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大哥,嫂子在醫(yī)院,我能不來嗎?”病房門口,穿著深色風衣的中年男人聲音平靜。
父親背對著門,手里的煙頭明明滅滅,半天沒轉身。我扶著病床上包著紗布的母親,整個人都懵了。這就是那個在省交通廳當處長的三叔?那個二十多年沒回過縣城的三叔?
“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哥?”父親猛地轉身,眼睛通紅。
三叔沉默了很久,病房里靜得能聽見走廊的腳步聲。他看著父親,緩緩開口:“大哥,有些事,該說清楚了。當年不是我不想回來,是你讓我別回來的。”
我愣住了。母親躺在病床上,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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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叫林小川,今年二十八歲,在縣住建局當臨時工。
說是臨時工,其實就是打雜的,端茶倒水,整理文件,偶爾幫領導買個煙買包檳榔。每個月兩千八百塊工資,在縣城這地方不高不低,夠花。
父親林國強,在紡織廠干了一輩子,三年前退休。母親張秀蘭在東門菜市場有個攤位,賣新鮮蔬菜。兩口子把我養(yǎng)大,供我上完大學,已經很不容易。
我這人性格隨父親,老實本分,不愛出風頭。大學畢業(yè)那年考公務員沒考上,托人進了住建局當臨時工。父親說,別眼高手低,先有份工作,慢慢來。
在單位混了五年,從來不跟領導吵架,交代的活兒都認真完成。同批進來的臨時工,有的走了,有的轉正了,我還在原地踏步。
不是說不著急,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想,什么時候能轉正?什么時候能娶媳婦?什么時候能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但一看到父親每天早上五點起床,騎著那輛破舊的電動車送母親去菜市場,我就覺得,還能有什么辦法呢?只能老老實實干下去。
去年臘月二十八,大伯家請客。
大伯是父親的哥哥,在供銷社退休,日子過得比我們家寬裕。他兒子林濤,比我大兩歲,前年托關系進了縣煙草局。
酒過三巡,大伯端著酒杯,笑瞇瞇地說:“國強啊,濤子現在在煙草局干得不錯,去年光獎金就拿了三萬多。你們小川也該想想辦法,總在住建局打雜不是個事兒。”
大伯母接話:“就是說啊,都快三十的人了,連個正式工作都沒有,哪個姑娘愿意嫁?”
母親臉上掛不住,放下筷子:“小川踏實能干,總會有機會的。”
“機會?”大伯母笑了,“現在這社會,沒關系哪來的機會?你看我們濤子,要不是他舅舅在市里有熟人,能進煙草局?”
林濤坐在旁邊,叼著煙,一副得意的樣子。
父親一直低著頭吃菜,一句話不說。我知道他心里憋著氣,但他不會發(fā)作。
“我們家啊,就是命不好,沒有能耐的親戚。”大伯母還在說,“哪像有些人家,親戚在省里當官,隨便打個招呼,什么事辦不成?”
母親眼睛一亮,剛要開口,父親抬起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母親把話咽了回去,端起酒杯:“來來來,喝酒喝酒。”
那頓飯吃得憋屈。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問父親:“爸,大伯母說的那話,是不是故意氣咱們的?”
父親騎著電動車,沒回頭:“少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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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沒有可是。”父親聲音很硬,“記住,咱們家靠自己,不求人。”
母親坐在后座,嘆了口氣。
回到家,父親進屋就把門關上了。母親拉著我坐下,小聲說:“小川,你別怪你爸。他這人就是死心眼,認死理。”
“媽,我不是怪他。”我說,“我就是覺得,咱家過得這么難,為什么不……”
母親打斷我:“你是想說你三叔吧?”
我點點頭。
從小到大,我只見過三叔兩次。一次是我五歲的時候,他回來過年,給了我一個紅包。那時候我還小,只記得他穿得很精神,說話聲音很好聽。
第二次是我十歲那年,他帶著嬸嬸和表哥回來上墳。那天下著雨,他打著傘站在爺爺的墳前,一言不發(fā)。
后來就再也沒見過了。每年過年,他會寄錢回來,五千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父親把錢收起來,從來不動。
母親壓低聲音:“你三叔在省交通廳當處長,這事兒你爸不讓往外說。你大伯他們都不知道。”
“為什么?”
“因為你爸跟你三叔鬧翻了。”母親眼睛紅了,“二十多年了,你爸就是不肯原諒他。”
“到底為什么鬧翻的?”
母親搖搖頭:“這事兒說來話長,你爸不讓我說。反正你記住,別在外面提你三叔的事。”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窗外的路燈照進來,屋子里一片昏黃。我想起父親那張沉默的臉,想起母親在菜市場的攤位,想起大伯母得意的嘴臉。
如果能找三叔幫忙,我的工作是不是就能轉正?母親是不是就不用那么辛苦?
