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長貴作為偉人妻子的第一任秘書,曾經干了一年,就以“坐探”罪名,進了秦城監獄,沒想到這一呆就是8年。
從秦城監獄出來那天是1975年5月23號,他當時的心情,別提多興奮,多激動了,組織安排他直接坐火車去湖南常德西洞庭湖農場,繼續勞動改造。
于是他揣著監獄發的二十斤全國糧票,
坐火車晃悠2天才到常德。
他記得特別清楚,剛下火車就看見西洞庭農場的接站牌上沾著泥點子——那是剛下過雨,農場派來的拖拉機陷在泥坑里,幾個職工正拿鐵鍬鏟泥巴呢。有個戴草帽的老漢沖他喊:“閻老師是吧?您幫我們看著行李,這鐵牛(拖拉機)得燒開水澆發動機!”
![]()
到了農場,閻長貴被分到農科所的紅磚房。
房子沒窗玻璃,拿報紙糊著,夜里野貓爪子撓紙的動靜能把他嚇醒。農場領導覃正彥來串門,看他蹲在灶臺前生火嗆得直咳嗽,
第二天就讓人送來個煤油爐,囑咐道,讀書人手嫩,別糟踐柴火了。
其實真正原因是農場那年剛引進越南煤油,得找人試用寫報告——這事兒閻長貴十年后才知道。
棉花組的活看著輕松,其實全是技術活。組長老周教他“三看”秘訣:
早上看露水(露水重不摘棉)、中午看日頭(暴曬要補水)、傍晚看螞蟻(螞蟻搬家要防蟲)。有回閻長貴把農藥配濃了,燒死半畝棉苗,老周愣是扛下責任,跟場長說試驗新品種失敗。
后來閻長貴在自傳里寫: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勞動人民的智慧比人大的哲學課本實在多了。
![]()
最讓他感動的是鄰居王嬸。
有年冬天他兒子發高燒,赤腳醫生說要羚羊角粉退燒。王嬸連夜劃小船去洞庭湖對岸,拿自家祖傳的銀鐲子跟漁民換了半截羚羊角。
回來路上船翻了,她抱著油紙包在冰水里泡了倆鐘頭,送到衛生所時人都凍紫了。
這事兒閻長貴在農場5年沒敢跟兒子說,怕孩子有心理負擔。
1978年去參加理論班,場里給他配了輛二八杠自行車。從農場到常德市區六十里地,他天不亮就出發,車筐里塞著老婆烙的蔥油餅。半道上鏈條斷了,扛著車走到會場,褲腿都被露水打濕了。
講課的老教授看他這模樣,特意讓食堂給煮了姜湯,還打趣道,你這才是理論與實踐結合嘛!
![]()
解決“農轉非”戶口那陣子最折騰。
覃書記帶著他跑公社、縣里、地區三級部門,光證明材料就攢了半尺高。有回在地區公安局,辦事員說缺個“無犯罪證明”,覃書記拍桌子吼:“他要有罪還能站這兒?”
嚇得局長親自過來蓋章。
最后批下來那天,覃書記掏錢在農場食堂擺了三桌,每桌就一盤辣椒炒肉,工友們自帶米酒來慶祝。
臨走前夜,棉花組的工友湊錢打了條六斤重的青魚,在閻家灶臺燉了鍋魚湯。老周把珍藏的衡水老白干拿出來,結果魚湯咸得齁嗓子,酒倒是喝得一滴不剩。
閻長貴醉醺醺地唱起《智取威虎山》,把“甘灑熱血寫春秋”唱成了“甘灑魚湯寫戶口”,一屋子人笑得直不起腰。
第二天走的時候,拖拉機后面跟了二里地的送行人,王嬸偷偷往他行李里塞了包曬干的洞庭銀魚。
![]()
帶著妻兒回到北京后,很快安排就緒,開始投入老本行,開始還不習慣,腦海中總是浮現農場的一幕幕,那么多讓他感動的人,感動的事,感動的回憶……后來退休后,也曾回去看過一次,只不過很多有恩的老相識,像王嬸,老廠長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有一次,有記者問他農場五年最大的收獲。
他摸著《紅旗》雜志社新發的搪瓷缸子回憶道,在秦城8年沒長過凍瘡,在西洞庭第一年手腳全是凍瘡,這才曉得,自由的風吹著也會疼。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