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主變政敵，馬斯克的資本影響力能否轉化為政治影響力？

文：馬文

當地時間7月5日，美國億萬富翁埃隆·馬斯克馬斯克高調宣布將成立一個獨立于共和、民主兩黨的新政黨——“美國黨”，以挑戰他所謂的美國“一黨制”，預計最快將在2026年投入中期選舉，初期將聚焦2到3個參議院席位以及8到10個眾議院席位，從而在共和黨僅掌握微弱優勢的國會中，獲得足以左右立法成敗的影響力。

去年美國總統大選，馬斯克砸重金為特朗普助選，并在特朗普當選總統后，受委領導政府效率部。但馬斯克在今年5月底卸下政府特別雇員職務后，與特朗普的關系急劇惡化。

對于馬斯克擬創新黨的決定，特朗普直指“荒謬”，他7月6日對記者說：“我認為成立第三黨是荒謬的。共和黨取得了巨大成功。民主黨已經迷失方向，但美國一直都是兩黨制的，我認為成立第三黨只會增加混亂。”

特朗普過后還在社交平臺進一步評論說：“美國看來就是為兩黨制設計的。第三黨從來沒有成功過，他（馬斯克）要玩玩可以，但我認為很荒謬。”

“美國黨”恐面臨6大挑戰

馬斯克對這個新的政治計劃有多認真，還有待觀察，但在過去幾十年的美國政治中，打破兩黨制的努力確實屢遭挫敗，特朗普也曾經考慮成立名為“愛國者黨”的第三政黨，后來也是不了了之。

對于“美國黨”，美國輿論對其政治前景保持謹慎懷疑態度。《紐約時報》報道稱，在美國成立一個新的全國性政黨可能比把人送上火星還難。《華盛頓郵報》則認為，馬斯克企圖籌組第三勢力動搖現行兩黨格局，充滿制度門坎、選民群體分歧與政治現實，恐面臨6大挑戰。

1.制度障礙。美國總統選舉采取“單一選區”和“贏者通吃”的規則，每個選區只有一個獲勝者，政黨必須贏得多數，才能有所作為。不像其他民主國家，可以從小黨起步，先取得20%或30%的選票，然后分配到一些國會席次，進而逐步擴大勢力。

其次，在美國新建政黨，先要在州的層面，即在50個州分別注冊，各州之間規定差異大，有自己的門檻，州的層面完成后，向聯邦選舉委員會提交建黨申請，并滿足至少12個州的選票準入條件；通過審核后，這個黨才能推舉候選人參與聯邦層級選舉。這里面每個程序都很復雜，需要數年時間。

2.歷來民意支持有限。美國兩黨體制之外的政治政黨雖然長期存在，但在全國層級的吸引力始終有限。上一次有非共和或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贏得選舉人票，已是1968年，當時美國獨立黨候選人華萊士贏得南方5個州的選舉人票。1992年，參選美國總統的億萬富翁裴洛，其實拿到19%的普選票，但因未在任何一州成為選票最多的候選人，最終連1張選舉人票都沒有。

3.規模和策略。馬斯克鎖定新政黨將投入2026年期中選舉，且先前曾暗示將聚焦有關鍵影響力的少數選區，以左右國會整體組成。但他至今尚未點名具體的目標選區。

杜克大學教授麥考克爾認為，馬斯克支持的候選人可能無法勝選，但他們可能在選戰中扮演“攪局者與干擾者”的角色，削弱共和黨候選人的選情。加上馬斯克旗下企業與聯邦政府簽訂大量合約，也可能削弱其要求的正當性。

4.潛在受眾間的分歧。馬斯克是否真能組成具凝聚力的政黨群體也存疑，民眾確實對現有政黨感到失望、不滿，雖有各自的關切，但這不代表馬斯克擁有一個真正的基本盤。

5.政治盟友。自從馬斯克與特朗普關系決裂后，他在共和黨內的影響力正在減弱。成功政黨的關鍵在于能否建立穩固的支持者網絡，募款、動員與催票皆仰賴與選民之間的連結，尤其建立新政黨需要異常投入的選民，愿意在初期選戰失利后仍持續參與競選，這不是錢就能買到的。

6.耐心。馬斯克性格強烈，以打破常規、設定極高目標聞名，他是否能忍受一連串讓候選人取得選舉資格的繁瑣程序，但最終卻仍然落選的現實。

近幾個月來，馬斯克也對政治捐款的立場反復不定。他在威州最高法院選戰失利后曾表示，未來將“大幅減少”政治支出，但也未完全排除若有“投入理由”，將重新參與的可能性。

在中國的路也會越走越難？

除了在美國面臨日益嚴峻的商業和政治挑戰，對馬斯克來說，在他另一個最重要的市場——中國——也面臨著麻煩。

特斯拉曾是中國最炙手可熱的電動車，減少對華盛頓事務的參與后，馬斯克已承諾將重心放回特斯拉，對他而言在中國的成功至關重要。按收入衡量，中國是特斯拉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市場。中國也是該汽車制造商最大的生產和出口中心，約占該公司全球汽車出貨量的一半，并為該公司在全球的生產供應零部件。

