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曉明 | 樂云游，旅游漫記之三一一——中東埃及篇

（一）

埃及號稱7000年文明史，居世界四大文明古國之首當之無愧。據埃及國家博物館介紹，埃及7000多年前便有象形文字、繪畫雕刻，4000多年前便有龐大、雄偉的金字塔、人面獅身雕像、木乃伊人體保存術、高大壯麗的神廟，足見其科技、藝術水平之高，文化底蘊之深厚。今天，世界各國的人們蜂涌而去就是沖著一個“古”字。據近現代史學家考證，作為首要的青銅器、文字或國家為文明標志，按公認的說法，古代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大約有5000或5500年的文明史；古印度米米諾斯文明大約在4000到4500年；中國大約有3500年。中國常稱5000年文明史是泛稱，是一種民族自豪感的傳統說法，因為中國有文字記載的滿打滿算也就3500年。美國作為西方的一個亞文明國家也不應該是有些人所說的200年。就從“五色花”號帆船橫跨大西洋而來著陸北美洲算起（1620年），也至少有400年。他們登陸十幾年，就在附近創辦了哈佛大學（1637年），所以有“先有哈佛，后有美國”之說。試想，哪有一個野蠻民族建立現代大學的可能？準確地說，美國先驅們身上承載著4000多年西方文明的遺產，代表當時最先進的西方文明。作為嚴謹的科學工作者，一定要以事實說話，絕不可帶有感情色彩。總之，作為一個有文化、喜歡歷史的人，到埃及去走走絕對是有意義的。

埃及位于非洲東北部，東臨紅海，北瀕地中海，西鄰利比亞，是世界第一大沙漠撒哈拉沙漠的一部分。南北長，東西稍窄，略呈梯型。唯有蘇伊士運河以東的西奈半島位于亞洲的西南部。國土約100萬平方公里，95%是沙漠。初聽這個介紹，我就吃了一驚，這一億國民是怎么生存的？的確如此，當飛機越過紅海進入埃及上空正值午后，我們從高空中便能清晰地看到下面全是光禿禿的山嶺和荒蕪的沙漠，不見一絲綠色。幸有發源于赤道之南、全長6853公里、水源充沛的世界第一大河流尼羅河北流九個國家后進入埃及，才有了生命之水。河流在埃及境內流過1530公里轉入地中海。正如長江、黃河被我們稱為母親河，尼羅河才真正是埃及人民的生命河、母親河。是她才孕育了尼羅河兩岸，有了兩岸約3～16公里的河谷，滋潤生存了埃及人民。入海口形成一個喇叭狀的綠洲平原，首都開羅就在這里。

溝通地中海和紅海的蘇伊士運河處于埃及的東北角，東鄰約旦、以色列，是世界上最重要和繁忙的運河之一，承載了世界10%的海運貿易，故形成運河城市塞得港和伊斯梅利亞為中心的運河區，是埃及最繁華的地區。同樣占居要道、運輸繁忙、聞名世界、如今吵得沸沸揚揚的美洲巴拿馬運河貿易占世界5%，僅及蘇伊士運河的一半，足見蘇伊士運河地位之高。這次埃及之行，我心心念念記掛著想去蘇伊士運河一睹芳容，卻為未能成行深感遺憾。運河東岸的以色列、加沙正炮火連天，該是出于安全考慮吧！戰爭于人類之禍害無所不及啊！

我們首先參觀的便是位于尼羅河東岸、開羅市中心、1902年建成的埃及國家博物館。據說這里陳列著25萬多件珍貴文物，占全世界的10%以上。可以說，這里的每一件文物都在訴說著古埃及7000年的輝煌。盡管我想多些了解，因匆匆走過，看不懂，聽不全，只能與大多數人一樣，走個過場。但到過這里，對以后幾天的游覽就有了個提示的作用。

導游說，埃及既不屬非洲，也不屬中東阿拉伯（一種說法），自古以來就是獨立的民族；從不擴張，也少有外族入侵，幾千年來始終保持國家和領土的穩定。這正是埃及人生活長期安定的基礎。所以，博物館的介紹多有對穩固王朝的歌頌和贊美，體現古埃及人民長期以來對國王、法老的崇拜，表現出人們對和平穩定生活的向往和情緒上的滿足。

