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抗日戰爭進行到第二年,國民黨軍隊放棄了平津、山東、山西的大片土地,日寇的鐵蹄長驅直入,華北平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被殺害的無辜民眾和燒毀的麥田。
這一年,14歲的放牛娃董占林抱著“活下去”的念頭扔下牧鞭,帶著滿手老繭參加了八路軍。
彼時這個來自房山貧農家庭的少年絕不會想到,他的人生將與中國革命和反侵略斗爭史緊密交織在一起。
入伍第七天,董占林所在的連隊就在河北淶源遭遇日軍“掃蕩”,白刃戰中,這個身高不足1米6的少年面對體格比他魁梧得多的鬼子兵,在班長犧牲后獨自與敵周旋。
刺刀穿透他左手食指的瞬間,他的刺刀卻戳進了對面鬼子的胸口,鮮血噴濺在黃土上的場景成為他永生的戰斗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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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年輕的八路軍戰士
“當時就想著不能給爹娘丟臉”,晚年的董將軍回憶那段殘酷的斗爭經歷時,仍會不自覺地摩挲那道月牙形傷疤。
戰斗結束了,董占林雖然活了下來,但傷口卻感染發炎,由于部隊缺醫少藥,他的手掌很快腫得和碗口一樣粗,隨后發起高燒昏迷不醒。
如果在國民黨的部隊里,像他這樣的情況早就扔到路邊喂野狗了,但八路軍卻絕不放棄任何一個傷員,連長親自下令,讓兩名戰友用擔架抬著他走,后來又有幾個老鄉加入進來,輪流抬著董占林趕路轉移。
或許是年輕,或許是生命力頑強,董占林最后奇跡般地活了下來,在11天擔架行軍途中,衛生員不斷用草木灰為他止血,老鄉們輪換抬擔架的身影,鑄就了他“誓死追隨部隊”的信念根基。
1944年,21歲的董占林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在1938年-1945年的七年歲月里,他跟隨部隊南征北戰,不斷與日寇、偽軍和漢奸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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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軍晉察冀軍區的部隊
他先后參加了擊斃日寇“名將之花”阿部規秀的黃土嶺戰斗,1940年“百團大戰”,黃崖洞保衛戰等重要戰役戰斗,從一個大頭兵一步步升為副團長。
1945年黨中央決策從各地抽調十萬精銳指戰員闖關東,董占林成了其中一員,很快董占林所在的冀察熱遼軍區第16旅48團就與進犯錦州的國民黨軍隊展開較量。
面對國民黨精銳的優勢火力,董占林首創“彈性防御”戰術,命令部隊在炮擊時退守二線工事,待敵軍步兵沖鋒時再殺回前沿,與國民黨軍反復爭奪陣地。
雖然錦州最終失守,但董占林的部隊依然轉戰在白山黑水之間,不斷給敵人沉重打擊。
遼沈戰役的炮火中,29歲的董占林已成長為東北野戰軍第8縱隊23師69團團長,69團是整個八縱的主力團,董占林的勇猛善戰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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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錦州
在錦州城外323高地的爭奪戰中,目睹一位戰士拽掉炸出眼眶的眼球繼續沖鋒的壯舉后,他怒發沖冠,率部一舉攻克敵軍陣地,此次戰役中僅69團一個團就殲敵2600多人。
錦州的硝煙尚未散盡,69團又馬不停蹄地參加了圍殲國民黨廖耀湘第九兵團的遼西戰役,在康家屯幾乎以一己之力堵住了國民黨新編第22師一個師的沖擊。
第九兵團包括新一軍、新六軍兩大國民黨王牌主力,雖然已經被打得殘缺不全,但基本的家底還是在的,坦克大炮一樣不缺。
特別是國民黨新6軍新22師號稱“虎師”,參加過昆侖關大戰、反攻緬甸,在印度蘭姆伽接受過美式訓練,系廖耀湘當過老師長的基干部隊,非同小可。
但康家屯一戰的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69團傷亡500多人,第九兵團卻損失了3100多人。此戰創造的1:6戰損比,至今仍是解放軍步兵對抗機械化部隊的經典戰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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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耀湘沒想到,自己的主力師被個毛頭小子打垮了
多年后,當記者問及康家屯阻擊戰全團傷亡過半仍死守陣地的決策時,老將軍只是平靜地說:“當時就想著一個敵人都不能放過去。”
