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三聯生活周刊
你是否聽過這些女性歧視:
“女司機就是不行”
“30歲還沒結婚的女人肯定有問題”
“結婚3年還沒生孩子真是白活了”
“中年女人就是事兒多”
“有錢女人肯定有背景”
“好看的女人多少不靠譜”......
這些帶著刻板印象的話語,構成了社會的批判標準,牢牢把女性囚禁在“要努力成為好女人”的枷鎖里,維多利亞?史密斯的《看見被污名化的中年女性》卻撕開了這層看似平常的偏見面紗,讓我們看到一個被父權制規訓、被代際割裂的群體,正在經歷怎樣的“女性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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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是英國《評論家》《新政治家》和《獨立報》等雜志的定期撰稿人。
她長期關注婦女問題、育兒問題和心理健康問題。《看見被污名化的女性》是她出版的第一本書。一經出版,就以她獨特的觀察視角和犀利幽默的批判風格,獲得各方贊譽。而這本書的核心主題就在于——呼吁女性勇敢應對“女性污名”,積極表達和捍衛自身的聲音和價值,重新定義“女人”和“老去”的意義。
從“凱倫”到“大媽”:中年女性的污名符號學
01
在美國,“凱倫”成了中年女性的負面代名詞——短發金發、挑剔刻薄、充滿種族偏見的白人中產女性形象,幾乎成了社交媒體上的群嘲對象。而在中文語境里,“大媽”這個詞看似中性,卻總與“廣場舞”“搶雞蛋”“刻薄”等標簽綁定。
這些符號的本質,是父權制對女性價值的粗暴量化。
就像書中提到的 3F 標準:
生育力(fertility)
女人味(femininity)
性魅力(fuckability)
女性的價值被簡化為能否滿足男性凝視的工具屬性。當一個女性不再具備生育價值,當她的身體不再符合年輕緊致的審美標準,她就會被判定為“過期商品”。這種邏輯滲透在生活的每個角落:職場中,35歲的女性往往遭遇晉升天花板,而同齡男性卻被視為 “經驗豐富”;相親市場上,30歲以上的女性被歸為“生育困難戶”,而男性則被稱為“黃金單身漢”。
更諷刺的是,當中年女性試圖反抗這種評判時,她們又會陷入新的陷阱:
選擇醫美維持外貌?會被嘲笑“不服老的妖精”;
專注事業忽略家庭?會被指責“不像個女人”;
就連正常表達需求,都會被貼上嘮叨、強勢的標簽。
正如作者所言,在男性凝視下,女性的任何抵抗都是失敗的證明。
02
家務勞動的隱形剝削:被偷走的人生
清晨六點起床準備早餐、送孩子上學后趕去上班、下班后洗衣做飯輔導作業、周末還要照顧老人——這是很多中年女性的日常。婦女預算組織2020年的報告《不平等的螺旋》指出,女性承擔的無償勞動要比男性多60%。史密斯犀利地指出,由女性承擔大部分家務實際上是一種竊取行為,將“閑暇時間、機會和物質資源從一個性別階層轉移到另一性別階層。”
這些“看不見的工作”消耗了女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卻被視為“理所當然”。
以我自己為例,我用8年時光,從全職媽媽成長為一名作家,所有的人都表揚我“平衡了事業與家庭”,而他們稱贊我的前提始終是——我先完成了媽媽和妻子的任務。他們從未顧及我為家庭奉獻的8年里舍棄了多少自我成長的機會,又經歷了多少挫折和痛苦才掙扎出自己的路。但反之,我的先生,只需要做好“工作”一件事,陪孩子玩一回、做一頓飯、洗一次碗,就可以輕松獲得所有稱贊。
我并不是非要和先生比一個公平。
而是我悲哀的意識到,這不僅是個體家庭的縮影,更是整個社會對女性勞動的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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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不僅是個體家庭的縮影,更是整個社會對女性勞動的漠視。當女性被默認為“家務主力”,她們的職業發展必然受到影響——懷孕生子被視為“工作中斷”,重返職場面臨年齡歧視,而社會卻將這一切歸因于女性能力不足。
更殘酷的是,這種剝削被包裝成愛的奉獻。當男性偶爾做一次家務就被夸好老公,當女性抱怨家務繁重卻被指責“嘮叨”,父權制成功地將無償勞動轉化為女性的“道德義務”。
03
代際割裂:年輕女性為何“弒母”?