尼羅河孕育了古埃及乃至今天的文明，所以，我們在埃及的八天旅游主要就在尼羅河兩岸。東撒哈拉沙漠僅是路過去紅海，而那廣袤的西部沙漠就忽略不計了。

經常旅游的人都知道，現如今的組團旅游多是走馬觀花式的到過便罷，給人的感覺是浮光掠影走過便忘，這于真正渴求知識的人是不夠的。好在如今多數人都不求甚解，所以就有了“上車睡覺，下車尿尿，到景點拍照，回到家里什么也不知道”的說法。若遇到不負責任又缺乏相關知識只圖走過場的導游就有了偷懶的機會，能不說則盡量少說就更是云里霧里了。我內心里不愿出大錢買糊涂就得自己主動，往往會在出門前初步了解行程、有關景點和政治、文化背景，旅游時盡量緊跟導游細聽講解，仔細觀看，及時析疑。回到車上，我又總是挨近導游，適時提出疑問，隨時記下，又作些思考，故能取得較好效果。

說起中東阿拉伯，流傳著這么一句話：頭頂一塊布，不是恐怖便是富。怎會如此的天差地別？真是耐人尋味！

不知是不是戴了有色眼鏡，反正我去中東旅游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懼，就多了些提防之心。

（二）

11月27日我們在上海乘飛機去迪拜。一進機艙，那滿眼的阿拉伯人、黑人至少占了三分之二，讓我幾分不安；尤其是夾坐在他們中間，我的心里更有幾分疙瘩卻又無可奈何。語言不通是次要的，長相、衣著、一直以來的印象，一種不舒服、不安全感才是主要的。八、九個小時不能與旁人說幾句話的感覺如何？但時間一長，又覺得他們有禮貌、能禮讓，態度又和靄，就讓我逐步放下心來。到埃及當天下午游開羅老街時，那些身材修長的阿拉伯人熱情友好，迎面主動打招呼又能讓道，送上頭巾之類物品推銷又絕不強制兜售，街上熙熙攘攘不顯擁擠，讓我感到這里比較文明。一路看去，婦女們既有戴頭巾又遮臉的，也有僅戴頭巾的，更有不戴頭巾又不遮面的，我就好奇地問導游。他說埃及沒有法律明文強制規定，這里的婦女是自由的，主要是家庭的教育在起作用。這就讓我懂得中東諸多國家并非鐵板一塊，像阿富汗塔里班血腥統治之恐怖并不代表整個中東。即便是伊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女子也是不必戴頭巾可以穿裙子相當自由開放的，只是所謂的伊斯蘭革命才讓走了回頭路直至今天，可說是伊朗人民的災難。以后若干天的旅游，特別是在尼羅河游船上三天近距離的接觸，感受頗深。這里的服務人員，不論是阿拉伯人還是黑人，不僅不懶惰，還非常的熱情好客又服務周到。對面遇上，他們都會主動伸出右手與你擊掌，不斷地“0k0K”表示友誼；對提出的要求百依百順、行動迅速。船上就餐本有不能自帶酒水的規定，但我們從國內帶了些白酒去總該吃掉，卻又不好意思公開違反，于是就灌到礦泉水瓶里帶去就少顯眼。其實他們一看便知卻也不制止，而是友好的笑笑。我們也買啤酒，用美金購買要兌換比較麻煩，可他們未有絲毫怠慢，馬上代辦，還拿回帳單讓簽字，動作嫻熟，帳目清楚，讓我對他們的看法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到達埃及的第二天清晨，我們在開羅乘飛機南下約1.5小時到達距開羅約800公里的阿斯旺市。簡略瀏覽后，我們便去參觀不遠處的阿斯旺大壩，旅游車直達壩頂。那高高的大壩就建在尼羅河的干流上，是1902年建成的舊壩和1970年竣工的新壩之統稱，是一座大型的綜合利用水利樞紐工程。新壩1960年開工，1967年建成發電，1970年機組全部安裝完畢，其發電量約占埃及總發電量的15%，高峰時可達一半。大壩體長3830米，壩高111米，底層寬980米，頂層寬40米。站在宏偉壯觀的大壩上，涼風習習，精神為之一爽。攔河而成的納賽爾水庫，最長約550公里，最寬約35公里，水庫最大深度為180米，蓄水量達1689億立方米，是世界上蓄水量第七大人工湖。在壩頂上遠遠望去，庫區平靜，似大海無邊無際。歷史上的尼羅河，特別是夏季的汛期，常會洪水泛濫，給兩岸的人民帶來深重災難，又浪費了大量寶貴的水資源。自大壩建成，尼羅河的水流得以穩定，既保障了人們生活的安定，滿足了工農業的用水，又發揮其綜合作用，其效益占全國總產值的10%以上，足見功效之大。

