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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知識局
文字 | 一拳一頭北極熊
制圖 | 果栗乘 校對 | 朝乾 編輯 | 果栗乘
現如今,中國是當之無愧的“基建狂魔”,從穿山越嶺的高鐵網絡,到跨江連海的超級大橋;從點亮偏遠山村的電網,到覆蓋全球的港口設施……在這背后,是強大的工程設計能力、領先的建造技術,和超高的組織效率。
中國基建從不設限
(圖:圖蟲創意&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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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中國之外,還有不少發展路徑相似的發展中國家,正在成為新的“基建狂魔”,比如土耳其。
當中國在海外輸出基建的時候,土耳其也走到了類似的歷史階段。這兩個“基建狂魔”甚至成為競爭對手,搶奪海外市場。
土耳其的大基建時代
土耳其基建能力的崛起,與房地產成為其支柱產業密不可分。
和中國類似,在土耳其的城市里,高聳的塔吊和各種新建的摩天大樓遙相呼應,是土耳其城市的普遍的天際線景觀。
土耳其伊斯坦布爾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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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經濟模式,非常依賴大量的公共建設和房地產投資銷售來拉動。而這個模式,完全是在埃爾多安的長期穩定執政下形成的。
為實現“居者有其屋”而大力推動住房建設
是埃爾多安政府的標桿民生工程
(建造中的土耳其高層公寓樓 圖: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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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埃爾多安執政以前,土耳其就經歷過一段異常高速的城市化階段。土耳其的城市化從80年代后開始加速,從1983年的48.1%飆升至2002年的65.95%。
但這種快速城市化,本質上是非常劣質的,誕生了大量的拉美式的貧民窟。土耳其語中的“一夜建起來的房子”(Gecekondu)就是代指這類貧民窟。土耳其在歷次地震中的慘痛損失,和這種房子不無關系。
這些沒用幾根鋼筋的房子,一震就塌
(圖: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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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1世紀初,土耳其約有1000萬棟違章建筑,約占全國總建成房屋的62%,約有2000萬人居住在棚戶區,約占全國人口的四分之一。在伊斯坦布爾,安卡拉和伊茲密爾這樣的大城市中,有一半以上的建成區是由臨時建筑和棚戶區構成的。
伊茲密爾市混亂的城市建設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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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埃爾多安上臺后,面對的是民眾對于提升住房條件的旺盛需求,房地產行業的發展變得迫在眉睫。
好在土耳其并不是拉美那樣反復工業化失敗的國家,擁有相對完整的工業體系和較高的產能。
以建筑行業所需的鋼鐵和水泥為例。在2021 年,土耳其是世界第7、歐洲第2大鋼鐵生產國。2023年以后,土耳其的產量有所下降,但仍保持在了世界第8。
至于水泥產量,土耳其也常年維持在世界第5。而且自2009年以來,土耳其的預拌混凝土產量一直位居歐洲第一。
土耳其預拌混凝土行業與建筑業之間的高度增長相關性,政府頒發的建筑許可證平均數量是歐盟平均水平的10倍,而土耳其的每單位住房建設量位居歐洲第3,這些都凸顯了土耳其在預拌混凝土行業的地位。
2024年世界各國的粗鋼與水泥產量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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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良好的制造業基礎,是土耳其基建能力的基礎,而大規模的基建又擴大了其的工業產能。
2002年以后,房地產和公共基建投資構成了土耳其經濟的引擎。2002至2014年期間,土耳其生產總值年均增長率為4.9%,而建筑業則為6.5%。大基建成為了拉動經濟發展的龍頭。
在此期間,建筑業占就業的比重從2005年的5.6%,上升到2014年的7.4%。社會總就業人數從1960萬增加到2600萬,而建筑業就業人數從110萬增加到190萬。
伊斯坦布爾的建筑工人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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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基建不僅創造了大量的社會需求,也消化了一大部分的社會新增就業。
與國家綁定的大基建
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土耳其對基建業的依賴更是轉變為一種制度性依賴。因為在此之前,土耳其是一個外向型經濟體,高度依賴中小制造業的對外出口,其競爭優勢主要在于勞動力成本和地理優勢。
但在金融海嘯以后,主要發達國家購買力的受損,使得土耳其的外貿跌入谷底。當年土耳其GDP下降了約5%,埃爾多安在地方選舉中大敗。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后
