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志強 文:晨耕
九一年夏季的一天清晨,我開著首長的專車,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回到了百公里外的農村老家。
與家人相聚后,天近黃昏,我急匆匆駕車往部隊趕。當時正值麥收夏播之季,不寬的鄉間公路上,來來往往跑著不少拖拉機或地排車,車上裝滿象垛一樣剛收割的麥子。
公路不寬,會車難,超車更難。我開的皇冠車提不起車速,急著往回趕,心里也稍有著急。見著機會,終于超過一串長龍。聽著車載音樂,踩下油門往前沖。這時從一小路口突然沖出一輛自行車,后座還坐著一婦女肩扛鋤頭。由于事出突然,我急打方向,一腳急剎,車停住了,可自行車沒停穩,車子倒向我車頭,后座的婦女趴在了車引擎蓋上,肩上的鋤頭重重地砸向前擋風玻璃……
我是84年的兵,83年初中畢業,當時中國西南邊境兩山守衛戰還在激烈進行中。受前線將士英雄事跡感染,毫無畏懼地報名參了軍。從魯西平原被綠皮火車拉到了魯中山區。在新兵連經過摸爬滾打,投彈射擊,立正、稍息、正步走,幾個月的艱苦訓練。本想分到老兵連后,可能有機會到前線英勇殺敵,結果我們這批新兵多數被推薦考核到集團軍司訓隊學習開車,結業后成為一名駕駛員。后來參加了東營勝利油田、齊魯石化的援建保障任務。在兩年多的時間里,鍛煉了自己的駕駛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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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年我被選調到軍區小車隊,后被安排在一離休老首長家開車。
經歷過基層連隊的緊張生活,才感受到大機關生活的舒適。剛調到軍區機關時,一段時間還能保持著基層連隊的工作作風。隨著時間的流逝,受環境影響,作風上慢慢就懈怠了。
首長家的工作人員,不住單位的集體宿舍。將軍樓下的小院內有兩間平房,就是工作人員的宿舍,每間有十二、三個平方,我單獨住一間,炊事員和公務員合住一間。
首長家的工作人員一般不參加單位的活動,平時就是在首長家院內活動,隨時聽從首長和阿姨的安排調遣。不出車的話就是在院內打理下花園和菜地,沒事的話也可拿首長的書報翻閱下或在院內打打羽毛球,小日子過的算是比較清閑。
平時著裝很少像連隊一樣整齊,更不用談系風紀扣了,肥的像褲腰一樣的軍褲都能改成緊身的小喇叭口。只有在單位點名集體活動時,才能把軍裝穿出個兵樣。
營房大門口馬路對過是部隊招待所。首長家來客人一般都安排在那里,住宿、退房大多由我去總服務臺辦理手續,一來二去就和招待所前臺服務員混熟了。
前臺臨沂姑娘曉燕,也就是我現在的妻子。每次我去招待所都是一口一個強哥的喊著,她留著齊耳短發,一笑一對小虎牙,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久而久之,我們建立了戀愛關系。只要周末有空,我們就會電話相約去市里或公園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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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志愿兵兩年后,我和曉燕的關系也趨于穩定。按年齡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家里老人也知我淡了對象,想讓我帶曉燕回去看看。
九一年五月,首長坐火車去北京301醫院查體,只有首長夫人和公務員隨從,晚上的火車,第二天一早就到北京。首長不在家,我和炊事員在家就更自由了。
首長去北京后的第二天,我與曉燕約好,和炊事員打好招呼,有事幫我打好掩護。如單位領導問起,就說去辦公樓幫首長拿文件了。這樣我開著首長的皇冠車,帶上未婚妻回到了老家。
老家離省城一百多公里,天剛蒙蒙亮,我就開車進了村。村子不大,共有六個生產隊,二百多戶人家,從村東頭到西頭也就二百多米。
我到胡同口剛停穩車,街里就圍上來一堆人,皇冠轎車那時在黑白電視上都很少看到,更不用說車子開到了家門口。
這個叔叔,多大的官坐的。那個大爺說,小強這孩子混的不孬,給大領導開上了轎子。我心里聽著蠻自豪的,也急忙拿出大雞香煙分給叔叔、大爺。另一旁的大娘、嬸子也在圍著未婚妻在夸,瞧,這城里的閨女又白又俊。我也在幫未婚妻解圍,介紹著這個叔、那個嬸的。等哥嫂從家里趕出來招呼鄉鄰,我們總算脫身進了家門。
這一天走東串西、陪老人說話,時間過的賊快。快落日頭時,我們告別親人,開車踏上回城的路。
話又回到開頭一幕,婦女肩上的鋤頭重重砸到了車右前擋風玻璃上,擋風玻璃右側瞬間呈現一個大大的蜘蛛網狀。
我被這一幕驚出一身冷汗,頓了一會下車察看,婦女只有輕微的擦傷,她老公和自行車都沒任何問題。后來巡線的交警趕到,對事故現場做了勘查拍照登記,認定事故我車速過快,路口沒減速,負全部責任,對方傷無大礙,經協商我拿出兩張毛爺爺算是做了了結。
處理完事故,等到晚上八點多才開車回到部隊大院。辦公樓處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交警早就打電話把事故通告了我所在部隊單位,偷跑私車的事想瞞也瞞不住。硬著頭皮走進領導辦公室,處長和車管助理都在,處長沒按耐著自己的爆脾氣,對我一頓吼罵。
我也知自己闖了禍,給單位抹了黑,只能任由處長的訓斥。最后處長給我留一句話,連夜給組織寫一份檢討。兩種選擇,一是撤銷志愿兵,按義務兵退役回鄉,二是調離機關單位,下放到邊遠基層單位去鍛煉。為了保住自己志愿兵身份,我選擇了后者。
三天后,我拿著軍務部的調令,被送到濰北農場。這里只有低矮的幾排瓦房,周邊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鹽堿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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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場北靠渤海灣,冬天寒風凜冽,夏天蚊蟲叮咬。夜間望天數星星,白天看遠處山一樣的鹽垛,喝的都是苦澀的堿水,生活環境及其艱苦。
濰北農場的生活雖然十分艱苦,可總算保住了我志愿兵身份。在這里我熬過六年后,轉業安置在縣城一國企工作。后因企業改制,經營不好,歷經多次下崗失業,去年辦理了退休,拿到了養老金。
現在每當回首部隊往事,對自已當時的錯誤行為還是十分自責。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照片取自網絡,聯系即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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