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癥治療的“免疫風暴”：它比敗血癥更難分辨，為何在實體瘤患者身上“卷土重來”？正在接受化療聯合免疫治療的家屬都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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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神兵的“代價”——一場罕見的全身大火

在與癌癥抗爭的戰場上，近十年來，我們有了兩個最強大的盟友：一個是歷史悠久的化療（如FOLFOX方案），它們像地毯式轟炸，直接殺死癌細胞；另一個則是當代醫學的驕傲——免疫療法，特別是以**PD-1抑制劑（如Nivolumab，納武利尤單抗）**為代表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ICI）。它們像“免疫特警”的喚醒器，教會人體免疫系統如何識別和攻擊腫瘤。

現在，醫生們越來越傾向于將它們聯用，以期達到1+1>2的治療效果。這無疑為無數晚期實體瘤患者帶來了新的曙光。

然而，當我們的免疫系統被這兩種強大的武器同時喚醒和刺激時，偶爾也會出現一種極度兇險的“過激反應”，它有一個聽起來就很可怕的名字——細胞因子釋放綜合征（Cytokine Release Syndrome，簡稱CRS），俗稱**“免疫風暴”**。

您可能聽說過CRS，它通常伴隨更激進的免疫療法，比如CAR-T細胞治療，多發于血液腫瘤患者。它來勢洶洶，像一場在人體內燃起的全身大火，可迅速導致多器官功能衰竭。

但您也許不知道的是，在傳統的實體瘤治療中，當化療和免疫治療強強聯手時，這種罕見的“免疫風暴”正在悄然出現，并且表現得更加隱蔽、更加狡猾。

今天，我們就通過一個真實案例，來深入了解這場實體瘤患者可能遭遇的“風暴”與背后的科學機制。

一、驚心動魄的案例：86歲的王奶奶，反復被“風暴”襲擊

讓我們將目光投向一位86歲高齡的王奶奶（化名）。

王奶奶是一位飽受轉移性胃腺癌折磨的患者。為了爭取一線生機，腫瘤醫生為她制定了標準的聯合治療方案：FOLFOX化療（一種常用的復合化療方案）加上Nivolumab免疫治療。

前兩次治療，一切順利。但從第三個治療周期開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第一波“風暴”：

王奶奶突然開始高燒不退，體溫超過38.5℃。家人以為是感染了，但隨后出現了一系列令人不安的癥狀：她變得糊涂、意識不清（醫學上稱為譫妄或急性腦病），腹部劇痛，淋巴結腫大，更糟糕的是，她的腎功能指標急劇惡化，出現了急性腎損傷（AKI）。

醫生們立刻警惕起來，常規的做法是高度懷疑敗血癥（Sepsis）——一種由嚴重感染引起的危及生命的疾病。然而，所有的細菌、病毒培養結果都是陰性。影像學檢查也沒有發現明顯的感染灶。

在排除了感染后，醫生們迅速反應，為她進行了支持性治療，幸運的是，王奶奶的癥狀很快得到了緩解。

風暴再襲：

然而，就在第四個治療周期后，同樣的癥狀再次、迅速地卷土重來！王奶奶又一次出現了高燒、意識模糊和急性腎損傷。

反復的、非感染性的全身炎癥反應讓醫生們意識到：這絕不是簡單的藥物過敏或偶發感染，而是一種罕見的、由化療-免疫聯用所激發的細胞因子釋放綜合征（CRS）。

這個案例之所以引起醫學界的重視，恰恰是因為它揭示了幾個核心問題：

CRS不再是血液瘤的“專利”：它證明了實體瘤患者在接受特定聯合治療時，也可能面臨這一致命風險。

診斷的“陷阱”：CRS的癥狀（高燒、意識模糊、器官損傷）與常見的敗血癥、甚至其他免疫不良事件（irAEs）高度重疊，極易造成誤診和延遲治療。

它會“復發”：在停用某些促進白細胞生長的藥物（如G-CSF）后，CRS仍然反復發生，這意味著治療本身就是主導的觸發因素。

二、深度解析：聯用療法如何點燃這場“全身大火”？

為什么在王奶奶身上，化療和免疫治療的聯用，會誘發這種罕見的、反復發作的CRS？這正是本研究試圖解答的核心問題，也是我們能獲取的最重要的信息增量。

研究者提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雙重機制”**假說：

第一重機制：化療的“爆破與助燃”

王奶奶接受的FOLFOX化療，是一種強大的細胞毒性藥物。它的主要作用是殺死快速分裂的癌細胞。

爆破：化療導致癌細胞大量死亡。

助燃：這種死亡不是靜悄悄的，它會觸發一種特殊的信號，稱為免疫原性細胞死亡（ICD）。想象一下，化療就像一個爆破隊，炸毀了腫瘤大樓，同時釋放出大量的“求救信號”和“碎片”（如DAMPs分子）。這些碎片會立刻被體內的“清理工”（抗原提呈細胞）捕獲，并作為“敵人證據”提呈給免疫系統。

