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曾“病入膏肓”到無魚可捕，禁漁五年，如今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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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全面禁漁已經來到了第五個年頭，今年5月份，農業農村部在湖北荊州召開了長江十年禁漁工作現場推進會，主要介紹了禁漁取得的階段性成效。

那么，長江禁漁守護的僅僅是江里的魚群嗎？實則隨著禁漁向著縱深發展，還有延續了多年觀念的改變。

魚群恢復的情況怎么樣？

在長江馬鞍山段水域，從9月開始，每天晚上都會有水生生物資源監測的船只來到江心進行完整采樣活動。因為有的魚類會在夜間活動，為了保證采樣的完整性，工作人員需要傍晚前做好準備，然后再到第二天清晨去查看情況。

長江禁漁之后，類似的監測活動從2022年啟動，每年會按照特定的時間段進行，主要是監測長江里的水、魚類、底棲生物、浮游植物等情況，然后是掌握不同江段的水生生物資源動態，從而評估禁魚的效果。

長江禁漁之前，整個長江流域的發展都是粗放的模式，不但水質在持續惡化，江里的魚群也在減少，尤其是那些珍稀魚類更是變得毫無蹤跡，整個長江的生物完整性指數已經達到了最差的等級。

這就是為什么要在整個長江流域進行全面禁漁的緣故。禁漁的時間之所以是年，這也不是隨隨便便安排的時間段。中國科學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的專家表示，10年周期是讓魚類資源量產生質變的關鍵。

長江里的4種主要魚類，青魚、草魚、鰱魚、鳙魚，成熟年齡普遍需要三到五年，如果禁漁10年，這就相當于覆蓋了兩到三個世代，也就是說可以讓魚群繁衍至少三代。禁漁期很短，還沒有長大的魚類就又被捕撈了，也就難以保證魚類種群的恢復。

這是一般魚類的恢復情況。還有那些大型魚類和珍稀魚類，比如中華鱘、長江江豚，也需要更長的時間來保證其恢復一定的規模。而且從大型魚類的角度看，它們需要捕食中小魚類，如果魚群不能大規模的恢復，自然也無法保證大型魚類的生存。

在湖北鄂州長江段，現在的人們幾乎能夠經常看到長江江豚，這在過去是難以想象的。這種大型魚類的生存狀況能夠直接反映長江整體的生態情況怎么樣。就像前面提到的那樣，如果某段水域魚類資源不充足，就沒辦法保證大型魚類的生存。

在各個江段進行監測的同時，各地也通過放流的方式保證長江里大型魚類種群的恢復。比如在2024年，中華鱘的放流規模超過了100萬尾，而根據監測顯示，至少有11萬尾幼魚通過長江口進入了海洋，生長狀況良好。

截止到2024年，長江干流的監測點單位資源量同比上升9.5%，整個長江流域監測到的魚類種群達到了344種，比禁漁之前增加了36種。長江禁漁相當有成效，整體的魚類資源在逐步恢復。

長江江豚數量1249頭

在湖北黃岡的長江段，人們時常能夠看到江豚在水里捕食和嬉戲的場面。有時候，人們還可以看到江豚捕食的全部過程，而在過去，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能看到，是因為長江江豚的數量正在逐步恢復。

截止到2023年，根據科學考察的結果，確定長江江豚的種群數量為1249頭。這是經歷了30多年的快速衰退之后，第一次出現了止跌回升的局面。

江豚是大型魚類，在每一個長江河段，江豚數量的多少能夠直接反映出這一地區其他魚類數量和種群的變化。也就是說，江豚和其他中小魚類的比例是成正相關的。

如果一個江段的江豚數量減少，甚至是完全沒有了，那么這一流域的其他中小魚類數量恐怕也所剩不多了。因為江豚處在食物鏈的上游，正是因為江里面沒有了魚，它們才沒辦法存活。

比如，在馬鞍山長江江段，流域面積為4049平方公里。截止到2023年，這一地區的魚類規模和資源密度分別是禁漁之前的1.5倍和2倍。比如長江刀魚的種群相比之前增長了4倍，中小魚類在恢復，江豚的規模自然也在恢復。這一流域一共發現江豚37群次，一共有86頭。

再來看長江武漢段的情況，從2023年底開始至今，這一流域一共展開了四次水生生物資源監測。2023年的監測期間，采集到的魚類種類數為35種。2024年和2025年的監測則顯示，魚類種群數已經上漲到48種。