沙漠里的河流水量往往不大，河流也不會太長，而來自赤道的尼羅河水量充沛，不僅不會干涸，而且洶涌澎湃，造福了沙漠中的十幾個國家。天公造物是多么的奇妙。

尼羅河風光旖旎。12月我們的家鄉已是冬季，而這里的氣溫在10～20度之間，是一年里最美好的時光。河水清澈透明，還能看到游動的魚兒；寬闊的江面在陽光下波光粼粼，讓人有些眩暈；遠望兩岸長滿蔥翠的草木，各種不知名的花兒競相開放；夾雜著椰子樹、香蕉樹，還有那長長的蘆葦隨風搖曳，綻放著長串的白花。江面上游動著無數大大小小的船只，特別是專用于旅游服務的努比亞小帆船競走如飛，那五顏六色高高的風帆惹人眼，人們紛紛留影。我們在乘坐游玩了小帆船、氣墊船、摩托艇后登上了游輪一路向北，整整三天三夜吃住在船上，成為旅途中一個重要的節點。

我們可以在房間里（類海景房）看一路風景，而最佳處在四層頂的平臺上。平臺很大，放置著許多桌椅、遮陽傘，還有舒服的躺椅，視野開闊，一覽無余。清香的迎面風是透心的舒服。到陜北旅游，奔走在八百里秦川，讓人有一種曠古豪邁的氣概，而這里一路向北至開羅是八百公里的黃金水道和兩岸的城市鄉村，是埃及生生不息最繁華的地帶。我們或在清晨的朦朧中乘坐當地人驅趕的馬車出發，或在白天里上岸，也會有意安排在夜間去觀賞多個神廟，據說是為體現其特色以增加欣賞之效果。盧克索神廟、卡爾納克神廟、菲萊神廟、埃德富神廟、科孟波神廟，記不勝記。在我看來，幾乎一般，只是規模大小而已，無法辨出異同。兩岸即是沙漠，為避免水淹，那些神廟都建在高處卻還屢被水淹，可見歷史上汛期之洪水兇猛。我在眺望中思考，連高高的神廟尚且不免，那居低處的民房怎辦？自古以來，蕓蕓眾生都在生命線上掙扎，誰會顧惜？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神廟雖有高低大小或構建之不同，相同的都是巨石建造。那陡立的石壁，巨大高聳的石柱，架在幾十米高的巨大、方整的長橫梁，在幾千年前生產力落后的古代，能用什么工具、什么辦法從何處運送而來，又是怎么抬高構建的？尤其是那直刺云天高達42米、重達250噸的方尖碑，用的是什么方法將之豎直固定使之幾千年不倒？神廟的石壁上雕刻有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和人物圖像，那一組組神的雕像似在講述美妙的神話故事。談不上有多美，卻反映了古埃及幾千年的文明史。可在我眼里顯現的是壘壘白骨，那千千萬萬的生命正在訴說著無盡的苦難。歷朝歷代的專制統治者為了自己的名利和享受，是絕不會顧及奴民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所謂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紛至沓來的游客有幾人想到了這一點？

