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樂年間,青州府有個叫周安的書生。
這日他赴京趕考,行至泰山腳下時,忽見路旁草叢里有個包裹。
拾起一看,竟是個熟睡的嬰孩,襁褓中塞著張字條:“生于庚子年八月十五,望善人收留。”
周安左右張望,不見人影。眼看天色將晚,只得將孩子帶回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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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這孩子莫不是狐仙所棄?”店小二神秘兮兮地說,“聽聞泰山常有狐仙產子,若覺孩兒凡胎,便會棄之路旁。”
周安不以為然,給孩子取名“周念慈”,繼續趕考。
三年后,周安落第歸來,在泰山腳下開了間私塾,獨自撫養念慈。
這孩子聰慧過人,三歲能誦詩,五歲能作文。只是體弱多病,每到月圓之夜便高燒不止。
這年中秋,念慈又病倒了。
周安冒雨上山采藥,失足滑落山澗。
醒來時,卻見一白衣女子正在為他敷藥。
“多謝夫人相救。”周安掙扎起身。
女子輕笑:“先生不必客氣。我姓胡,住在后山。方才見你筐中有柴胡、黃芩,可是家中有病人?”
得知念慈病情,胡夫人神色微變:“可否帶我去看看?”
來到周家,胡夫人見到昏睡的念慈,眼淚簌簌而下:“這孩兒...可否讓我收養?我定會好生待他。”
周安大驚:“夫人何出此言?這是周某養子,雖非親生,卻勝似骨肉!”
就在二人爭執時,門外傳來叩門聲。
開門一看,竟是個農婦打扮的女子,滿面風霜。
“我的兒啊!”農婦一見念慈就撲了上去,“娘總算找到你了!”
周安忙問緣由。
農婦泣道:“民婦王氏,三年前帶著孩兒逃荒,在泰山腳下實在熬不住,將孩子放在路旁,想去討口飯吃。誰知回來孩子就不見了...”
她仔細說出孩子特征:右耳后有朱砂痣,左腿有塊胎記。
周安查驗,果然分毫不差。
胡夫人卻道:“且慢!這孩子其實是我所生。我乃狐仙,只因他父親是凡人,我家規所限,才將他棄在路旁。”
她也說出孩子特征:胸口有三顆痣呈北斗狀。
解開衣襟,果然如此。
周安左右為難,兩個母親都言之鑿鑿,都要帶走孩子。
爭執不下,三人只好告到知府衙門。
知府升堂審理,見兩個母親各執一詞,便道:“既然你們都說是孩子生母,可有什么憑證?”
王氏哭道:“大人,民婦記得清楚,這孩子是庚子年八月十五子時所生。那夜民婦在破廟生產,還在他襁褓中放了半塊玉佩。”
說著取出另外半塊,與周安保存的半塊完美契合。
胡夫人不慌不忙:“大人,我兒并非庚子年出生,而是己亥年七月十五。那夜我現出原形在山洞產子,因怕凡人見疑,才改了生辰。”
知府命穩婆查驗骨齡,果然孩子已滿六歲,而非五歲。
“王氏,你還有何話說?”知府拍案。
王氏癱倒在地:“大人明鑒!民婦...民婦確實認錯了孩子。三年前我兒已病死在逃荒路上,只因思念成狂,見到年齡相仿的孩子就...”
案情即將了結,胡夫人正要帶念慈離開,孩子卻突然開口:
“知府大人,學生有話要說。”
六歲的念慈走到堂前,先向王氏行禮:“這位母親,雖然我不是您的孩子,但您尋子之心,天地可鑒。”
又向胡夫人行禮:“母親生我,恩情似海。”
最后跪在周安面前:“父親養我,恩重如山。”
他轉向知府:“學生雖年幼,卻也讀圣賢書。既然生母因家規不能養我,養父因非血緣不能留我,學生愿入慈幼局,自力更生。”
這番話讓滿堂震動。
王氏拭淚道:“好孩子,是娘...是阿姨糊涂了。你是個孝順孩子,該跟著生母才是。”
胡夫人深受觸動,突然淚如雨下,跪在堂前:“知府大人,民婦...民婦說了謊。我并非狐仙,只是...只是個不能生育的普通婦人。我...我見到這孩子實在喜愛,才出此下策...”
水落石出。沒想到兩個婦人都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
堂上堂下,一片嘩然。
周安長嘆一聲,也跪了下來:“知府大人,周某...也說了謊。這孩子并非拾得,而是周某私生子。因怕影響仕途,才編造拾嬰之說。那字條...是周某自己所寫。”
念慈看著養父,眼中含淚:“父親...”
知府沉吟片刻,問道:“念慈,如今真相大白,這三個父母中,你選擇跟誰?”
念慈看著三人,鄭重下拜:
“生父給了我生命,又養我多年,恩情最深;胡夫人疼我,真心可鑒;王姨念子,其情可憫。若蒙不棄,念慈愿同時孝敬三位父母。”
知府聞言動容:“好個深明大義的孩子!本府判決:周安繼續撫養念慈;胡夫人可認念慈為義子;王氏可時常探望。你三人既都愛這孩子,便該齊心協力,將他培養成才!”
從此,念慈有了三位母親。
周安教他讀書明理;胡夫人教他醫術仁心;王氏雖不識字,卻用樸素的道理教他做人。
在三位母親的養育下,念慈十八歲高中狀元。金榜題名之日,他請求皇帝為三位母親請封。
“臣有生父養育之恩,有義母教誨之恩,還有慈母關愛之恩。三恩并重,皆如泰山。”
皇帝深受感動,特賜“三母牌坊”,上書“育恩齊天”。
念慈終身侍奉三位母親,每逢佳節,必同時探望。
后來他官至禮部尚書,卻始終不忘根本,在泰山腳下建“慈恩書院”,收留孤兒,將得到的愛傳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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