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小土
編輯|李春暉
網紅們試水演唱會的熱情,絕不會因何秋亊、旺仔小喬的失敗而熄滅。
某MCN機構負責人胡鬧(化名)告訴硬糖君,即使接連兩位千萬粉大網紅演唱會翻車,仍不斷有演唱會主辦方找上門來,表達與其旗下網紅合作的意向。“策劃方案做得很靠譜,我們也想大干一場。唯一擔心的是,遇到公關危機沒辦法、沒能力處理。”
倒不是怕吃瓜群眾幾句無關痛癢的吐槽,就擔心核心粉絲流失,尤其是付費粉絲。用胡鬧的話說,“真傷到感情,以后再談錢,就更難了。”
這也是旺仔小喬眼下的局面。她先是因蒙面、版權等爭議不得不叫停個人演唱會,緊接著又收到粉絲“別難過”發來的律師函。該粉絲控訴,旺仔小喬曾以“我開演唱會的時候你別坐第一排了,你來坐我頭上”等話術誘導打賞,要求其全款退還。外界揣測,是不是旺仔小喬曾經的承諾無法兌現,“榜一大哥”急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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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旺仔小喬之前,網紅何秋亊也遇到類似情況。他的第一場個人演唱會,死忠粉倒是心甘情愿買單,但因抄襲、墊音、沒性價比,幾度被網友罵上熱搜。何秋亊迅速在直播間做出回應,又通過冷處理暫時止住了更大面積的脫粉,不過截至目前,也仍未回歸正常營業。
問題來了,為什么頂著風險重重、群嘲陣陣,網紅也還是要開演唱會?答案大概是:網紅的日子也不好過。
流量見頂、商務減少、粉絲供養力降低是不爭的事實,即便頭部網紅也感受到生存壓力,不得不嘗試轉型拓展業務范圍。網紅開演唱會,真不一定是對升咖的渴望,更多是對掉隊的恐懼。
問題出在“草臺班子”
在胡鬧看來,網紅眼下幾乎都已進入“不知輕松錢還能賺多久,現在能賺點就抓緊機會賺點”的狀態。開個演唱會沒甚稀奇,這些年各路網紅在音樂節刷臉也并沒惹出過什么麻煩,“對行情的判斷沒辦法不樂觀。”
市場甚至出現大量新公司,專門給網紅做線下演出業務。負責何秋亊演唱會的舉辦方“西紅柿世界”,關聯公司成立時間不到兩年,主要是做直播場地的供應商。這家公司給演唱會招商,就是在宣傳海報直接貼上電話號碼發小紅書,主打一個隨性。
胡鬧接觸過的網紅演唱會策劃書里,最常見的對標案例是“摩登兄弟”劉宇寧。劉宇寧確實是短視頻網紅出身,早在2018年就辦過歌友會。但人家當時活動門票免費,是從粉絲里隨機抽取現場觀眾,并沒有進行商業化運作。后來劉宇寧在多檔音綜成功刷臉,才真正意義上開了首場個人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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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劉宇寧,成功開演唱會的網紅其實也不少。何秋亊、旺仔小喬翻車時,就有不少人站出來分享“滿分答案”。全開麥唱跳的井迪、三站巡演門票免費的小伊伊,都因此賺了一波路人好感。
可見,群眾其實并不反感網紅借助演唱會擴大自身影響力,甚至還愿意給自掏腰包寵粉的網紅送去一波表揚。但如果這演唱會是要賣高價票的,哪怕只向粉絲兜售,也會面臨網友的嚴苛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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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定價,網紅開演唱會的收入目前主要是“秀費”和分成。何秋亊在直播時就提到,自己只能得到固定的出場費,內場票最高定價1314元是第三方定的,賺多賺少跟他沒什么關系。
對中間商來說,在粉絲接受范圍內,定價越高、售票越多,自然賺得越多。事實上,何秋亊的演唱會在預熱、售票階段,粉絲都未表現出明顯異議。他們還在演唱會結束后發出大量真情實感的小作文。對票價體系產生強烈不滿的反而是路人粉、乃至純路人。
如果采取分成模式,網紅的收入大概能占到演唱會總收入的三成,定價太低,賺的錢可能還不如做一場直播,不劃算。所以,旺仔小喬的演唱會采取分區定價,看臺最低檔268元、內場最高檔968元。
對此,合作方華納音樂做出解釋,票價制定綜合考量舞臺成本、音樂團隊、場地租賃費及觀演體驗差異。像那藝娜的全國巡回演唱會成本低,場地找的基本都是livehouse,合拍票只要666元也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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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胡鬧看,“票價太高是槽點不是黑點”,路人網友并不真正掌握“生殺大權”,哄好愿意付費的粉絲就行。真正讓MCN機構頭疼的,是如何避免內容風險。如果跟何秋亊、旺仔小喬一樣陷入抄襲風波,極易出現大眾層面的負面輿論。而萬一出現類似問題,沒有獨立公關團隊的網紅及其公司,危機公關就是個大考驗。
何秋亊立刻直播道歉,該認錯認錯,粉絲的反應是“以后注意,陪你走下去”。旺仔小喬卻拼命較勁,又跟汪蘇瀧、張碧晨扯出新恩怨,這才風波里面起風波,再無法控制局面。
接著奏樂,接著舞
在今天,網紅試水演唱會已經很少抱有升咖的幻想,更多是對穩定副業的渴望。雖然群眾天天眼熱網紅暴富,但細觀產業,留給他們的賺錢機會,真的已經不多了。
在土豪小老板遍地走、直播短視頻狂撈金的好時候,一位“榜一大哥”就能養活一個、甚至好幾個頭部網紅。單場直播送禮動輒百萬、千萬,這都沒有什么“虐粉驗資”的說法。