兩岸的城市、村莊雖說不上有多繁華，卻也井然有序。我們幾次去市區走動，總感覺走動的人不多，顯得寧靜，說明人口密度不大。不大的一塊塊沙地里種有多種作物，如玉米、洋蔥、茄子、芝麻、辣椒之類，似與我們有些相似。到處是以色列推廣的滴灌技術，我想對這里的作用尤大。對人類要有較大的貢獻不能僅停留在口頭上，占全球人口比例極少的以色列人的先進科技對人類的貢獻可謂大矣！距河岸稍遠些的非河谷地帶就全是荒蕪的沙漠了。我們有一次乘車約半小時去觀賞3800年前的女王廟帝王谷，一路上僅一條彎彎繞繞供車行走的水泥小路，目之所及全是漫漫黃沙和布滿碎石、寸草不生的山丘，那帝王谷就在不高的山丘間。山坡路兩旁有幾個外面裝有門窗的山洞，里面就是我們要參觀的當年藏匿法老尸體（木乃伊）的墓穴。洞寬、高均約三米，進去先上坡后下坡，中間一條道還時有階梯，兩旁有溝向里延伸數百米。我邊走邊想，在生產力落后的古代，要鑿挖如此堅硬的花崗巖石洞得有多艱難，要化多少勞力，又有多少奴民累死在這里？兩旁洞壁也布滿文字、畫像，可看上去像是全新的。是保存得好還是今人的贗品？聯系我們到處新造的“古跡”，我存有幾分懷疑。洞內沒有木乃伊，說被送到博物館保存了。洞內人多又空氣不暢，有些憋悶，我們沒待多久就出來了。有不少人不愿進去就站在路旁曬太陽。沙漠深處氣溫高，艷陽高照卻又無陰涼處可躲，個個汗流浹背，可說是旅游期間最熱的一天。

木乃伊博物館也在尼羅河旁。為利于保存，木乃伊都存放在深深的地下室里。一室室排放著儲藏于玻璃箱內的木乃伊形容枯槁、顏色赭暗，實是一具具非常干癟的枯骨，模樣可怖。暗暗的燈光下，更有幾分涼溲溲、陰森森的感覺。要不是有這么多人你擁我擠，還會讓人毛骨悚然生有幾分怕，說實在我是不愿多看的。這么多的木乃伊，該是多少年結累的啊！木乃伊，說通俗些就是人死了不下葬，讓加工風干后保存下來的僵尸。這可是要化大成本的，所以，就只能是國王、法老才能享有這個殊榮。導游說，為保存尸體不讓腐爛，一旦死了就得馬上操辦。用鉤子從體內挖出五臟六腑，還要摘除眼球，然后在鹽水里浸泡若干天，而后讓其風干才能深藏。如此這般，難道還有本來面目又有什么意義？分明是野蠻、殘忍！可統治者們為使自己永垂不朽竟想出這種方法是何等的貪婪、愚蠢！死了竟讓腌咸魚鲞似的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宰割何談尊嚴？真是活要面子死受罪！如果說幾千年前的統治者如此作法尚有理解，而時至今天還有此妄想者，在我看來，既是社會的倒退，更是自我曝丑，稍有理智者都會明白，不是流芳百世，而是遺臭萬年！

我們還被安排訪問一家農戶。這里的房屋與我們相似，多是水泥結構的三層樓房。因長年少雨，墻面無需粉刷，顯得粗糙；內部也少有裝飾，又少有防雨設施。該農戶擁有五、六十畝土地，在我們看來可算個地主了，可他非常樸素，一切顯得自然、真實。主人笑臉盈盈，非常熱情，搬出各類水果、糕點和飲料招待。我們還參觀了他家的養殖場。牛、羊、雞、鴨、鵝齊全，卻是混養的，有點亂糟糟，我沒覺得可資學習的，卻完全是真實的反映。由此可見，他們沒有得到過上級任何指示，不會作假。導游說這里百姓的生活水平與中國相當，而土地是自己的，一切完全自由支配，顯得輕松無壓力。他們每天上午會早早去干幾個小時的活，中飯后便去茶館消遣；不追求收入多少，又比較講究享受。每天雷打不動的一個重要活動便是自覺地面向麥加做五次禱告，這是他們的信仰。所以我說，一個真正有信仰的人是不會起邪念做惡事的。當我問到這里的人均GDP時，導游說不高，在六、七千美元之間，而他們對這個不大講究。政府基本上不管農村是真正的村民自治，是宗教信仰在約束他們。除了極少數大富外，貧富差距不大，人均年收入約三萬元人民幣。他們少有仇富心理，也不關心什么國內外大事，有一定幸福感。