土耳其的進出口平衡被打破
危機影響了土耳其的外匯儲備
導致進出口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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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使得土耳其進一步依賴基建和房地產拉動內需,帶動內循環。
房地產和基建除了對水泥鋼筋的產能拉動和消納能力外,對白色家電和汽車等大宗工業消費品的拉動效應也十分明顯,可以對沖外貿的下滑。
而土耳其除了在汽車方面不太行外,在家用電器方面是歐洲最大的制造國,世界第二大的出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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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房地產在土耳其成為了毫無爭議的支柱產業,并帶動了大基建。
大基建和房地產對土耳其經濟、政治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它賦予了埃爾多安政府基于債務發展經濟的能力和逆周期調節應對危機的能力;但同時,基建行業又沒有一天離開過政府的庇護。
埃爾多安政府通過立法擴展了城鎮化部的權力,也賦予了大都市宣布任何地區為“城市更新區域”的權力。這些法律,為大基建掃清了障礙。
立法、補貼
土耳其的城市更新工作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圖:flic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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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還盡可能地滿足建筑商們對土地的需求,建筑許可證面積從2002年的3600萬平方米增加到2014年的2.19億平方米,增幅超過500%。2006年通過的《抵押貸款法》,則賦予銀行通過抵押提供長期低息住房貸款的權力。
土地和貸款是房產業的血液,而這二者沒有一樣可以脫離政府的支持。
在大基建的過程中,土耳其大眾住房管理局(TOK?)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其主要職能是利用國有土地為低收入居民營造社會住宅。
TOK?的總部
位于安卡拉的比爾肯特廣場 (Bilkent Plaza)
(圖: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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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2008年期間,埃爾多安政府通過了14項單獨立法,擴大了管理局的權力和職能,以期實現“有序城市化與住房的躍進”。
在埃爾多安上臺前的1984年至2002年,該部門用了19年才僅僅建造了4萬3145套社會住房,可以說完全是擺設。而在2003–2023年間,其主動建造的社會住宅數量就超過140萬套。
如今,該部門的計劃是“每年新建100,000套社會住房”
(圖: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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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化為國家能力的基建業
在土耳其的大基建期間,埃爾多安政府以大眾住房管理局為中心,成功地把基建能力轉化為了國家能力。
大量從東部和中部來到歐洲部分的“鄉下人”,通過住房管理局的基建機會成為了新市民,身價倍增,一躍成為中產和富裕階級。
埃爾多安通過基建進行的財富再分配,使進城的“鄉下人”感受到了居住正義。而這些具有保守意識形態的“鄉下人”,則成了埃爾多安最堅固的鐵票倉。
正因如此,執政20年的埃爾多安
仍然對數百萬土耳其人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圖:壹圖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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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方面,通過把基建變為國家能力,從而行使財富分配權,不僅對“鄉下人”有效,對建筑業巨頭同樣有效。
很多土耳其人認為,埃爾多安政府32次修改《公共采購法》,是為了把公開招標產生的利益隱蔽地分配給與其關系密切的資本集團。
土耳其有五家建筑公司(Cengiz, Kalyon, Limak, Kolinand, Makyol)被人戲稱為“五人幫”。它們被認為與埃爾多安政府存在深度的利益勾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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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土耳其建筑業的一個普遍狀況——財團與政府高度綁定,依賴政府的招投標帶來的大型項目。
而這些通過基建發財的新貴,又代表著中部地區更加保守的意識形態。他們普遍認為,自己的財富是從國內市場賺取的,比起沿海城市賺發達國家錢的老錢們來說,更干凈、更道德。
隨著國內房地產市場的飽和,土耳其的基建及相關產業必然面臨產能過剩,基建出海勢在必行。
土耳其的基建企業在國際市場中處在什么生態位?和中國企業的競爭勝負如何?我局將持續關注。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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