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紫茉莉

關于紫茉莉

從我住的地方一直向南，

去往商店的路上，有一戶人家

院外圍著籬笆。年幼的我，

會提著醬油醋瓶路過。

如果是大碗，說明那天

我捧著甜醬路過那戶人家，

我會留心籬笆前盛開的花朵，

我最關注那紫色的花束。

它鐘形的小花低垂著，

花冠筒修長像仙鶴伶仃的腿，

嫣紫花瓣泛著綢緞光澤，

花蕊仿佛天牛觸角從花心探出。

每次經過我都會仔細觀察，

不是憐香惜玉，是這花謝后

會生出一顆顆黑色種子，

好像表面凹凸滾圓的手雷。

我必須搶在其他小孩之前，

在樹叢里發現它們，我要確保

主人家大門剛一打開，便帶著

那黑色戰利品飛奔跑掉。

假日午后我陪媽媽外出散步，

秋日陽光，穿過枝葉落在

一條遠離人群的林蔭道，

風起處，颯颯有聲。

在拐彎的樹叢我又見到

那一片紫色花朵，已經閉攏。

黑色果實正孕育其中，

像紅海里飄蕩的黑首烏賊。

看了許久，直到媽媽催促，

她問為什么不走，我沒有回答。

或許是在等那戶人家，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小區樹叢間的紫茉莉

寫在后面：

紫茉莉，又名晚飯花、野丁香、地雷花，一年生草本植物。

花朵鐘形，紫白黃都有，我小時見的以紫色為多，花冠筒修長，花蕊探出，像是有好多心事。

你看這花的名字這么多，叫得蹊蹺，大概知道它有些故事。

首先，花形與茉莉有幾分相似，開花時也有淡淡幽香，以紫色居多，因此稱為紫茉莉。其次，開花多在傍晚，家家戶戶生火做飯，因而被稱為晚飯花、夜飯花。第三，重要的來了，稱為地雷花是因其花開之后，在翠綠萼片的包裹下，會生出一個表面凹凸不平的橢圓形種子，有點兒像《地雷戰》里黑乎乎的地雷。

小時候爺爺家附近，有一戶人家在院子里種了不少紫茉莉。那時并不知道名字，只覺得紫色花朵十分好看。

直到一天，有個小伙伴神秘地掏出火柴盒，從里面取出三四顆黑色的“小地雷”放在手心，我才知道這是那紫色花朵的種子。

小伙伴在答應一定還給他的前提下，允許我拿過去摸了兩下，滑滑的，又澀澀的。

此后路過那戶人家時，我經常會隔著籬笆看他家花是否開了。如果開了便目測距離，想著如結了果實自己能否夠得到。

終于等到花兒謝了，一朵朵閉合起來，我便在其中尋找最早成熟的果實。但這終究是人家的，所以小賊一樣蹲在籬笆下觀望，只要人家大門一響，便身子也不敢起，彎著腰跑開。

國慶假日午后，和母親在小區散步，天氣好，多走了幾步。走過車棚，在小道盡頭樹下，發現了一叢紫茉莉。花朵已經開過，現在閉合起來，正孕育果實。

望了下四周，有一間小超市，還有幾個在樓底曬太陽的老人，并沒有當年像我那樣對花草感興趣的孩童。

說起來，當時到底采沒采到果實，早記不得了，而當時膽戰心驚的感覺一直保存在了記憶中。就像《貓和老鼠》演了上百集，里面Tom主人的臉一直也沒有出現過，我也是從來沒見過那家人，只是記得門一響，就趕緊跑，還要小心碗里的甜醬不要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