但父親那個眼神,讓我不敢開口。
02
轉眼到了春天。
單位傳出消息,要清退一批臨時工。局里一共二十個臨時工,只留五個轉正,其他的全部辭退。
消息傳出來那天,辦公室亂成一團。有人哭,有人罵,有人趕緊托關系找門路。
我坐在位置上,手心全是汗。
“小川,別慌。”隔壁桌的老張拍拍我肩膀,“你干活認真,領導看在眼里,說不定能留下。”
“張哥,你比我資格老,應該沒問題。”
老張苦笑:“資格老有什么用?現在看的是關系。”
下午,辦公室李主任把我叫進去。
李主任五十出頭,禿頂,啤酒肚。他坐在轉椅上,翹著二郎腿:“小川啊,干了五年了吧?”
“是的,李主任。”
“表現不錯,很踏實。”李主任點了根煙,“但是你也知道,局里要精簡人員。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僧多粥少。”
我心里一沉:“李主任,您看我還有希望嗎?”
李主任彈了彈煙灰:“也不是沒有希望。局里這次要搞幾個重點項目,要是有人能幫忙引進項目方,那轉正的事兒……”他話說一半,笑瞇瞇地看著我。
我明白了。
“李主任,我家里沒什么關系。”
“誰說與你家里有關系?”李主任擺擺手,“你在單位這么久,多少認識些人吧?幫局里牽牽線,這也是工作能力的體現嘛。”
我低著頭出來,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晚上回到家,母親炒了幾道菜。父親坐在客廳看電視,我一個人坐在飯桌前發(fā)呆。
“怎么不吃?”母親問。
“媽,單位要裁人了。”
筷子掉在桌上。母親愣了一下:“那你……”
“不知道。”
父親從客廳走過來:“大不了就不干了,再找別的工作。”
“爸!”我忍不住提高聲音,“我都二十八了,哪還有時間慢慢找?您知不知道我們同學都混得怎么樣了?”
父親臉色一沉:“那你想怎么樣?”
我咬咬牙:“能不能找……”
“不能。”父親打斷我,“我說過,咱們家靠自己。”
“可是靠自己能靠到什么時候?”我聲音有些發(fā)顫,“您一輩子靠自己,最后還不是一個退休工人?媽每天起早貪黑賣菜,掙的錢夠干什么?”
“林小川!”父親拍了桌子,“你這是什么話?”
“我說的是實話!”我站起來,“別人家有關系就用關系,咱們家也有關系,為什么不能用?”
父親臉色鐵青:“我說不行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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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不行?就因為您跟三叔鬧翻了?那是你們的事,憑什么要我承擔?”
“小川!”母親拉住我,“別說了!”
父親盯著我,眼睛里全是失望。半晌,他轉身進了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那晚我沒睡好。躺在床上,腦子里亂糟糟的。
03
第二天上班,我無精打采。中午,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是林小川吧?我是劉建國,你們局的項目我聽說了,想跟你談談。”
劉建國是縣城有名的包工頭,手底下有幾十號人,做工程發(fā)了財。我在單位見過他幾次,來找領導送禮。
“劉老板,您找我有事?”
“別叫老板,叫劉哥就行。”電話里聲音很客氣,“是這樣,聽說你們局要搞幾個項目,我手上正好有個小區(qū)建設的計劃,想進你們的招標名單。你能不能幫個忙?”
我猶豫了:“劉哥,這事兒我做不了主。”
“我知道,但你在單位干了這么久,內部的情況總比我們清楚吧?”劉建國笑了笑,“你放心,事成之后,好處少不了你的。五萬塊,另外我跟李主任關系不錯,可以幫你說說話,讓你留下來。”
五萬塊。
我握著手機的手在發(fā)抖。五萬塊對我來說是什么概念?我一年工資才三萬多,五萬塊夠我干兩年的。
“劉哥,我考慮考慮。”
“行,但要快。項目等不了人。”
掛了電話,我坐在辦公桌前,心跳得厲害。
五萬塊,還能轉正。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
下午下班,我沒直接回家,在街上轉悠了很久。縣城的夜晚很安靜,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
最后我還是拿起電話,給劉建國打了過去。
“劉哥,那個事兒,我試試吧。”
“好兄弟!”劉建國聲音很興奮,“明天你把內部資料給我看看,咱們先了解一下情況。”
掛了電話,我心里一陣空虛。
這幾天,我趁著沒人注意,偷偷復印了一些內部文件。都是關于項目招標的程序和要求,不算特別機密,但也不能隨便外傳。
我把資料裝在包里,約劉建國在一家茶樓見面。
劉建國看了資料,很滿意:“小川,夠意思!等事成了,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劉哥,這事兒您可得辦漂亮了。”
“放心,我在縣里做了這么多年工程,什么事辦不成?”劉建國拍拍胸脯。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每天心神不寧。既期待又害怕,總覺得要出事。
果然,出事了。
那天李主任把劉建國叫到辦公室,談了半個小時。劉建國出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當天晚上,劉建國給我打電話:“小川,你給我的那些資料,有問題!”
