故事。
奇妙的是,就在他漸漸平靜后,失蹤三年的兒子突然回來了。年輕人在外歷經坎坷,終于理解了父親的不易。更意外的是,陳老師退休后整理的教案被出版社看中,成為暢銷多年的教輔資料。
如今在渡口,常有迷惘的年輕人來找他聊天。他會指著江水說:“你看這潮汐,漲潮時別以為永遠淹不到腳,退潮時也別擔心再也見不到船。就像曾仕強先生說的,人生不過是水深火熱間來回擺渡。”
他從不給人灌雞湯,只是安靜地分享經歷。但每個離開的人,腳步都會變得輕快些。有個剛失業的年輕人告訴我,陳老師對他說過最觸動的話是:“我經歷過最好的日子,也熬過最難的時光,最后發現——兩者都會過去,也都會再來。”
暮色漸濃,渡輪的汽笛聲響起。老人緩緩起身,拍了拍長椅上的落葉。我知道,明天他還會來這里,看潮起潮落,等該來的人。
江水無言,卻道盡了無常的真相:無論此刻是順流還是逆流,我們都在這永恒的律動中,學會與命運溫柔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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