遼沈戰役勝利后,八縱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45軍,隨即參加平津戰役入關,董占林從白山黑水一直打到祖國的南海之濱。
1953年,董占林任第一副師長兼參謀長的130師又奉命入朝,并參加了被視為“抗美援朝最后一戰”的金城戰役,“奇襲白虎團”的楊育才,就是130師603團的偵察排長。
1958年,率部駐守朝鮮5年,已升任師長的董占林奉命回國,到四川支援地方生產,結果全師的鋤頭把還沒有握熱,就又接到了入藏平叛的命令。
青藏高原的寒夜里,字甲寺的酥油燈映照著130師黨委會的激烈爭論。海拔5700米的雀兒山上,已有7名戰士因高原反應犧牲,部分干部建議暫緩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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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鮮時期的董占林
董占林突然拔出手槍拍在桌上:“誰要當逃兵,先從我尸體上跨過去!”在零下30度的追擊途中,他發明“牦牛馱炮”戰術,將82迫擊炮分解由牲畜運輸。
通信員回憶,師長發著高燒仍堅持每天親手修改作戰地圖,棉衣袖口總沾著鼻血凍成的冰碴。
過了字甲寺以后,董占林自己也病倒了,高燒發到40度,耳朵口鼻都流出了黑血,連軍醫看了都束手無策,悄悄告訴副師長“師長可能不行了”。
但高燒三天的董占林到了第四天竟然奇跡般地自己挺了過來,他對別人說:“那時候知道自己要死了,可是心里是很明白的,不能死呀!全師都在那兒等著我呢,還沒有完成黨中央、毛主席交給的任務,不能死呀!”
視死如歸,沒有完成任務絕不放棄,連閻王爺都得讓三分,這就是那一代毛主席教導出來的英雄的革命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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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占林等首長指揮下,130師西藏平叛戰斗前后打了一年有余,共殲滅叛軍、國民黨特務1.1萬余人,繳槍7000多支,大獲全勝。
董占林本以為西藏平叛結束,部隊好不容易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結果沒想到,以尼赫魯為首的印度當局利欲熏心,竟然在1962年在邊境地區部署大批軍隊,準備向我邊防部隊發動進攻,強行奪取中國領土。
關鍵時刻,西藏軍區以130師為主力,配屬軍隊部分地方部隊進駐東線瓦弄地區,和印軍所謂的“王牌”第四師展開正面較量。
瓦弄戰役前夜,董占林在軍事會議上用鉛筆戳著沙盤說:“05高地就是敵人的七寸!”這位時年38歲的師長親自帶領偵察連攀越海拔4200米的絕壁,參謀們用綁腿帶將他拉上最后一段冰瀑。
印軍做夢都沒有想到,130師的師長和指揮部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最危急時刻,師指揮所與敵最近距離僅400米,子彈打穿作戰帳篷時,董占林仍鎮定地用電臺指揮炮群覆蓋敵軍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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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占林視察部隊
僅用了兩天時間,印軍第四師第11旅就被基本殲滅,此役創造了我軍山地步兵師殲滅印軍建制旅的典范,其“側后迂回+中心開花”戰術后來被編入軍事教材。
1970年,董占林升任第11軍軍長駐扎云南,當時越南戰爭形勢十分緊張,董占林考慮到部隊有一天可能會入越作戰,便大力組織部隊投入叢林戰訓練,沒有想到,這一決策居然在9年之后發揮了特殊作用。
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爆發,11軍入越作戰,幾年后又參加了老山、者陰山兩山輪戰,戰功赫赫。
1988年,已擔任蘭州軍區副司令員的董占林被授予中將軍銜,退休后他堅持住在軍區干休所普通公寓里,臥室墻上始終掛著犧牲戰友的照片。
每天清晨,老將軍都會用傷殘的左手認真擦拭那些泛黃的相框。當被問及如何看待網上質疑革命史實的言論時,老人突然坐直身體:“他們沒聞過戰場上的血腥味,有什么資格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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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晚年
2023年老將軍百歲壽辰,遲浩田將軍親書壽聯“越是艱險越向前英勇頑強,身經百戰創奇跡堪稱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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