導游說，埃及原本還可富庶些，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總統納賽爾一時腦熱發動了埃以戰爭。僅六天時間，埃及一敗涂地損失慘重，連西奈半島也被占領了。幸虧以色列主動撤退，放還俘虜，歸還武器，退出占領地。在卡特任美國總統期間，促成埃及與以色列簽訂了《戴維營協議》，對中東的和平進程具有重大意義。埃及從此走向和平，經濟逐步好轉，但埃以戰爭的損失也影響了發展進程。今天的埃及已是比較完備的民主政體國家，已成為非洲第二大經濟體。非洲普遍缺糧，而埃及竟能自給自足實屬不易。
（三）

尼羅河游船上的三天活動輕松愉快，前幾天乘機、時差和奔走少睡眠積累的嗜睡、疲勞已煙消云散，待我們上岸直奔紅海時已精神抖擻了。旅行車忽東忽北行駛在一望無垠的東撒哈拉沙漠上，南北走向兩條平行的高速公路寬闊平坦，兩旁伴有粗大的油汽管透露出荒涼中的一抹現代氣息。路旁偶爾也能呈現幾點綠色，細看竟是植于一堆堆垃圾之上的伏地樹叢，卻不知是什么樹。或許是垃圾既有些肥力又能蓄水，他們一定認為空曠曠的沙漠里倒上一些垃圾微不足道不致污染，而這極其難得的幾許綠意卻也讓人眼前一亮。

埃及的公路有個特色，凡經過城、村路口，都會在橫道上設置兩道用瀝青疊壓成的饅頭狀的障礙，這個叫減速塊，如同我們會在小巷與大路的交接口橫鋪塑料條一般，目的在于減速以保障安全，而這里是鋪在公路上的，并且是又高又大又多就是特色了。記得那天從開羅出發去機場，因為路障多，車子開得極慢，造成路堵是必然的，故三十幾公里的路程竟開了一個小時。特別是到了過路站，那橫亙連著的幾道路障足有40厘米寬、10多厘米高，嚴重影響行車。尤其是吊有后車廂的大貨車，好不容易緩慢地一頓一頓過去，三、四十米外又是幾個，行車極為緩慢不便，看得我心里發急。費時費力又費油，在我看來就是落后又有些愚。當然，大漠里幾百公里荒無人煙的道路就沒有一個坎了，但車速也不及我們的快。

紅海邊也是一望無際的沙漠，一切建筑、植被都在沙漠中。但在近處看，因治理得好，卻是綠意盎然。那富麗浩大的賓館就建在紅海邊的沙灘上，這時，你一定會暫時忘記身處沙漠中。到這里游玩的可就不能用五湖四海來表述，因為來的是世界各國各色人種了。平時不見人，環境幽靜，讓人舒服。而待就餐時，又仿佛突然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似的，游客眾多，彬彬有禮擁而不擠。我素有大聲說話的習慣，而此時也“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了。給我印象深刻的是兩個圓形窿頂的大餐廳、服務廳別具一格，仿佛巨大的蒙古包。內里坐位圍著一大圈，還有中間位子，足可坐下千余人。食品豐富多彩，不喜西餐的我也覺可口。賓館范圍很大，我們分住在綠樹掩映、鮮花盛開的幽靜的別墅里。前后有多處游泳池，藍瑩瑩的水清澈見底，那些在海邊嬉水過的游客都會到這里清洗。這里用的也是滴灌，我想，這水一定來自遙遠的尼羅河。