“什么問題?”
“你們局的招標流程跟你給我的資料不一樣!李主任說我連基本情況都不了解,根本沒把項目給我的意思!”劉建國聲音很沖,“你是不是故意坑我?”
“劉哥,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按照以前的資料復印的!”
“以前的?”劉建國罵了一句臟話,“你他媽給我過期的資料?老子為了準備這個項目,墊進去十幾萬,現在全打水漂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劉哥,對不起,我真不知道……”
“對不起有用嗎?”劉建國吼道,“這樣,你賠我損失,十萬塊!”
“十萬?我哪有那么多錢?”
“沒錢?那你就等著吧。”劉建國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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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癱坐在床上,手腳冰涼。
怎么會這樣?我只是想轉個正,掙點錢,怎么就闖禍了?
第二天,我硬著頭皮去上班。李主任把我叫進辦公室,臉色很難看。
“小川,劉建國的事兒,你參與了?”
“李主任,我……”
“你知不知道泄露內部資料是什么性質?”李主任拍著桌子,“現在上面正在查,你等著處分吧!”
我低著頭,一句話說不出來。
下午,單位通知我停職,在家等候調查。
我收拾東西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老張看著我,嘆了口氣。
04
回到家,母親正在摘菜。看見我這么早回來,愣了一下:“小川,今天怎么……”
我把事情說了一遍。母親手里的菜葉子掉在地上,臉色發(fā)白。
“那現在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
晚上父親回來,聽完整件事,一句話不說,坐在客廳抽煙。
煙霧在燈光下繚繞,父親的臉隱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
“爸,我錯了。”我說。
父親彈了彈煙灰:“現在說錯了有什么用?”
“我就是想轉正,想掙點錢……”
“想掙錢就能不擇手段?”父親抬起頭,眼睛里全是疲憊,“我教你的規(guī)矩都忘了?”
我低下頭,眼淚掉下來。
“行了,別哭了。”父親站起來,“明天我去找劉建國談談。”
父親找劉建國談了什么,我不知道。
但從那天開始,劉建國變本加厲地鬧事。
先是打電話威脅,說要去單位告我,讓我牢底坐穿。后來又上門來鬧,在樓下大喊大叫,說我們家騙子,坑了他的錢。
鄰居們都出來看熱鬧。我們家成了整棟樓的笑話。
母親每天以淚洗面,去菜市場都不敢抬頭。父親沉默得嚇人,整夜整夜不睡覺,就坐在客廳抽煙。
那天下午,我在房間里,聽見樓下有動靜。
劉建國又來了,這次帶了四五個人。
“林國強!你給我出來!”
父親開門下樓,我跟母親也跟了出去。
劉建國指著父親鼻子:“我給你三天時間,把錢拿出來!不然我讓你們全家不得安生!”
“劉老板,這事兒是我兒子不對,但你說的十萬塊,實在太多了。”父親低聲說,“我們家拿不出來。”
“拿不出來?”劉建國冷笑,“那我就天天來鬧!我看你們家還能不能過日子!”
“你別太過分!”我沖上去。
劉建國推了我一把:“怎么,想動手?來啊!”
母親拉住我:“小川,別沖動!”
“喲,還挺護犢子的。”劉建國身后的一個光頭笑了,“行啊,那咱們就好好玩玩。”
他們沖上來,推搡父親。我想護著父親,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彎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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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母親沖過去,擋在父親前面,“你們要錢找我兒子,別動我老公!”
“讓開!”劉建國一把推開母親。
母親身體晃了一下,腦袋撞在旁邊的電動車把手上。
“砰”的一聲。
母親捂著腦袋,血從指縫里流出來。
“媽!”我沖過去扶住她。
母親臉色煞白,眼睛翻著,身體軟軟地倒下去。
“秀蘭!”父親抱住母親,聲音都變了。
周圍的鄰居都圍過來。有人大喊:“快打120!”
