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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江西一位青年小學教師的課堂視頻引發廣泛關注。視頻里,她對網絡語言大加撻伐:“包什么什么的,666啊那種話……你腦子里其他優美的、好的語言都被覆蓋了,”這位老師提醒,“喜歡說這些話是偷懶的表現,一說就會停止思考”。她希望學生說的是“文明的話、優美的話、生動的話”。
對網絡語言的批判,這不是第一次,恐怕也很難是最后一次。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對網絡梗的運用并不罕見,無論是媒體的推送,還是街邊的廣告,類似的網絡梗都并不罕見,卻希望小孩子能保持純凈,千叮嚀萬囑咐他們“千萬不要亂用。”
過度使用網絡語言,在受教育階段可能確實會有所影響。比如只有寫出“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才能拿到高分,若是只會一句“666”,一定令家長和老師頭疼。他們期待小孩子能夠學會更豐富的表達,而不是被網絡語言所“宰制”,這種心情可以理解。
不過語言的使用本來也是求新求變的,這是一種難以阻擋、反映著社會心理與文化生態變化的趨勢。正因如此,我們今天說的才不是“典雅優美”的文言文,而是白話文。網絡語言中或許有“偷懶”的部分,但也有創造的部分,不管人們喜不喜歡,網絡熱梗都引發了共鳴,激起了使用和表達的欲望。
這也導致了小學生滿嘴網絡梗很難治。小孩子并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他們每天接觸的世界都是語言的輸入源。對他們而言,這些詞匯是一種社交密碼,是融入現實世界的“通行證”。
仔細想想,網絡語言并非不可接受。一個可資參考的案例是,2022年《現代漢語規范詞典》完成新一輪修訂,增補了近千條新詞語,其中就有“網紅”“群聊”“群主”“腦補”“腦洞”等網絡用語。
所以今天要注意的,不是將網絡梗一網打盡,而是要識別那些帶有攻擊、歧視意味的語言,那些裹挾著侮辱、戾氣、偏見的表達。比如常被舉例的“唐人”(用唐氏綜合征來嘲笑挖苦)“謝特”(英文臟話的諧音)等,這些看似“好玩”的詞語,本質上是拿他人的處境、疾病以及污穢表達當笑料。原本難以宣之于口的意思,借助網絡梗涂抹了一層“幽默”的外衣,似乎就可以正經地被傳播了。
這些問題,也許并不在于語言本身——污言穢語何時何地沒有呢?小孩子是從哪沾染了這種攻擊性呢?這恐怕也和他們接觸的世界有關。孩子們如果在社交平臺、短視頻里看到的大多是互懟、譏諷、標簽化的表達方式,那他們自然會模仿這種“語言霸凌”。成年人如果制造了一種對立橫生的輿論氛圍,那么孩子學會惡狠狠的表達,又有什么奇怪呢?
所以網絡梗或許沒那么可怕,孩子學會一兩句幽默的表達,不意味著就背不出古詩了。更該深思的,是我們究竟為孩子提供了怎樣的語言土壤:是一個鼓勵真誠交流、尊重他人的空間,還是一個靠嘲諷博眼球、用戾氣換流量的場域?如果成年人在公共空間里習慣以挖苦為幽默、以攻擊為“梗”,那么要求孩子保持“語言純凈”,多少就有點苛責了——他們只是照著大人的樣子說話而已。
這也是孩子講網絡梗難治的又一個原因。與其教育孩子,成年人先要規訓自己,我們如果真的希望孩子出口成章,就要先以身作則:學會用開放、舒緩的,而非緊張、對立的方式,營造一個值得孩子學習的語境。
(光明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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