原先一些種類稀少的魚群也在這一地段出現了，這也就意味著生態環境在一步步好轉，尤其是江豚數量的增長更是能說明一切。

長江禁漁的實施，不僅僅是為了保護魚類種群，本質上也改變了整個長江流域漁民的生存方式。

繼續捕撈，中國人將無魚可吃

還在20年前，有中科院院士就聯名呼吁，要保護長江的生物種群，要在長江流域全面禁漁。但當時反對的聲音很大，尤其是漁民群體，因為一旦禁漁的話，漁民就斷了生計。

甚至有漁民直接找上門來跟中科院院士理論，但是他們也很清楚，如果長江里的野生魚類徹底滅絕，人工養殖的魚也會因此而基因退化，時間越長，中國人甚至連魚都吃不上了。

過去呼吁禁漁有阻力，而現在的禁漁政策已經實施到了第5個年頭，那么長江流域的漁民，他們的生存和生計又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呢？其實有很多漁民還是不理解，比如在馬鞍山市，還在2019年夏天的時候，當地就已經采取措施逐步拆解漁船，實行禁捕政策了。

然而，有很多漁民以捕魚為生，已經好幾代，他們完全適應了水上的生活，有些人感受不到船的晃動，甚至都睡不著覺，因此抵觸情緒很大。即便漁船被拆解了，有些漁民還會偷偷跑到別的地方買來舊漁船，然后藏在碼頭下面，每到深夜出去捕撈。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在馬鞍山長江段，當地也加大了執法巡查力度。甚至是節假日也會定期出去巡邏，但根本性的問題并不是簡單的阻止，而是要安排漁民的生計。

馬鞍山當地此前出臺了一系列實施細則，明確了轉產漁民的社會保障、醫療保障等補貼，而且確保所有漁民開始新的生活后要有房子住、有工作，而且有社保。長江禁漁全面開啟后，馬鞍山地區一共有1萬多名漁民全部放棄了原來的生活方式。

除了明確禁止捕魚之外，很多違規垂釣者同樣也在查處的行列。違規垂釣不同于普通的釣魚，相當于非法捕撈，而且現在很多違規垂釣者還有無人機、無人船配合，甚至還使用水下可視設備，這樣一來，對于執法監管也大大提高了查處的難度。

比如在武漢長江段，當地借助AI神經網絡的視頻分析算法，可以自動識別違規垂釣者，因為和普通的釣魚動作是不一樣的，通過新的監測設備，識別率高達90%以上。這樣一來，再經過現場的執法人員判斷，就能夠查處違規垂釣者。

從捕魚到養殖，改變漁民的生存方式

整個長江流域漁民的數量超過了20萬，要從本質上改變漁民的生存方式，不僅僅要查處，關鍵是要給他們提供新的機會。如今，有很多漁民已經從原來的捕魚變成了養魚。

比如在馬鞍山市的當涂縣湖陽鎮，當地就有一個大型養殖基地，政府出臺了相關的扶持政策，大量的漁民不再捕魚后，參加了免費養殖技術培訓班，然后系統學習魚蟹養殖。通過這種系統性的轉變，很多漁民目前已經變成了養殖戶。

還有的漁民從原來的捕魚變成了巡河人員，每個月拿著固定的工資，而且也有基本的養老保險。截止到今年第一季度，全國14.5萬名擁有就業能力的漁民全部實現了轉產就業，22萬名符合條件的漁民全部參加了基本養老保險，另有1.2萬名生活困難的漁民全部納入低保救助范圍。

提供新的生計方式，才能夠逐漸轉變漁民的生存觀念，只有這樣，長江禁漁的措施也才能夠繼續推動下去。目前的情況雖然有好轉，但是按照10年的期限，下半個階段的任務依然艱巨。

真正的問題，并不只是利用這10年期限讓長江喘口氣，而是要改變全社會人的觀念和態度，也就是說要把環保和長期和諧共存的理念變成真正的常態化，哪怕是10年到期之后，對于長江以及水生生物的保護仍舊不能放松。

現在長江里的魚群種類確實在增加，但是這并不代表整個長江流域的生物多樣性已經恢復。目前還有99種在歷史上曾經分布的魚類并沒有在長江流域被監測到，所以整體的保護形勢依然很嚴峻。

結語

長江禁漁并不是一個終點，而是未來環境保護和提高生態治理理念的一個起點。通過人為的方式對生態環境進行修復，這樣可以一步一步讓人們的觀念發生轉變。

也只有當原先的觀念被剔除，新的環保理念一步一步確立起來，才能夠保證接下來的生態體系建設持續下去。長江是我們全體中國人的，它還要陪伴我們很久很久，所以對它的保護也是任重而道遠。保護不僅僅是行動，也是一種理念和態度的確立。未來圍繞長江生態的修復，還要像愚公移山那樣一步一步去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