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聯儲降息25個基點，并釋放進一步降息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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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業市場放緩的擔憂，正在壓過對通脹的忐忑，推動政策轉向一輪淺幅降息序列。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周三批準下調聯邦基金利率25個基點，這是九個月來的首次降息。官員們判斷，近期勞動力市場走軟的影響大于通脹方面的反復。

略占多數的官員在預測中寫入今年至少再降兩次，這意味著美聯儲在年內剩余的兩次會議（10月與12月）可能連續動作。上述預測暗示，面對一系列重大政策變動所帶來的讀數復雜性，決策層更擔心就業市場出現裂縫。

“無論是求職人數的增速，還是實際實現就業的人數增速的近期回落，都確實引起了所有人的高度關注。”美聯儲主席杰羅姆·鮑威爾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

鮑威爾在7月的一場發布會上六次提到“下行風險”，他在周三說：“這種下行風險現在已經成為現實。”美聯儲精心措辭的會后聲明指出，鑒于“風險平衡的變化”，此次降息是合理的。聲明也不再把勞動力市場描述為“穩健”。

12名擁有投票權的委員中有11人支持降息25個基點。唯一持異議者是理事斯蒂芬·米蘭，他在本周獲任中央銀行理事會之前一直擔任白宮高級顧問，他主張更大幅度的降息50個基點。

最新預測也凸顯出接下來決策的爭議性。19名與會者中有7人寫入今年不再降息，另有2人僅預期再降一次。同時，在他們關于經濟活動“總體穩健但略放緩”的基線展望下，多數官員并不認為明年會進行太多次降息。

此前之所以遲遲未降息，是因為勞動力市場此前看起來更為堅挺，而通脹頑固，今年以來橫盤甚至回升。“不存在毫無風險的路徑。”鮑威爾說。在面臨通脹上行與就業走弱雙重風險的環境下，“該怎么做并不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

周三的決定是在前所未有的政治壓力背景下作出的。長期以來，美聯儲通常被允許在不受直接政治控制的前提下獨立運作。

數月來，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因美聯儲不愿降息而抨擊鮑威爾。參議院共和黨人于周一晚間確認米蘭出任理事，他在周二上午為期兩天的議息會議開始前宣誓就職。米蘭目前處于白宮的無薪休假狀態，他表示自己可能在明年年初聯儲任期屆滿后回到白宮。

上個月，特朗普嘗試罷免聯儲理事麗莎·庫克，這是史無前例的舉動，理由是所謂的房貸不當行為。庫克提起訴訟。本周一家聯邦上訴法院維持了一審判決，允許庫克留任并參與此次會議。

鮑威爾表示，總統的批評沒有影響美聯儲履職。近幾周市場走強，包括在鮑威爾上月一場備受關注的演講之后，市場預期本周更可能降息。

此次降息將把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下調至4%至4.25%，為近三年來的最低水平。這一舉措有望立刻為持有信用卡余額的消費者與持有浮動利率債務的小企業提供一些緩解。按揭利率與其他長期借貸成本對單次聯儲行動的敏感度較低，但近幾周在投資者預期溫和的后續降息時序之下已出現回落。

為避免在通脹大幅且廣泛回落之后給經濟帶來不必要的疲弱，美聯儲在2024年9月至12月合計降息1個百分點，將利率從二十年來的高位下調。隨后，鑒于增長走強與通脹可能更為粘性的跡象，官員們暫停了降息。

官員們正穿行于被一系列宏大政策試驗重塑的經濟之中。特朗普加征的關稅遠高于其第一任期水平，推高了制造商與小企業的成本。隨著企業調整供應鏈與定價策略，這些關稅對消費者價格的全部影響仍不明朗。更為嚴格的移民限制可能通過壓低勞動力供給增長而使就業增速放緩。

部分決策者更擔心通脹，這一指標已連續四年多高于美聯儲目標。他們憂慮企業與消費者對漲價逐漸習以為常，從而令通脹更具持續性。他們也對在股市屢創新高、且新的減稅措施可能在未來數月帶來刺激之際，作出更大膽的降息承諾感到不安。

另一些官員則擔心，美聯儲在2022至2023年為遏制通脹而實施的大幅加息，其滯后影響將導致勞動力市場出現不受歡迎的疲弱，尤其是在對利率較為敏感的住房部門走軟的背景下。

其中數位官員承認，關稅可能短期推高物價。但他們警示，進口商品與原材料成本的上升會壓制企業招聘，因為企業需要保護利潤率不被關稅侵蝕。此外，進口稅在成本轉嫁的過程中也會削弱消費者的購買力。

今年以來，聯儲官員一直圍繞如何權衡這些取舍展開討論。帶領同僚走向降息之際，鮑威爾所做的判斷是，相較之下通脹風險更容易管理，為防止更深的裂縫危及勞動力市場，聯儲應當承受更多一些通脹方面的風險。

自7月下旬上次會議以來，就業方面的圖景出現顯著變化。當時數據顯示，截止6月的三個月里，非農就業月均增加15萬人。該數字此后被下修至9.6萬人；在截至8月的三個月里進一步降至2.9萬人。

官員們并不確定這些數字有多少反映了需求走弱，因為移民限制也可能減少了可供雇用的人數。8月份失業率小幅升至4.3%，而在此前一年里該指標維持在4%至4.2%之間。

與此同時，近幾個月通脹有所回升。剔除食品與能源這兩類波動較大的項目后，一項核心通脹指標在7月升至2.9%，高于4月的2.6%（這曾是四年來的低點）。一年前，當官員們開始降息且以更大幅度的50個基點開場時，該指標為2.7%。

“即便把政治因素放在一邊，這依然是個艱難而高度復雜的處境。”在美聯儲工作四十年并于2008年金融危機期間出任副主席的經濟學家唐納德·科恩說。科恩表示，對于一些受關稅影響而漲價的商品，央行官員或許可以將其視為“一次性”沖擊而不作政策反應；但服務業通脹更為頑固，更難以“看穿”，這也意味著在多快降息的問題上有理由保持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