書中引用了美國女權主義者蘇珊·法呂迪的概念——儀式性弒母。在本書中,弒母表現在代際上,是女兒對母親的割席斷交。在社交平臺上,“媽媽的生活好窒息”“ 我不想成為我媽那樣的女人”之類的言論屢見不鮮。年輕女性將中年母親視為保守、落后的代名詞,在作者看來,這種代際割裂的背后,是父權制精心設計的“儀式性弒母”。
父權制正是通過這種策略,讓女性群體陷入內耗。
它告訴年輕女孩:“你和你媽不一樣,你更自由、更進步”,卻隱瞞了一個事實——今天嘲笑母親的年輕女性,明天也會成為被嘲笑的中年大媽。正如當代最著名的女性主義研究者上野千鶴子在采訪中表示:“當我感到自己長大后會過和母親一樣的生活時,覺得這太糟糕了,我受不了。這樣一來,不僅我媽成了反面教材,而且我開始厭惡自己身為女性這件事。”
04
如何打破女性污名?
為什么很多時候,連我們女性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中年女性的污名”。
——因為父權早已把污名包裝成標準。
當我們嘲笑“大媽搶雞蛋”時,我們默認了“中年女性 = 貪小便宜”的刻板印象;
當我們諷刺“更年期婦女脾氣差”時,我們忽視了激素變化帶來的生理痛苦;
當我們貶低“中年女領導強勢” 時,我們否定了女性領導力的價值。
《業務部長》劇照
這種合理化的策略分為三步:
首先,制造好女人與壞女人的對立,讓大多數女性覺得自己不屬于被攻擊的群體;其次,夸大中年女性的威脅性,將她們塑造成阻礙進步的保守派;最后,削弱她們的話語權,暗示她們的成功都是靠男人。于是,連女性自己也不自覺地加入這場貶低游戲。
那我們該如何打破污名?《看見被污名化的中年女性》就發出了清醒的吶喊:
打破污名的第一步,是看見彼此的處境。
年輕女性應該意識到,母親的嘮叨里藏著被生活碾壓的疲憊;
中年女性也需要理解,年輕女性的叛逆或許是對父權的另一種反抗。
第二步,重構女性價值的評價體系。
至少我們自己,不再用“3F標準”去衡量女性,而是看見女性在職場、家庭、社會中的多元貢獻;不再將年齡視為“貶值”的標志,而是承認每個階段的女性都有獨特的力量——20歲的勇氣、30歲的堅韌、40歲的智慧,50歲的慈悲......都是生命的饋贈。
在這個“少女感”被無限追捧的時代,《看見被污名化的中年女性》像一面鏡子,照見了每個女性未來可能面臨的困境。它讓我們明白:對中年女性的污名,本質上是對所有女性的規訓——如果你不符合“年輕、漂亮、順從”的模板,就會被邊緣化。
所以,下一次,當我們鄙視某個中年婦女時,不如問問自己——你在鄙視的到底是她的不完美?還是父權標準下強加給女性的污名和恐懼?
因為,中年女性的今天,可能是年輕女性的明天;
對任何一個女性群體的貶低,都是對所有女性的傷害。
所以,當“阿姨”成為一種冒犯,當審美只注重“少女感”;當女性的成長統統被壓縮為單一的標簽;我們是否能手牽手,看見同為女性經歷的更多困境?更多豐富?更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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