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監控畫面讓我呆住了,畫面中,剛來不到一個月的保姆李阿姨正將我三歲的兒子緊緊摟在懷里,她的眼中含著淚水,不住地撫摸著孩子的頭。兒子發出陣陣笑聲,那是我很久沒聽到的聲音。
"你看,小航,這是你媽媽小時候穿的衣服,多漂亮啊。"李阿姨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心頭一震,那件小衣服我從沒見過,但確實是我媽媽的風格。
一周前,我在出差的間隙設置了家中的監控,本是想看看這個剛來的保姆到底靠不靠譜。畢竟每月六千元的工資不低,而李阿姨又是個從鄉下來的,說話帶著濃重的鄉音,我媽介紹來的,說是鄰村的寡婦,五十出頭,老實本分。
自從我丈夫車禍去世后,我一個人帶著兒子,又要工作,實在力不從心。我媽因病也住院了,無法幫我照看孩子,便托人找了這位李阿姨。
起初我并不放心,總擔心她照顧不好孩子,或者偷拿家里的東西。但隨著監控畫面的繼續,我看到了更多讓我意外的場景。李阿姨從一個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照片,那是一張泛黃的合影。
"小航,這是你外婆和我小時候的照片,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什么?我媽媽和李阿姨是童年好友?這些媽媽從未對我提起過。我趕緊撥通了醫院的電話,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你啊,就是太忙了,連我和李芳的關系都不知道。"媽媽在電話那頭無奈地說道。
原來,李阿姨名叫李芳,是媽媽小時候最好的朋友,兩人一起上學、一起放牛、一起在田間勞作。后來媽媽嫁到城里,李芳則嫁給了本村的一個老實人。十幾年前李芳的丈夫去世了,她一個人拉扯大了一雙兒女。
"她比我還苦呢,現在兩個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在老家種點地,生活不容易。我知道你忙,孩子又沒人照顧,就想著讓她來幫你。"媽媽解釋道。
我的心中一陣愧疚,這些天對李阿姨的防備和疏遠,仿佛一根刺扎在心頭。
繼續看監控,李阿姨帶著小航玩游戲、講故事,那些都是我從未教過他的農村童謠和手指游戲。令我驚訝的是,平時不怎么吃飯的小航,在李阿姨的哄勸下,居然把飯碗里的米飯吃得干干凈凈。
"小航乖,吃完飯阿姨帶你去陽臺上看小花開了沒有。"李阿姨溫柔地說。
小航歡呼著跟在她身后。我這才注意到,陽臺上多了幾盆不知名的小花,綠意盎然。
晚上,李阿姨給小航洗完澡后,并沒有像我平時那樣急著哄他睡覺。而是坐在床邊,用她那粗糙的手輕輕撫摸著小航的額頭,給他講起了故事。
"從前啊,有一只小鳥,它的媽媽每天都要出去找食物,小鳥就一個人在家,很孤單..."
聽著這個簡單的童話,小航的眼睛慢慢閉上了。李阿姨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繼續坐在那里,靜靜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慈愛。然后,她輕輕地在小航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小聲說道:"好孩子,阿姨疼你。"
這一刻,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自從丈夫去世后,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為了維持家庭的生活,我幾乎沒有時間好好陪伴小航。每天回家已經很晚,匆匆給他洗澡、喂飯,然后趕緊哄他睡覺,從未像李阿姨這樣耐心地陪他講故事、玩游戲。
更讓我心疼的是,當李阿姨以為沒人的時候,她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后撥打了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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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媽在這邊挺好的,你別擔心。對,工資很高,一個月六千呢!夠我給你妹妹攢彩禮了..."她壓低聲音說著,語氣中透著欣慰和自豪。
電話那頭似乎問了什么,李阿姨笑著回答:"這家的孩子可乖了,就是他媽媽太辛苦了,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你知道嗎,她丈夫去世得早,和你爹差不多時候..."說著,她悄悄抹了抹眼角。
原來,李阿姨不僅是在照顧我的孩子,也在用她的方式理解和同情我的處境。她和我一樣,都經歷過失去丈夫的痛苦,都獨自撫養孩子的艱辛。
第二天,監控里的畫面更讓我震驚。李阿姨起得很早,天剛蒙蒙亮就開始準備早餐。她從冰箱里拿出昨晚準備好的面糊,加入切碎的蔥花和胡蘿卜絲,煎成了顏色金黃的小餅。
"小航,起床嘍,阿姨給你做了胡蘿卜餅,可香了。"李阿姨輕聲喚醒小航。
讓我意外的是,平時總要我哄很久才肯起床的小航,居然一骨碌爬了起來,揉著眼睛跟著李阿姨去了衛生間。
"阿姨,媽媽今天回來嗎?"洗漱時,小航天真地問道。
李阿姨蹲下身,平視著小航的眼睛,溫柔地說:"媽媽要工作賺錢養你,等她忙完就會回來陪你了。你是男子漢,要懂事,等媽媽回來,我們給她一個驚喜好不好?"
"什么驚喜?"小航眼睛亮了起來。
"我們一起畫一張畫,畫你和媽媽在一起的樣子,好不好?"
