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上刑偵奇案：準新娘被殺，從一把黑色殺人刀開（ 八）

書接上回。

由于日本人沒有找到印度人，最后也只好放棄，而現(xiàn)在對于裴云飛來說，他們就必須繼續(xù)尋找奈穆里·希瓦的下落，可以想見這個任務的難度。當然也沒有任何消息，由于境內沒有線索，有人提議能不能從香港警務處那里打聽消息，不過，裴云飛突然想起這個印度巡捕在公共租界卡德路捕房擔任過刑事部華捕第三探組組長，或許從這里也可以試試，裴云飛覺得奈穆里·希瓦既然是華捕探長，他的日常工作必定與華捕有交集，那就可以去找他當年的下屬了解一下情況。

4月28日下午，丁金剛就找到的一個名叫齊福夫的男子提供的線索，成為后來偵破本案的關鍵。而對奈穆里·希瓦當年下屬的訪查，是從黃浦分局看守所的一名留用警員黃克開始的。

黃克曾供職于公共租界老閘捕房。他原是中學體育教師，因些文化底子，就留在處辦做內勤。在租界警務處協(xié)助英國警官管理卷宗檔案。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日軍占領租界，外籍警員全部關進了集中營，華捕不愿意留下可以離職。黃克選擇了離職。因為他會西洋拳術，就去武館擔任教練。待到抗戰(zhàn)勝利后，黃克被就召到黃浦分局交警隊事故組。解放后，他被留用，在看守所看守。

丁金剛查檔案的時候，發(fā)現(xiàn)黃克曾在租界警務處工作，于是前往黃浦分局看守所跟黃克了解情況。黃克的記性不錯，聽丁金剛說到第三探組，馬上報出了奈穆里·希瓦的姓名，說這個印度人是最后一任華捕第三探組的組長。丁金剛問：“你管過檔案，應該清楚此人的情況吧?”

黃克搖頭道：“工部局警務處有規(guī)定，華人不能接觸所有外籍警員的檔案，奈穆里·希瓦這人我雖然認識，但不過沒怎么打過交道。日本占領租界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黃克倒還告訴丁金剛，第三探組一共有九名華捕，目前據(jù)他所知，解放后只有三個還待在上海。一個改行做了土特產掮客，行蹤不定，一個做了航運公司的貨輪船員，也是經(jīng)常不著家，還有一個就是在提籃橋監(jiān)獄當獄警的齊福夫。

于是丁金剛立刻又去找齊福夫了解情況。齊福夫對奈穆里·希瓦印象不錯，這個人不像其他“紅頭阿三”那樣窮兇極惡，動不動就罵人打人。齊福夫表示，他知道奈穆里·希瓦有一把黑色匕首，不過他沒親眼見過，但日本占據(jù)租界之后，他也不清楚此人的去向，但齊福夫的一句話引起了老丁的興趣，奈穆里·希瓦跟他說過，他早年在印度做過和尚。

丁金剛頓時聯(lián)想到4月20日案發(fā)那天去宅勘查現(xiàn)場時了解到的一個情況，死者母女都篤信佛教。當時并沒當回事，可此刻得知擁有黑色匕首的印度巡捕居然當過和尚，這二者之間是否有什么隱秘的關聯(lián)?

當天專案組開會研究案情時，裴云飛、張伯仁都認為丁金剛的推斷對本案的調查很可能有幫助，于是三人決定，再次調查雷理娟。

在廉夢妍被害的第九天，而警方到訪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9點了，但雷理娟還未休息，由一個娘家女親戚陪著，雷理娟對于警方三人這么晚登門，以為案子已經(jīng)破獲了，趕緊迎上前去，一邊招呼“請坐”，一邊用殷切的目光看著三人。

張伯仁則開門見山道明來意:“我們是來了解廉夢妍信奉佛教的情況的?！?/strong>

雷理娟先是失望，繼而又清理了一下思緒，講起廉夢妍與佛教結緣的過程。

雷氏家族世代篤信佛教，雷理娟自不例外，打自懂事起就是一個虔誠的信徒?？膳畠毫畨翦麉s自小就討厭母親誦經(jīng)念佛，對家里供奉的那尊鐵木鐫雕觀音坐像，更是厭惡加畏懼的態(tài)度。女兒的心態(tài)，雷理娟自然也不好勉強，原以為女兒這輩子也這樣了。不料，1947年初，沒有任何預兆，廉夢妍對佛教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

此時廉夢妍已經(jīng)考上了江蘇省衛(wèi)生學校，學校放寒假時，廉夢妍晚了三天回滬，而且是晚上7點才到家的。雷理娟自是要問問原因。廉夢妍說是為了照顧一個生病同學，班級里一共有三名女同學自愿留下輪流陪護，直到該女生的家長抵達才各自收拾行李回家。

