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7年的太原,寒風像刀。一個沉默的沙陀武人劉知遠,看著中原被契丹鐵騎蹂躪,心里只剩一句話——得中原者得天下。
三個月后,他登基稱帝,國號“漢”,成為正統王朝。
可誰能想到,這個朝代從建立到滅亡,只活了三年。
父子兩代,一人托孤失策,一人血濺趙村;而弒君者郭威,卻又以節儉治國,贏得萬民稱頌。
三年一夢,卻驚艷了整個亂世——這,就是劉知遠的后漢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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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亂中的繼位——一個少年皇帝的困局
乾祐元年(948年),后漢的宮門內外都彌漫著焦灼的氣息。
劉知遠剛撒手人寰,遺詔未冷,太子劉承訓驟亡,整個朝堂一時群龍無首。
就在這種局面下,年僅十七歲的劉承祐,被幾位托孤大臣匆匆推上龍椅。
他坐上的是一張燙手的椅子——外有未安的藩鎮,內有強橫的權臣。
郭威鎮河北、史弘肇掌禁軍、楊邠管中樞、王章執財政、蘇逢吉把持政務。
皇帝名義上高居九重,其實只剩個“監國”的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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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承祐影視劇形象
后漢本身就不是一個穩固的政權。它是在后晉被契丹滅亡的廢墟上建立的“漢家天下”。
劉知遠靠軍功立國,憑的是個人威望和邊軍的忠誠;可他一死,這根精神支柱轟然塌陷。
國家機器還沒來得及成型,便陷入了多頭掌權的泥潭。
郭威、楊邠、史弘肇三人既是功臣,又是隱患——他們握著兵權,也握著政治話筒。
劉承祐繼位后對功臣多番猜忌,甚至可以說十分忌憚。
再加上藩鎮叛亂此起彼伏:河中李守貞、永興趙思綰、鳳翔王景崇接連起兵。
雖然被郭威平定,但劉承祐對郭威的忌憚之心也越發增大。
權臣之間也不再團結。楊邠、史弘肇、王章互相構陷、拉幫結派;郭威身在河北,雖名為輔政,卻早已心生防備。
劉承祐身處旋渦中央,看似坐擁天下,其實四面皆敵。
乾祐三年(950年),皇帝終于忍無可忍。宮廷中夜半傳出密令:楊邠、史弘肇、王章三家滿門誅滅。
一夜之間,京師血流成河。
接著,劉承祐又把刀口對準了在魏州(今河北大名西)鎮守的郭威。
那個曾被托孤為臣的將領,在聽到消息后立刻起兵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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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
劉承祐措手不及,命開封尹侯益、保大軍節度使張彥超等人率兵固守,眼見郭威反叛已明,便殺了郭威在京的家人。
待郭威率兵抵達汴京城下時,劉承祐則到劉子坡觀戰,結果大敗。
當他試圖返回城內,卻被劉銖拒之門外,倉皇逃亡至趙村,最終死于隨從郭允明之手。
短短三年,從劉知遠駕崩到劉承祐斃命,后漢政權轟然崩塌。
后漢的滅亡,不是偶然,而是一場注定的崩潰。劉承祐的死,只是這出悲劇的終章。他的鮮血,反而映亮了一個名字——劉知遠。
劉知遠——沙陀軍人的冷眼與狠手
要理解后漢為什么能從廢墟里爬起來,也要理解劉知遠——這個五代亂世里最冷靜、最有耐心的沙陀人。
在別人眼里,他是個沉默寡言、不愛嬉戲的武人。
可在歷史的縫隙里,那份不言不語,恰恰是他最深的謀略。
五代十國的皇帝,大多出身軍營:朱溫殺恩主、李存勖戲天下、石敬瑭拜契丹為父……
個個出場時都帶著血氣和野心。
但劉知遠不一樣,他在軍人中顯得“冷”。他不急著打天下,也不急著稱王稱帝,而是一直等,等局勢爛透。
他早年跟著石敬瑭南征北戰,救過石敬瑭兩次命,被提拔為親將。
照理說,他應該是忠臣,可他并不盲從。當石敬瑭為了得到契丹的援兵,割讓燕云十六州,還認耶律德光做“父皇”時,劉知遠面無表情,心里卻在暗算:這天下啊,遲早要爛在外族手里。
這不是輕蔑,而是一種清醒。
他太明白沙陀政權的命運了——從李克用、李存勖、石敬瑭到自己,沙陀人一直是中原的外來者。
他們靠刀立國,也終將被刀所碎。
劉知遠要的,不只是稱帝,而是穩。
于是當后晉滅亡、契丹南下時,時任河東節度使的他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選擇——不出兵救援,也不出兵抵抗。
