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朋友是世界級的物理學家。
她能在幾千人的國際會議上暢談理論物理的未來。
也能和同事為一個課題爭論數小時。
可唯獨對我,她無話可說。
情侶之間不該有說不完的廢話嗎?
聊聊今天的天氣,聊聊中午吃了什么,聊一切傻瓜的話題。
也許,不是她不知道該和我聊什么,而是她從未愛過我。
因此,在我和這位物理學家訂婚的第100天,我想分手了。
……
分手的念頭一旦浮現,便再也壓不下去。
我站在國際物理會議的臺下,沉默地看著臺上的魏詩琪。
燈光落在她清冷美麗的臉上,全場目光都聚焦于她。
發言結束,掌聲如潮。
所有人都為她歡呼。
只有我,安靜地站在原地,認真思考我們的結局。
會議終于結束,我護著被記者層層圍住的魏詩琪回到酒店。
作為她的助理,這一整天我幾乎沒有停下腳步,直到關上門才終于松懈下來,任由自己癱在床上。
“好累。”我閉上眼,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我沒指望魏詩琪回應我,更不期待能從她那獲得什么情緒價值,可她的話還是像冰錐一樣猝不及防刺進耳里。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么累,結婚之后,在家做家庭主夫也可以。”
我猛地撐起身,沉默地看向她。
魏詩琪就倚在門邊,神情是一貫的疏離,就像我們之間隔著一層打不破的玻璃。
這句話太熟悉了。
畢業那年,我也從她嘴里聽過類似的話。
那時我剛從歷史系畢業,跟著教授做考古助理,一次考古,我跑到深山挖了三個月的泥巴,回來時瘦得幾乎脫形。
她那時也像現在這樣,輕飄飄地說。
“其實我建議你換工作,來給我當助理,至少比考古好。”
而現在,她又輕描淡寫地讓我辭掉工作當家庭主夫。
我知道她沒有惡意。
她只是真的覺得,我做什么都一樣。
考古、助理、家庭主夫——對她而言,并無分別。
我沉默片刻,然后生硬地轉開話題:“去換身衣服吧,晚上不是還有聚會?”
對于我的回避,魏詩琪眉心微動,但最后也只應了一個字。
“好。”
晚上聚會,我們剛坐下,一道俊俏身影便緊挨著魏詩琪坐下。
“我沒來晚吧?”
這人是秦從聞,國內物理界泰斗的少爺,也是魏詩琪的研究生。
自從成為魏詩琪的學生,我勢必會出現在魏詩琪每個會出現的地方。
我沉默不語,但魏詩琪卻耐心地回他:“不晚,我們也才剛到。”
秦從聞臉上頓時揚起笑意,這才將視線移到我身上:“顧先生?我還以為這次會議你不會來呢,畢竟不懂物理的人要聽七天物理課還是有點難的。”
很明顯,他在譏諷我。
我正要開口懟回去,魏詩琪卻忽然打斷了我,聲音不高卻清晰。
“你胃不好,待會別吃辣。”
桌上老教授聞言笑起來,打趣道:“顧城你看,詩琪這么細心體貼,她這么愛你!你可得抓點緊啊,這種對你好的女人要好好珍惜。”
我彎起嘴角,應得勉強:“是,她很好。”
但只有我知道,她不過是用最得體的方式,堵住了我的話。
她不愿我和秦從聞起沖突,所以輕而易舉地抹去我所有情緒。
心口澀得發疼,我卻只能繼續微笑。
可此刻,魏詩琪卻突然放下筷子,當著所有人的面牽起了我的手,掌心溫熱。
“會議結束后,我和顧城會回國結婚。屆時歡迎各位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我怔在原地,目瞪口呆。
她要和誰結婚?
我嗎?
——可是她甚至,從未問過我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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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房間,我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沒有答應和你結婚。”
魏詩琪抬眼看我,一雙美眸劃過一絲詫異:“我已經和你爸媽商量過了,他們沒意見。”
我愣住了。
因為我根本就沒聽我爸媽提過這件事。
心底泛起細密的刺痛,我掩住眼底的難過,聲音卻多了幾分沙啞。
“那我呢?我的意見不重要嗎?”
魏詩琪微微蹙眉,淡淡道:“這不是什么大事吧?”