在因馬斯克早前與特朗普的關聯導致特斯拉在美國和歐洲的銷量下滑后，中國市場對特斯拉的重要性更是不斷上升。中國也是馬斯克優先發展“智能輔助駕駛（監督版）”（Full Self-Driving（Supervised）,簡稱FSD）和無人駕駛出租車等技術的試驗場。

但隨著其它中國汽車制造商日益受到追捧，特斯拉的市場份額已經萎縮。《華爾街日報》報道稱，中國消費者表示，特斯拉汽車越來越給人審美疲勞和與本土品味脫節的感覺。如今，中國設計的頂級電動車配備了特斯拉通常沒有的功能，比如用于看電影和玩游戲的多個大屏幕、車載冰箱，還有自拍車載相機鏡頭等。比亞迪以及寧德時代最近都表示開發了新技術，可以讓用戶在短短五分鐘內基本完成汽車充電。

根據中國汽車流通協會的數據，今年5月，特斯拉在中國新能源車市場的份額已從2021年初的11%降至4%。而主要競爭對手比亞迪占有約29%的市場份額。一年前才開始銷售電動車的智能型手機制造商小米集團擁有約3%的份額。

盡管如此，仍有許多中國消費者認可特斯拉作為電動車先驅的品牌形象，該公司也繼續獲得中國高層的支持。中國領導人將特斯拉視為外國成功投資的典范，以及幫助中國發展以可再生能源、電動車和電池等產業為中心的綠色經濟的有力伙伴。

但對于特斯拉名為的輔助駕駛軟件，中國尚未給予全面的監管批準，這項技術對特斯拉在未來主導交通運輸領域的雄心至關重要，而中國公司也在爭相掌握相似技術。

《華爾街日報》報道還稱，馬斯克與特朗普的公開決裂也令他對中國的價值受限。許多專家認為，特斯拉未來在中國的發展道路仍將坎坷。長期以來，美國企業在中國往往會在經歷短暫繁榮之后便被甩到后頭——一旦本土競爭對手發展壯大，官方又開始向國內領軍企業傾斜。

此外，特斯拉遲遲無法在中國全面推出FSD駕駛輔助服務，這加劇了其困境。

FSD可以幫助駕駛員停車、在城市街道和高速公路上行駛，自2024年初以來在美國廣泛使用，被認為在技術方面處于領先地位。馬斯克希望在中國推出FSD不僅是為了提升在華銷量，還因為中國電動車市場產生能夠用以提升FSD性能的海量數據，進而鞏固特斯拉的全球領先地位。

但根據中國法律規定，汽車公司必須使用本地駕駛數據來訓練系統，以證明其車輛能夠安全應對國內交通狀況。且出于安全原因，公司不得將此類數據傳送至海外。這對特斯拉來說是個問題，因為其FSD的訓練一直在美國進行。

特斯拉曾考慮在中國境內擴展其FSD訓練。然而，要做到這一點，其中國業務需要獲得最先進的半導體，而這些半導體受到美國出口管制的限制。經過近九個月的反復磋商，談判陷入了死胡同。

在特斯拉原地踏步之際，中國本土競爭對手已經推出了先進的駕駛輔助技術，而且價格通常更低，且特斯拉賴以實現未來增長的其他業務也將面臨被超越的處境。

今年3月底，特斯拉開始從上海工廠首次向海外市場發貨可用于電網級儲能的“Megapack”電池，首批發往澳洲。儲能電池是中國希望發展的一項業務，包括寧德時代在內的多家公司正在進軍該領域。

馬斯克還希望特斯拉在人形機器人領域占據主導地位，他稱這項業務有朝一日可能創造超過10萬億美元的收入。知情人士稱，特斯拉目前的計劃是在美國生產數千臺Optimus人形機器人，但這一目標有賴于中國供貨商提供的零部件。

現在，中國也涌現出一批杰出的機器人新創公司，比如宇樹科技和智元機器人，有業內人士表示，“一旦你拿到特斯拉的合約，國內的機器人公司就會更愿意與你合作。”因為特斯拉可以再次扮演鯰魚的角色。

在最近與分析師的電話會議上，馬斯克說，他相信他的Optimus在業內排名第一。但他擔心中國最終會主導該領域。

馬斯克說：“我有點擔心，在人形機器人排行榜上，第二到第十名都會是中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