海灘上排有無數供人休憩的床位，上有遮陽傘似的草棚。那些游客不管男女只穿一件短褲衩，或坐或臥，在悠閑地曬太陽，皮膚曬得紅紅的。也有不少草棚下只放包包不見人，應是去海里活動了吧！他們怎會這么掉以輕心就不怕被偷嗎？我平時也常看到餐桌或椅上常放包包不見人的，而我們中國人則不僅不會放，還會時時不離身緊貼胸前的。每次出游前，領隊或導游總會反復告誡珍貴物品必須隨身帶，切不可放手，即便在賓館房間里也不可疏忽，一旦離開就要帶上。國內新聞不也常有這個世界有多亂，唯有中國最安全的宣傳嗎？再說國內到處設有攝像頭，早已讓我們養成警惕的習慣，到了外邦能不加倍謹慎？所以，對于領隊們的話我們總是言聽計從。那么珍貴物品指的是什么？一本護照關系出入境是護身符最要緊，倘若丟了將回不了國到不了家；出國總得帶些外幣以備購物，還有自費項目、自費餐或付些小費也是必需的，往往以美元為主。身份證、手機總是帶著的，還有隨帶的一些現金也是貴重物品。至于行李箱之類是不必擔心的。所以，這個不起眼的小包包夜里在賓館睡覺也會壓在枕頭底下，吃飯時背在身上須臾不離。我們還會像外國人那樣放下包包去游泳、劃船？所以，到了這些地方，凡中國人都凈做看客是不敢去放肆瀟灑的。現在想想，我們這些人實在是自縛手腳太拘謹了。可明知這個理，誰會去冒險？再比如坐飛機，自己人往往又不能坐在一起，旁邊都是陌生人，這個小包包就成了沉重的負擔，只得放到前排的坐椅下用腳踏住才覺穩妥。飛機上本不易睡，有了這層心事更睡不踏實。途中總會去幾趟廁所，又得拿出背上，這是中國人的習慣動作。看看人家大大咧咧，想想自己心里好笑，他們不也有“珍貴”物品嗎？而驚恐早已成了中國人的性別特征。

為何有紅海、黑海之稱謂？不在于顏色吧！為在紅海邊看日出，我們特起個早。先是遠方海面上慢慢地紅起來，也就幾分鐘，露出一線，映照出粼粼波光耀人眼。那紅日如貼著水面似的慢慢上升變大，直至離開海平面冉冉升起，放射出萬道金光。頭頂是蔚藍的天空，腳下是澄澈的海水，清風吹拂，微波輕吻著沙灘，踩在水邊軟軟濕濕的細沙上，腳底癢癢的，平添了幾分柔和。此時的我如癡如醉，久久不愿離去。還沒早餐呢！我們沒有眾多的自選項目，為的是輕松、自在，這已夠了。以前，我常將紅海與索馬里海盜、巴勒斯坦哈馬斯、也門胡塞武裝部隊等恐怖組織聯系在一起，覺得紅海是危險地帶，從未有過美好的向往，如今才體會到自然美與人類之惡沒有必然聯系。當然，人類作惡會破壞自然美景，會給人類帶來災難，天堂變地獄不勝枚舉。我們應該堅信人類社會必將愈益文明，世界必將越來越美。

在埃及首都開羅西南約10公里的吉薩高地，座落著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金字塔據說有140座，讓人感到神奇，充滿遐想。到此才知金字塔竟是古埃及歷代法老的陵墓，據說還是法老靈魂通往永生的階梯。我突然想到，那藏在山洞的木乃伊又有何區別呢？就說那規模最宏大的角錐形胡夫金字塔，現高137米（原高146米），由230萬塊石塊砌成，每塊均重2.5噸，最重的達15噸。其工藝精湛，定位精準，可謂是人類建筑史上的壯舉。畢竟經歷了幾千年的風雨侵蝕，石塊表面風化嚴重，而這又是親臨現場才能領略到的。正面（很難說是正面）約20米高處有個門洞，一些人在外面張望，卻不讓進去，我們就不上攀了。如此之龐然大物，我想看個究竟就提出要繞著走一圈，導游說別走了，因為停留時間不多，而走一圈需要一個小時呢！于是我們僅走了半個側面又轉了一個角，拍照留影又錄像后就靜觀了。階梯形金字塔、獅身人面像都在不遠處，我們一一觀賞。遍地黃沙的平野在陽光下氣溫高，顯得悶熱，又沒有陰暗處可躲，到了一定年齡的我們就不多走了。