我無話可說,轉身走到套間客廳。
可胸口悶得發疼,好像什么被擠壓,我最終還是拿起手機打給了我媽。
接通電話的那瞬,我就忍不住直接問道:“媽,結婚的事情,你為什么沒和我說?”
我媽愣了半秒:“我以為詩琪會和你說。”
我的心重重墜下。
原來如此。
他們一個覺得沒必要過問我,一個以為對方會和我說。
到最后,誰沒有想起要問問我這個當事人的意愿。
我媽隨即又不在意地說:“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們也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婚禮總是要辦的。”
“詩琪多好啊,辦婚禮的事還是她主動提的。”
“你們也到該生孩子的年紀了,我想著你們至少得生兩個吧……”
電話那端的聲音像一道沉重的符咒,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的父母都是大學物理教授,卻十分偏心,比起對我哥的精心栽培,對我,他們只是做到不少吃不少穿而已。
更何況我在物理上毫無天賦,他們更是忽視得徹底。
當年我之所以從教授的工作室辭職,不僅僅是因為魏詩琪那句“不如來做她助理”,更是因為我的研究成果被教授侵占。
我委屈地找到父母,想讓他們幫我討回公道,可他們卻毫不在乎。
他們唯一真正滿意我的地方,大概只有我攀上了魏詩琪這個物理天才。
思緒回籠,我低聲說:“我還不想結婚。”
電話那邊我媽立即不耐煩起來:“別胡說八道了!酒店我們都定好了。不說了,你嫂子帶著侄女回來了。”
電話被干脆地掛斷。
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去。
我怔怔看了許久,才再次走進臥室。
魏詩琪剛洗完澡,只在腰間松松系著浴巾,水珠順著她玉頸上滑落,在燈光下泛著光。
我想繞過她去拿睡衣,她卻突然從背后抱了上來。
溫熱的呼吸撲在頸間,帶著熟悉的沐浴露香氣。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要去洗澡。”
可魏詩琪的手卻已經探進我衣服里,聲音清越又勾人:“等下洗。”
說著便握著我的手環上她的細腰,順勢踮起腳尖吻上了我的唇。
這個吻太過炙熱纏綿,我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條件反射地回吻著她。
魏詩琪呼吸一頓,兩人一路吻到了床邊。
隨著她貼上來的柔軟身軀,向我襲來的,還有魏詩琪那猶如狂風暴雨般的吻……
窗外月光被厚重的窗簾隔絕,也阻隔了一室春色。
一切結束后,我神清氣爽地看著魏詩琪的側臉。
啞聲問:“你真的想和我結婚嗎?”
魏詩琪饜足后心情似乎很好,聲音也放緩了些:“是,我想。”
她定定看著我,又補了一句:“抱歉,沒提前和你商量。就當是我錯了,明天帶你去博物館,你不是一直喜歡這些。”
就當。
我在心里反復咀嚼這兩個字,像含著一塊冰。
我再清楚不過,魏詩琪只是為了將此事掀過去,才會這么說。
我重新躺了回去,最終只輕輕嗯了一聲。
會議的第二天,魏詩琪如約帶我來了博物館。
我們剛在礦物展廳站定,秦從聞就像早已約好般突然出現,自然地插進我們之間。
“老師,這塊樣本的晶系結構很特別。”他指著展柜里的礦石,聲音溫溫柔柔,“是單斜晶系?”
魏詩琪微微傾身,專注地審視著礦石:“是,還是很典型的單斜晶系。”
他們并肩站在礦石展廳前,低聲討論著礦物結構與物理特性。
而秦從聞越聊越靠近,幾近要貼到魏詩琪身上。
魏詩琪卻渾然未覺,依然耐心解答著他的問題。
那一高一矮的背影如此契合,仿佛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說不清看了他們多久,直到感覺展廳的冷氣鉆進心里,才輕聲喚道:“詩琪。”
魏詩琪沒有回頭。
我又提高聲音喊了她一聲:“魏詩琪。”
這次魏詩琪總算回頭看我了。
可她秀眉微蹙,眼神里是被打擾的不耐。
“怎么了?”
說要帶我來的人是她,現在把我忘了個干凈的人,也是她。
于是我輕聲跟她告別:“我先走了。”
才將這話說出口,魏詩琪便迫不及待地點了個頭,甚至沒有問一句為什么,便再次回過頭去。
我自嘲一笑。
當即轉身大步離開,再沒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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