廉夢妍回家后的第三天是農歷臘月十五，而每逢初一、十五，雷理娟必定要去龍華寺燒香拜佛。頭天雷理娟去醫(yī)院上班前特地關照女兒，燒晚飯時必須把鑊子炒鍋洗涮干凈，不能帶一丁點兒葷菜味兒，晚飯上桌的必須全是素菜，不可有任何葷菜，連雞蛋都不行。以往雷理娟也是這樣吩咐女兒的，廉夢妍雖然原因干，但做起來十分敷衍。可這次女兒卻突然來了一句：“媽，這次我跟你一起去廟里燒香”。

一瞬間，雷理娟定定神，不由大喜過望，甚激動得熱淚盈眶:“夢妍啊，你終于信菩薩啦，媽媽太開心了!”就從這天起，廉夢妍成了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只是雷理娟未曾探究女兒發(fā)生如此巨大轉變的原因，只道是自己心誠所至，感動菩薩點化了女兒。

此刻，經(jīng)警察這么一問，雷理娟才意識到女兒的轉變確實有些突然，于是就問：“警察同志，莫非我女兒遇害跟她信菩薩有關系?”

裴云飛就說:“這個，我們還在調查。雷女士，請你再回想一下，廉夢妍是否收到過什么人的信件，或者，有沒有人經(jīng)常打來傳呼電話找她?”

雷理娟表示，女兒每月都會收到幾封平信。她自然不會私拆女兒的信件，但總要看看郵寄人的落款，印象中都是固定的那幾個人，看地址，應該是女兒在江蘇衛(wèi)校的同學：一個姓桑，是鎮(zhèn)江的，一個姓莫，是杭州的，一個姓賈，落款全名叫賈淑貞，是南京的，還有一個姓段，南昌的，就是患 病，女兒留下照顧的那個。從筆跡看，應該都出自女生之手。但這些信已經(jīng)都燒了，但在學校還應該有一些。

次日上午，三人前往山東路仁濟醫(yī)院問詢是否有廉夢妍的私人信件。醫(yī)院方面當時已經(jīng)把廉夢妍生前所有的私人物品收攏到一個紙板箱里封存，外面還貼了蓋著公章的封條。可警察在箱子里未見信件。于是，轉身去了門衛(wèi)室問詢。

門衛(wèi)彭伯年近六旬，在問及廉夢妍有關情況的時候表示，廉夢妍生前確實有信件寄來醫(yī)院，一般每月有三四封，都是平信，今年開始減少為一封，4月份還沒收到過。

警察就問彭伯：“廉夢妍收到的那些信是一個人寄來的還是幾個人寄來的?”

彭伯表示：“寄給廉小姐的信好像不寫落款，只留兩個字內詳。但去年元旦次日，廉小姐一封信上的郵票被外科奚醫(yī)生剪去了，她跟人家大吵了一場，還驚動了院長，要讓奚醫(yī)生給她道歉方才平息?！?/strong>

于是警察又找了奚大夫，這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新大夫，醫(yī)科大學畢業(yè)后來仁濟醫(yī)院當了一名外科醫(yī)生。他的愛好就是集郵。去年元旦奚醫(yī)生值班，他去門衛(wèi)室拿包裹，不想彭伯交給他一封平信，說這是你們外科護士廉小姐的，順便你就給她捎去。那天是假日，廉夢妍沒來上班。奚大夫就把信放進自己的抽斗里，第二日好交給廉小姐，可忽然被信封上的郵票給吸引住了，當下他抄起剪刀就把這張郵票剪了下來。

他是知道不能私拆他人信件的，在剪下郵票時特別小心翼翼，并沒有偷看里面的信箋。哪知，第二天把信交給廉夢妍時，不想廉夢妍居然大發(fā)雷霆，最后驚動院長。院長又過來勸，還讓奚醫(yī)生當場向“受害人”賠禮道歉，這才罷休。最后警察從奚大夫留下的那張郵票上郵戳發(fā)現(xiàn)，這封信竟然是鎮(zhèn)江四牌樓，也就是廉夢妍讀書的江蘇省衛(wèi)生學校所在地。

返回駐地，裴云飛、張伯仁、丁金剛對上述情況進行分析，與廉夢妍通信的大概率是衛(wèi)生學校的同學，兩人很可能是戀愛關系。廉夢妍從江蘇衛(wèi)生學校畢業(yè)回滬已有五個年頭，對方一直以每月三四封的頻率給她寫信，廉夢妍也是要回信的。她把她工作的仁濟醫(yī)院作為收信地址，也有對母親保密的意思。

但去年初夏，廉夢妍跟表兄雷道鈞明確戀愛關系，并于今年春節(jié)訂婚。而從醫(yī)院門衛(wèi)彭伯反映的對方來信的情況看，直到上月，對方的寫信頻率還正常。也就是說，廉夢妍和表哥的戀愛是瞞著對方的。之所以上月只收到一封信，應該是廉夢妍終于跟對方攤牌。對方則是寄來最后一封信，算是告別。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對方不肯斷絕關系，如果想分手，那我就要如何如何。而這邊廉夢妍卻沒當回事，不予理睬，自顧忙著籌備婚事。誰知對方卻是玩真的，就有了“4·20”命案。

未完待續(xù)。

我是清水阿嬌，歷史的守望者。期待你的關注和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