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修家具的人,比家具更暖二、有些家具,只認一個人三、舊家具不扔,是舍不得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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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的木椅子斷了根凳腿,是爸爸用老家帶來的舊松木補的。那天周末早上,他早早蹲在陽臺,先把斷腿拆下來,用砂紙蘸著水一點點磨新木頭,磨一會兒就對著舊凳腿比一比,說 “得磨得一樣粗,不然坐上去會晃”。我蹲在旁邊幫忙遞釘子,他釘的時候特意放慢速度,怕釘子釘歪了把木頭劈裂,釘到一半還讓我扶著椅子 “看看歪不歪”。釘好后,他從衣柜里翻出媽媽不穿的碎花襯衫,剪成小塊裹在凳腿接口處,用針線細細縫緊,針腳歪歪扭扭的,他卻得意地說 “這樣坐著不硌腿,也好看點,媽媽看到肯定高興”。后來我坐這把椅子曬太陽,手摸著裹著碎布的凳腿,總覺得比新椅子還舒服。
家里的家具好像總在被 “修修補補”,而修家具的人,總藏著滿滿的心思。衣柜最下面的抽屜拉不動,媽媽就從廚房拿塊肥皂,在抽屜軌道上反復蹭幾下,邊蹭邊說 “你外婆以前修抽屜都用這法子,還沒怪味兒”。我試過一次,蹭完后抽屜果然拉得順暢,媽媽笑著說 “你看,老法子比新技巧好用吧”。書桌的螺絲松了,桌面有點晃,爸爸找螺絲刀擰,可螺絲太滑,螺絲刀總打滑,他就找了塊橡皮墊在螺絲刀柄上,“這樣握著力氣大,還不磨手”。擰好后他還會用手晃一晃桌面,確認不晃了才放心,說 “書桌得穩,你寫作業、用電腦才踏實”。
還有客廳的老臺燈,燈桿松了,一碰到就晃,爸爸沒買新的,而是找了段細鐵絲,繞在燈桿接口處,繞得緊緊的,還在外面裹了層布條,說 “這樣既不晃,也不會刮到手”。現在那盞臺燈還在書桌旁,我晚上寫東西時打開,暖黃的光落在紙上,手摸著裹著布條的燈桿,就想起爸爸蹲在地上繞鐵絲的樣子。這些修理的法子都不專業,工具也都是家里常用的肥皂、橡皮、舊布料,可修完的家具,更讓人安心 —— 因為修家具的人,不是在修一件東西,而是在想著怎么讓這些老伙計,再陪我們多過些日子,怎么讓我們用著更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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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的搖椅是他退休那年在家具城挑的,深棕色的藤編椅,放在客廳角落,只有他坐上去,搖椅才會發出 “吱呀吱呀” 的、特別舒服的聲響。我小時候總愛搶著坐,可每次我坐上去,搖椅要么一動不動,要么晃得厲害,差點把我摔下來,爺爺就笑著把我抱下來,說 “這椅子認人,只跟我合得來”。后來我才發現,搖椅的扶手處被爺爺的手磨得發亮,剛好能放進他的胳膊,不多不少;椅面中間有個淺淺的凹陷,是他坐了十幾年慢慢壓出來的,剛好貼合他的后背;連搖椅旁邊的小茶幾,都永遠放著他的搪瓷杯 —— 杯身上印著 “勞動模范”,是他年輕時得的獎,還有他的老花鏡,鏡腿纏著一圈舊布條,是奶奶怕他戴著手滑縫的。
別人要是動了茶幾上的東西,爺爺都會下意識地說 “放回去,我拿著方便”。有次媽媽收拾客廳,把搪瓷杯挪到了餐桌旁,爺爺發現后,又默默把杯子挪回小茶幾上,說 “坐在搖椅上喝茶,伸手就能拿到,方便”。媽媽后來跟我說 “你爺爺啊,不是固執,是這搖椅和杯子,陪他過了十幾年退休日子,早就成了他的老搭檔”。
媽媽櫥柜也有這樣的 “專屬感”。櫥柜最下層的抽屜,永遠放著她的碎花圍裙和藍色洗碗布,抽屜拉出來的角度,剛好能讓她站在灶臺前伸手就拿到,不用彎腰;櫥柜門上貼著她用圓珠筆寫的便簽,“鹽在左,糖在右,醬油靠里”,字都有點褪色了,我想幫她重新寫一張,她卻不讓,說 “看著這舊字,心里有數,換了新的反而不習慣”;櫥柜最上面的格子,永遠放著她腌咸菜的玻璃罐,罐口用塑料袋扎著,每次拿下來,她都會先擦一擦罐口的灰,說 “這罐腌了十幾年咸菜,比新罐腌的香”。這些家具好像被家人的習慣 “養” 熟了,只認一個人的動作、一個人的位置、一個人的習慣,成了家里獨有的、別人學不來的小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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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木箱放在臥室角落,暗紅色的油漆都掉了大半,鎖也早就壞了,用一根紅繩系著。去年爸爸說要給她買個新的收納箱,帶輪子的,拉著方便,奶奶卻搖搖頭,摸著木箱說 “這箱子是我嫁過來時,我媽給我打的陪嫁,里面裝過爸小時候的尿布,還裝過你姐的第一條花裙子,扔了就沒這些念想了”。
我小時候總愛纏著奶奶打開木箱,她就解開紅繩,慢慢把箱蓋掀開,里面的木頭帶著淡淡的香味,是放了幾十年的老木頭味。箱子里疊著奶奶舊棉襖,深藍色的,衣角還留著當年縫補的補丁,奶奶說 “這棉襖是你外婆給我做的,我穿了十幾年,后來爸長大了,我想扔,你外婆說‘留著吧,以后給孩子看看’”;還有我小學時得的三好學生獎狀,邊角都卷了邊,奶奶用硬紙板襯著,放在箱子最上面,每次拿出來都會說 “你當時拿著獎狀跑回家,高興得直跳,還說要貼在墻上”;弟弟小時候玩的鐵皮青蛙也在里面,上了弦還能 “呱嗒呱嗒” 跳,奶奶說 “這青蛙是爸出差去上海買的,當時你弟看到,抱著青蛙睡了好幾天”。
現在那個木箱還在,紅繩換了新的,是我去年給奶奶買的,深紅色的,跟木箱很配。奶奶偶爾會把新織的毛衣放進去,有給我織的,也有給弟弟未來孩子織的,她說 “等你們有孩子了,這些毛衣還能穿,這箱子裝得下”。除了奶奶木箱,爸爸的舊工具箱也舍不得扔,里面的錘子木柄都磨得發亮,螺絲刀有都生銹了,爸爸說 “這工具箱是我剛工作時買的,當時用它修過鄰居家的收音機,還幫你爺爺修過自行車,扔了可惜”;外婆的舊菜板也在,邊緣都被刀削得坑坑洼洼,媽媽說 “這菜板切了幾十年菜,做過你最愛吃的紅燒肉,也做過你弟愛吃的番茄炒蛋,比新菜板切的菜香”。
原來舊家具不是沒用了才留著,是里面裝著的舊時光、舊故事、舊回憶,比新家具更珍貴。摸著木箱粗糙的木頭,就像摸著奶奶手;握著工具箱里的舊錘子,就像握著爸爸年輕時的力氣;看著菜板上的刀痕,就像看到媽媽在廚房忙碌的樣子。這些舊家具,早就不是冷冰冰的木頭和金屬,而是陪著我們一家人,走過一年又一年的老伙計,是日子里最暖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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