金字塔、獅身人面像、木乃伊、神廟，作為不可多得的文物，見證了公元前27世紀到公元前16世紀古埃及文明的輝煌，承載著深厚的歷史底蘊，成為寶貴財富。今人看重的是幾千年前留下的歷史遺跡，但若用現代文明去衡量，我以為都是歷朝統治者、法老為維護其統治，出于一己之私，為使自己永生、奴役下民的產物和罪證，充滿了血腥。據導游介紹，4000多年前，開羅已是百萬之眾的城市，已具備統治者役使上十萬民眾為其建設大工程的條件。統治者為了建造金字塔，分批讓民工輪流去勞作。在這炎熱的沙漠里，勞工們從事如此繁重的勞動，傷死、累死、病死者豈可勝數？如同神廟一般，如此浩大的工程，巨石從何而來，用什么工具運送，又如何將巨石抬高又密絲斷縫地銜接以致達到真空的程度，從而排除了熱脹冷縮的難題，誰也無法破解，至今仍是一個未解的謎。神仙建造之說似乎迎刃而解，卻也無法令人信服。我想說的是，今天我們號稱的世界幾千年的文明史其實就是野蠻史、血淚史。所以，面對一切古往歷史文物，什么金字塔、木乃伊、神廟、秦始皇陵寢、兵馬俑之類的輝煌，我們只能詛咒、哀嘆，大可不必去歌頌，更不值得自豪。

埃及首都開羅是中東最大的城市，中東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是阿拉伯國家聯盟總部所在地。千百年來，由于少遭破壞，這里保留了大量文化古典建筑，上千年的清真寺也不在少數，成為世之瑰寶。

作為古老的伊斯蘭城市，這里雖有很多現代建筑，但高層的不多，少了些現代氣息。那高達187米的開羅塔已成為地標式建筑，卻也反倒能體現其古色古香的特色。街道不甚寬闊，馬路也不現代化，而給我深刻印象的是，作為一個古老的文化名城，那一家家書店，或藏身于舊街深巷，或坐落在古老的墻角，空氣中飄浮著紙墨香，與塵封的故事一同漫溢。這些上百年的舊書店，不僅是銷售書籍的地方，更是跳動的城市文化脈搏，顯示出深厚的文化底蘊。書香在這里不是修辭，而是日常生活本身，是一種從古到今、綿延不息的城市氣息。同樣有著歷史悠久的東方文明古國，自古以來一直充盈著濃郁書香，卻在當代幾十年經歷了批孔、否定知識、焚書坑儒等幾場浩劫損失慘重。如今雖在修復，而書香味已沒那么濃烈了，不能不說是一個重大的損失，難以彌補的遺憾。

我們不遠萬里來到埃及，不正是奔著幾千年的古文明？而埃及能完美地保存下幾千年的古文化，這本身就體現出他們對古文化的尊重，體現出他們的文明。假如也有幾次“破四舊”的大革命，將會怎樣？即便在近代的幾百年間，埃及也曾遭受過幾次外侵，而入侵者卻也能尊重當地的文化，予以保護而秋毫無犯，從而讓大量文物無損，比如開羅的上千座清真寺（甚至有上千年的清真寺）得以完善地保存下來，從某種角度講，不也是一種文明？而我們卻在幾次外侵基本未遭破壞的和平年代里大量破壞而至今無懺悔，這個歷史教訓難道不值得記取、反思？

這是我埃及游所獲得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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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文：羅曉明

□ 排版：天姥老人

□ 審核：水東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