第二重機制：免疫藥的“超級激活”

王奶奶同時接受的Nivolumab免疫治療，扮演的角色是**“超級放大器”**。

超級激活：Nivolumab的作用是解除T細胞（免疫特警）的剎車。當T細胞收到化療釋放的“敵人證據”后，它本就會被激活；而Nivolumab則進一步移除了它的所有限制。

“雙重機制”的最終效應（免疫風暴）：

在“爆破”和“超級激活”的雙重作用下，免疫系統被過度、爆炸性地激活，引發了一場失控的連鎖反應。被激活的T細胞和巨噬細胞開始瘋狂地釋放大量的細胞因子（Cytokines）——這些是免疫細胞之間用來互相溝通的“信號彈”。

當這些信號彈數量過多時，它們就從高效的“通信員”變成了失控的“燃燒彈”，這就是我們所說的**“細胞因子風暴”。這些過量的細胞因子直接攻擊全身的血管內皮細胞、肝臟、腎臟和大腦，導致了王奶奶身上出現的高燒、意識混亂和急性腎損傷**。

關鍵啟示：在實體瘤患者中，化療和免疫治療的聯用，可能是誘發CRS的一個高風險組合。

三、給患者和家屬的實用警示

這個案例和機制解析，為我們提供了重要的臨床指導價值。對于正在接受化療聯合免疫治療，特別是胃癌、結直腸癌等實體瘤患者來說，我們應該：

1. 牢記“風暴”的隱藏面貌：

CRS在實體瘤中是罕見的，但一旦發生，必須在第一時間被識別。它的表現很容易被誤認為是普通發燒或敗血癥。

核心癥狀組合（“免疫三聯征”的變體）：

高熱：不明原因的高燒，或抗生素治療無效的高燒。

意識和精神狀態改變：突然出現的糊涂、定向力障礙、行為異常（即急性腦病）。

器官功能異常：如心跳加快、血壓下降、呼吸急促、排尿減少（急性腎損傷）。

時間點警惕：CRS通常發生在免疫治療或聯合治療后的數小時到數周內。如果患者在治療周期后不久出現上述癥狀，應立即向醫生說明情況，并主動提及“免疫風暴”的可能性。

2. 腫瘤科醫生和感染科醫生的“協同作戰”：

對于發熱、器官功能損傷的患者，醫生需要進行快速且精細的鑒別診斷。

快速排除感染（Sepsis）：血液培養和感染標志物檢查（如降鈣素原）是必需的。只有在排除了最常見的感染原因后，才能將CRS作為重點懷疑對象。

及時啟動抗CRS治療：一旦確診為CRS，治療的重點是迅速**“滅火”。經典的CRS治療方案，如使用托珠單抗（Tocilizumab）或糖皮質激素（如地塞米松）**來阻斷細胞因子的信號，可能能迅速控制病情，挽救器官功能。

3. 對“雙重機制”保持敬畏：

王奶奶的案例告訴我們，當強大的武器組合在一起時，它們的威力可能是我們尚未完全了解的。

接受高強度細胞毒性化療（如FOLFOX）與PD-1/PD-L1抑制劑聯用的患者，需要比單純接受免疫治療的患者更頻繁地進行臨床和實驗室監測。

對于老年患者（如王奶奶86歲），由于基礎器官功能較弱，一旦發生CRS，更容易導致急性腎損傷或急性呼吸衰竭，因此監測和反應的速度必須更快。

每一次進步，都伴隨著新的認知

免疫治療是癌癥治療的燈塔，它照亮了人類戰勝癌癥的希望。然而，每一次醫學的飛躍，都會帶來新的挑戰和需要我們去理解的復雜性。

王奶奶的案例，并非要讓人們對聯合治療感到恐懼，而是提醒所有的醫護人員和患者家屬：**在享受治療帶來的益處時，也要對潛在的風險保持警惕和敬畏。**了解“雙重機制”誘發的CRS，有助于我們更早、更準確地診斷和干預，確保患者能夠在安全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從救命的抗癌武器中獲益。

科學是持續進步的，每一次對罕見副作用的深入研究，都是為了讓未來的治療更加精準、更加安全。

參考資料：Islam J, Rashid Z, Munster AB, Hughes P, Badzek S, Huda I. Recurrent Cytokine Release Syndrome in Metastatic Gastric Cancer on Nivolumab-FOLFOX: A Case Report and Mechanistic Review. J Gastrointest Cancer. 2025 Nov 4;56(1):213. doi: 10.1007/s12029-025-01336-3. PMID: 41186785; PMCID: PMC12586397.

免責聲明：本文是根據醫學病例報告撰寫的科普文章，旨在傳播醫學知識，不能代替專業醫療診斷和治療。如有不適，請及時就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