947年,劉知遠在太原稱帝。
這一步走得極穩——沒有篡奪的名分之爭,也沒有叛臣的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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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帝后,他沒有急著北伐契丹,而是先穩定中原局勢,安撫民心。
他減免賦稅,大赦天下,還拿出宮中所有財物賞賜將士。這不是簡單的軍功賞賜,而是實打實的政治手腕。
郭威、史弘肇、王章這些將領都出自軍伍,劉知遠對他們有恩、有信,也能制衡。
五代政權常因“武夫無文”而亂,他偏偏善用人——蘇逢吉、楊邠雖性格剛硬,但在他手下仍各司其職,不敢妄動。
中原局勢穩定后,他命人征討杜重威叛亂。
那場仗打得艱苦,魏州堅守數月不降。
他沒走捷徑,不靠謀殺、不靠詐降,而是許下投降不殺的承諾。
等杜重威出降時,他果真信守諾言。五代的皇帝里,能守信用的,沒幾個。
但他的“冷”,也有代價。
劉知遠太清醒,清醒到凡事都留后手。臨終前,他深知杜重威反復無常,為免去后患,示意托孤大臣處死他。
可饒是如此清醒的人,也全然忘了他的這幾個托孤大臣,對下一任帝王亦是威脅。
郭威與劉崇——一個篡國,一個復國
后漢,這個只存在三年的王朝,在史書里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轉瞬就被“后周”兩個字掩埋。
五代的江山,是一座流動的王座。昨天你是托孤之臣,今天就能是登基之主。郭威這個名字,正是這條血色規律的最好注腳。
他出身微寒,幼時家破人亡,靠姨母養大。
十八歲投軍,從“牙兵”干起,一身的狠勁全是被逼出來的。
他早年就明白一個真理——在亂世,生死不由天,只由刀。
郭威殺過屠戶、坐過牢、打過仗、救過主——他的一生,就像是一部軍人的暴烈史。
而正是這種底色,讓他在劉知遠身邊脫穎而出。
劉知遠稱帝后,郭威憑鎮河北、平叛三鎮的功勞,成為“樞密使”,掌握全國兵權。
這是一個危險的位置——功高震主,離禍不遠。劉知遠死后,年輕的劉承祐登基,郭威成了朝堂上的“隱形威脅”。
當劉承祐殺了楊邠、史弘肇后,下一個刀口就揮向了郭威。
可偏偏,郭威不在京中。于是,這位被誅殺名單上遺漏的人,成了復仇者。
郭威起兵的名義,是“清君側”,但誰都明白,那只是順勢的借口。
一個失去了信任的政權,一個剛血洗權臣的皇帝,對郭威而言,已是唾手可得的天下。
他的軍隊一渡黃河,后漢的命運就算是寫上了結尾。
等他兵臨汴京,劉承祐已死于逃亡。
郭威本可以立刻稱帝,但他沒有。他先扶李太后監國,又假意擁立劉知遠的宗室劉赟。
這是一場表演,一場必須演的戲。郭威需要一個“正統的外衣”,因為他太清楚五代的邏輯:皇帝可以換,但名分得穩。
直到契丹再度南下的假消息傳來,他才被兵變,被黃袍披身——就這樣,他順理成章地成了后周的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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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這個人,與劉知遠幾乎是鏡像:一個以冷靜稱帝,一個以冷血稱帝。
劉知遠靠等待時機,郭威靠制造時機。前者是沙陀人最后的守成者,后者是軍人王朝新一輪的開創者。
但有趣的是,郭威并不是嗜權成性之人。
稱帝之后,他一反亂世皇帝的慣性,不修奢宮、不事聲色。
他對大臣說:“我出身寒微,豈敢厚自奉養以病百姓?”
他砸碎宮中金銀器具,說:“帝王豈用此物?”。
在那個連太監都能搶地、軍人都能稱王的時代,他罕見地講了點“節制”。
更難得的是,他懂得制度的修復。他廢除后漢嚴酷的刑律,減免苛稅,開放民間買賣,甚至廢掉“私造酒曲處死”的酷法。
這位“弒君者”,卻干了一件幾乎沒人敢干的事——讓北方重新安定。
郭威活了五十一歲,在位三年。
結語:
后漢的故事,看似短暫,卻是五代政治的濃縮版——權臣之患、托孤之險、軍權之重、忠義之難,全在這三年里演了一遍。
它像一面鏡子,照出亂世政治的全部邏輯,也照出人性的灰暗與亮光。
參考信源:
《舊五代史·卷九十九(漢書)·高祖紀上》
《舊五代史·卷一百(漢書)·高祖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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