對“榜一大哥”來說,能夠輕松供養一個大網紅,得到他們公開的偏愛和尊重,是自證成功、滿足虛榮心最直給的方式。有段時間,通過巨額打賞在網紅直播間“出道”幾乎成為常規的炫富操作。
但好時代徹底過去了。胡鬧告訴硬糖君,他們公司人氣最高的網紅,以前單場直播收入突破10萬都很輕松,現在穩定做到3萬都費勁。“這還不是純利潤,除去平臺抽成、助理成本、場地費等等,沒剩幾個錢。”
給“旺仔小喬”發律師函的粉絲,最豪橫的時候一周能刷20多個嘉年華。說實話,這種程度的投入擱以前只能叫低消,恐怕很難得到“演唱會坐我頭上”的承諾。而現在,卻足以讓其在大網紅的禮物榜位列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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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鬧看來,旺仔小喬對粉絲的配合度并不低。“頭部網紅看上去光鮮亮麗,但資歷、粉絲量擺在那里,為了點散碎銀兩突然把姿態放低,會讓人覺得吃相難看導致脫粉。大家都慕強,比起被討好,更想被征服。”
大勢已去,如今這種大網紅的“牌坊”便成了桎梏。正當此時,行業又冒出真豁得出去的團播。他們練出八塊腹肌、大搞制服誘惑,給打賞幾十塊的觀眾又唱又跳,追著打賞上百塊的觀眾熱情致謝,從大網紅那里搶走了數不清的散客。據《中國經營報》報道,2025年全行業團播的直播間數量將達到5000-7000個。
一邊是直播打賞消費降級,在降本增效的大環境下,廣告投放又逐年縮減。哪怕有些創作者的粉絲量高達百萬,都可能好幾個月接不到一條品牌投放。好不容易接到一單,還要返回高額返點。
像何秋亊和旺仔小喬,雖然分別在顏值、音樂賽道位列大網紅,但內容價值其實并不高。胡鬧告訴硬糖君,廣告主現在更愿意投放現象級的新網紅,“五年積累百萬粉絲的大網紅,吸引力干不過五天積累十萬粉絲的小網紅,熬資歷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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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分到更多蛋糕,很多網紅選擇動態降低合作價格。但這個調整幅度也不能太大。雖然大家都知道,各行各業都在走下坡路,但如果就你步子邁得太大、太快,這八卦發酵一下,就成了“頂流網紅的滑落”。
現實是,粉絲可以容忍你吃老本、沒新意,但如果你明明白白開始走下坡路,他們立馬就能拋棄你、遺忘你。而這,真正沖擊著創作者的立身之本。
網紅以后可怎么辦
在胡鬧看來,比行業不景氣更讓人苦惱的,是根本不知道行業要往哪兒去。“大家現在都很迷茫,總想著不能坐以待斃,可又不知道能干點什么。”
網紅為什么選擇開演唱會?是因為近兩年線下演出火熱,疊加線上團播的興起,讓他們產生了做演唱會是商業化新路徑的判斷。密室逃脫、游樂場NPC紅上熱搜時,MCN機構也紛紛把自家網紅送去門店打工。也不是說一定能成功,只是更害怕被別家搶了風頭、占了便宜。
在副業拓展之外,網紅們也在不斷嘗試做小號。“垂類+生活”是比較常見的思路,“旺仔小喬”就有一個分享日常的賬號叫“小喬旺仔”。一來能把原賬號的核心粉絲引流過去,低成本快速起號;二來,小號可以重新規劃價格投放體系,不會對主號價值產生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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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是創作者期待的理想狀態。胡鬧的團隊也做過類似嘗試,現實情況是:“大號本就沒什么投放,現在廣告主發一條視頻,還要求贈送小號資源。沒掙到錢還被白嫖,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有些生產力旺盛的成熟創作者,會選擇用“個人成長”劇本給網紅生涯注入新活力。最成功的案例是“迅猛龍特蕾莎”,她今年憑實力考上復旦大學研究生,以大女主姿態重新出現在大眾視野,完成了一次華麗的轉型和升級。
但這注定是一道“窄門”。在參與研究生考試期間,迅猛龍選擇了三個月不露面、不直播。連她自己在接受采訪時也說,“用這個方式(炒作)未免太笨了。而且風險太高,直播間可能就下去了。”
相較之下,網紅抱團的操作更為穩妥。既然沒什么出席品牌晚宴的機會,他們就借著生日、訂婚、結婚等特殊時間辦派對,在各自的場子刷刷存在感。深夜徐老師和航仔的婚禮,幾乎成為大網紅的團建現場,每個人都支棱著等待流量的寵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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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情就是如此。連內娛明星也沒法免俗,在各種場合大跳萬物生、九萬字、掃腿舞,哪怕被網友吐槽有一種“老實人下海”的尷尬,他們似乎也沒有收手的意思。都是用注意力換錢的生意,都恨不得去對方桌上吃一碗飽飯。
想起十年前,硬糖君參加互聯網平臺的晚會,幾乎每家都要強調“網紅和明星的界限正變得模糊”,以此證明平臺的商業價值和未來前景。2025年,當初的夢想真成了現實,但局面混亂得讓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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