劉建國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甩了甩手:“是她自己撞的,跟我沒關系。”
說完帶著人走了。
05
救護車來的時候,母親還在昏迷。醫(yī)生說是輕度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
我們把母親送進病房,醫(yī)生開了一堆檢查單。繳費的時候,我看著單子上的數字,手都在抖。
父親把家里的存款都取了出來,交了住院費。
母親躺在病床上,頭上包著白色的紗布。她醒來的時候,看著我和父親,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秀蘭,別怕,沒事了。”父親握著她的手。
“老林,疼……”母親的聲音很虛弱。
“我知道,我知道。”父親的眼睛紅了,“都是我沒用,保護不了你。”
我站在病床邊,攥緊了拳頭。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貪心,如果我老老實實工作,就不會有這些事。
第二天,父親去派出所報案。
民警來醫(yī)院做了筆錄,去找劉建國調查。但劉建國咬定是母親自己摔的,他只是來討債,沒動手打人。
他帶來的那幾個人也都這么說。
民警說,雙方各執(zhí)一詞,沒有直接證據,只能調解。
“調解?”父親聲音發(fā)抖,“我老婆頭破血流,你讓我調解?”
“林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民警說,“但根據目前的證據,很難認定對方有傷害行為。而且據我們了解,您兒子確實泄露了單位的內部資料給劉建國,這個事情……”
父親沒說話,轉身走了。
回到病房,父親坐在母親床邊,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躺在醫(yī)院走廊的椅子上,看著天花板,腦子里亂成一團。
凌晨三點,父親從病房出來,坐在我旁邊。
“小川,我對不起你。”父親突然說。
“爸,您說什么呢?是我對不起您。”
“不。”父親搖搖頭,“是我太固執(zhí)了,害了你,也害了你媽。”
“爸……”
“我這一輩子,就信一個理兒——靠人不如靠己。”父親看著窗外的夜色,“我不想欠人情,不想求人。可我沒想到,我的堅持,讓你們過得這么難。”
“爸,是我自己做錯了事。”
父親沒說話,掏出手機,翻了很久,找到一個號碼。
“我給你三叔打個電話。”
我愣住了。
父親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后還是按了下去。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父親嘆了口氣,放下手機:“算了,這么多年了,他早就不記得我了。”
“爸,要不我試試?”
“你有你三叔的號碼?”
“沒有,但我可以打聽。”
父親搖搖頭:“不用了。咱們自己想辦法。”
第二天,劉建國更囂張了。
他帶著人來醫(yī)院,站在病房門口大聲嚷嚷:“錢準備好了沒有?我可沒那么多耐心等!”
“你出去!這是醫(yī)院!”我擋在門口。
“醫(yī)院怎么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劉建國推開我,指著病床上的母親,“老太太,你兒子坑了我十萬塊,你們家要是不還,我就天天來鬧,讓你們不得安生!”
母親嚇得臉色發(fā)白,抓著被子發(fā)抖。
父親沖上去,一拳打在劉建國臉上。
劉建國被打得退了幾步,摸了摸嘴角的血,笑了:“行啊,敢動手?”
他一揮手,幾個人圍了上來。
06
走廊里亂成一團,護士大喊著叫保安。
我護著父親,被人踹了好幾腳。父親的眼睛掉在地上,被人踩碎了。
保安趕來,把雙方分開。
“你們等著!”劉建國指著我們,“這事沒完!”
那天晚上,父親坐在病房里,一整夜沒說話。
母親躺在病床上,小聲哭泣。
我靠在墻上,全身都疼。但更疼的是心里,像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地割。
凌晨時分,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穿著深色風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四十出頭的樣子,身材挺拔,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我愣了一下。這人是誰?
男人的目光掃過病房,落在病床上的母親身上,眉頭皺了一下。
“大哥。”他開口,聲音很平靜。
父親的身體僵住了。
“你……你怎么來了?”父親沒有轉身,聲音有些發(fā)顫。
“嫂子出事,我能不來嗎?”
這就是三叔,林國棟。那個在省交通廳當處長的三叔,那個二十多年沒回過縣城的三叔。
母親看見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淚就流了下來:“國棟……”
“嫂子,傷得重不重?”三叔走到病床邊,聲音里有一絲焦急。
“不重,不重。”母親抹著眼淚,“你怎么知道的?”
“峰子聽說了,告訴我的。”三叔看向我,“這是小川吧?長這么大了。”
我站起來,不知道該說什么。
父親終于轉過身。他的眼睛紅紅的,盯著三叔,半天沒說話。
病房里安靜得可怕。
“大哥……”三叔開口。
“二十多年了。”父親打斷他,聲音哽咽,“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哥?”
三叔沉默了。
“大哥,有些事,該說清楚了。”三叔看著父親,緩緩開口,“當年不是我不想回來,是你讓我別回來的。”
我愣住了。母親也愣住了。
父親的身體晃了一下,扶住墻:“你還記得當年的事?”
“我怎么會不記得。”三叔的眼睛紅了,“那件事,我記了二十多年。”
“那是什么事?”我忍不住問。
三叔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父親:“大哥,讓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