小航開心地點點頭,跟著李阿姨吃完早餐后,兩人在客廳的小桌子上開始認真作畫。
下午,李阿姨帶著小航出門去了附近的公園。她不像其他保姆那樣只顧著玩手機,而是全程陪著小航蕩秋千、滑滑梯,還教他認識不同的花草樹木。
"小航,看,這是桂花樹,過一陣子就會開花,特別香。你外婆家以前院子里就有一棵,我和你外婆小時候經常在樹下玩耍呢!"
李阿姨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過去的懷念,也在不經意間為小航構建著與外婆、與我的情感紐帶。
回家路上,他們經過一家水果店,李阿姨買了一些新鮮的水果。
"今天是你媽媽回來的日子,我們給她準備點水果,她工作那么辛苦,要補充維生素。"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我甚至不記得上次吃水果是什么時候,每天匆匆忙忙,從未留意過這些細節。而李阿姨,卻記得我今天要回家,還特意為我準備了水果。
晚上七點,我比平時早了兩個小時回到家,想給李阿姨和小航一個驚喜。
剛到家門口,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輕輕推開門,眼前的一幕讓我瞬間紅了眼眶。
餐桌上擺著四菜一湯,色香俱全。小航穿著干凈的小襯衫,正坐在桌前等我。見我進門,他興奮地跳了起來。
"媽媽!你回來了!我和李奶奶給你準備了驚喜!"
小航拉著我的手,帶我到餐桌前。李阿姨有些羞澀地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家常菜。小航說你愛吃魚,我就做了個紅燒魚。還有青菜、豆腐、炒雞蛋,都是家常的,你別嫌棄。"
我看著桌上的菜肴,每一道都做得精致可口。自從丈夫去世后,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家常便飯了,更別提是專門為我準備的了。
"李阿姨,謝謝您..."我的聲音哽咽了。
"別這么客氣,叫我李芳就行。"她笑著說,"來,趁熱吃吧。對了,小航,把我們的禮物拿給媽媽看看。"
小航跑到沙發后面,拿出一幅畫,驕傲地展示給我。畫上是三個人手拉手站在一起: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一個穿著圍裙的老人,還有中間一個小小的男孩。畫的下方歪歪扭扭地寫著:"媽媽、李奶奶和小航"。
"這是我和李奶奶一起畫的,媽媽喜歡嗎?"小航期待地看著我。
我緊緊抱住了小航,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媽媽非常喜歡,這是媽媽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吃飯時,李阿姨不斷給我和小航夾菜,還時不時詢問我工作上的事。她雖然沒有受過多少教育,但那份樸實的關心和理解,卻是任何學歷都無法替代的。
飯后,我主動提出要洗碗,李阿姨卻堅持由她來做。"你陪小航一會兒吧,他白天一直念叨你呢。"
我點點頭,陪小航在客廳玩游戲。這時,我注意到茶幾上放著一本厚厚的相冊,是我從未見過的。
"這是李奶奶的寶貝,里面有你外婆的照片呢!"小航神秘地告訴我。
我好奇地翻開相冊,里面滿是泛黃的老照片。有李阿姨和我媽媽小時候一起上學的合影,有她們青年時代在田間勞作的照片,還有我媽媽出嫁時李阿姨作為伴娘的照片...一頁頁翻過去,仿佛看到了一段我不曾了解的歷史,我媽媽和李阿姨之間長達半個世紀的深厚友誼。
洗完碗的李阿姨走過來,看到我在翻相冊,有些不好意思。"你媽媽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她生病住院,我很擔心,但又不能離開這邊。這些照片是我的寶貝,帶在身邊,感覺她就在我身邊一樣。"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媽媽會那么放心地把小航交給李阿姨照顧,也明白了為什么李阿姨會對我和小航如此上心。在她眼里,我們是她最好朋友的家人,是她愿意用生命去守護的親人。
當晚,我做了一個決定。第二天早上,我特意等李阿姨起床后,將她叫到了客廳。
"李阿姨,我想給您加薪,從下個月開始,月薪七千。"
李阿姨驚訝地看著我,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已經很多了。"
"這不僅是因為您照顧小航很用心,更是因為您給了我們一個家的感覺。"我真誠地說,"而且,我想請您教我做幾道小航愛吃的菜,我想多抽些時間陪陪他。"
李阿姨眼中閃爍著淚光,她握住我的手,點了點頭。"好孩子,你媽媽會為你驕傲的。"
從那天起,我開始調整工作時間,每周至少有兩天提前回家,和李阿姨一起準備晚餐,陪小航玩耍。李阿姨不僅是我請來的保姆,更成了我們家的一員,一位充滿智慧和愛心的長輩。
有時候,我會想,生活給了我們很多苦難,但也在不經意間送來了溫暖和希望。李阿姨就像是命運給我的禮物,她用樸實無華的愛,填補了我們家的空缺,也治愈了我和小航心中的傷痕。
那六千元的工資和后來加的一千元,遠遠比不上她帶給我們的溫暖和愛。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金錢無法衡量的,比如真誠的關懷,比如無私的愛,比如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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