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三百首》的編者是清末詞人朱孝臧,號彊村。編這本書的初衷特別實在:給剛接觸宋詞的人一個 “入門范本”。
問世以來,風行百年,幾乎成了中國人讀宋詞的“入門鑰匙”,陪無數人走過了詩詞啟蒙的日子。
當然,朱孝臧的選詞標準,其實很 “偏”。他特別推崇周邦彥、吳文英、姜夔這些 “雅詞派” 的詞人,因此這些人的作品選入的比較多。例如周邦彥選了 22 首,吳文英更夸張,選了 25 首。
所以大家千萬別把《宋詞三百首》當成 “宋詞 Top300”,因為它漏掉了許多首傳唱度高,藝術成就高的詞作。
以下八首堪稱“巔峰”的 “國民級宋詞”,就很遺憾的沒有選錄進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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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子?醉里挑燈看劍》
辛棄疾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
一個失意的老人,在燈下摩挲舊劍,眼里全是當年的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里回到了戰場 —— 軍營里分著烤肉,樂器奏著軍樂,秋天的沙場上,士兵們列陣待發,多豪邁!
可是夢就會醒,夢里的 “了卻君王天下事” 有多壯闊,現實里的 “白發” 就有多悲涼。
辛棄疾一輩子想收復中原,卻只能在醉夢里圓英雄夢,這份 “理想與現實的落差”,寫盡了南宋文人的痛。
《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辛棄疾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辛棄疾能文能武,能寫千軍萬馬的戰場,也能寫出清新自然的夏夜?
月光驚飛烏鵲,清風裹著蟬鳴,稻花的香氣里浮動著蛙聲。連空氣里都是豐收的味道,蛙聲不是吵,是熱鬧,是踏實。
這首詞最妙在“動靜相生”:鵲驚、蟬鳴、蛙噪是動,明月、清風、星雨是靜,連“路轉溪橋忽見”的驚喜,像極了生活里的小確幸。
《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
李清照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李清照存詞40余首,《宋詞三百首》選了7首,卻漏了這首16歲時的小令。
這首詞太像一段閨蜜對話了:李清照前一天晚上喝了酒,睡了一覺還沒醒透,醒來就問丫鬟 “昨晚下雨了,海棠花怎么樣了?” 丫鬟隨口說 “沒變化”,她急了,連說 “你懂什么!肯定是葉子變肥了,花兒變瘦了!”
“綠肥紅瘦” 這四個字,是全詞的魂。沒有用華麗的辭藻,就用 “肥” 和 “瘦” 兩個最直白的字,把雨后海棠的樣子寫活了,也把少女那種 “怕春天走了” 的敏感寫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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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橋仙·纖云弄巧》
秦觀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傳統七夕詞,多是“悲離傷別”:牛郎織女一年一會,哭夠了、嘆夠了,也就完了。
秦觀的角度完全不一樣!他說哪怕只相逢一次,只要真心相愛,也勝過人間無數朝夕相伴的虛情。
最后那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直接把七夕詞從“小情小愛”拔高到“永恒之愛”的境界。
這首詞打破了所有套路,卻成了七夕詞的“天花板”。朱孝臧選了秦觀10首詞,偏漏了這首。
【5】
《虞美人?聽雨》
蔣捷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蔣捷這首詞,寫盡了他的一生。
少年時在歌樓聽雨,身邊是紅燭羅帳,滿是熱鬧和懵懂;壯年時在客船上聽雨,江又寬,云又低,孤雁在西風里叫,滿是漂泊的苦;老了在寺廟里聽雨,頭發都白了,看著雨打臺階,什么悲歡離合都看淡了。
不是真的 “無情”,是經歷太多,連難過都沒力氣了,只能任由雨下到天亮。
蔣捷是宋末詞人,宋亡后他隱居不仕,這首詞里藏著的,不只是個人的滄桑,還有家國破亡的痛。
【6】
《蝶戀花·春景》
蘇軾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花兒謝了,青杏剛長出來,燕子飛著,綠水繞著人家。
“花褪殘紅” 本來是傷春的調調,可在蘇軾的眼里,卻滿是生機。
柳絮飛一次少一次,本來是遺憾,可蘇軾覺得柳絮少了,天下哪里沒有香草呢?這是在告訴我們,不管失去什么,總有新的希望在別處。
后面的倒像蘇軾的自嘲:就算被佳人 “忽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執著于得不到的,天地自有另一番風景。
蘇軾有16首作品選入其實也不少了,可蘇軾好作品太多,有些漏選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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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鳴》
岳飛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
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
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提起岳飛的詞,多數人想到的是《滿江紅》慷慨悲壯,可這首詞寫的是他的另一面 —— 孤獨。
寒蟬叫了一夜,把他從收復中原的夢里驚醒,三更天,他起來繞著臺階走,四下里靜悄悄的,只有窗外的月亮朦朦朧朧。
他一輩子為了 “收復中原” 的功名,可家鄉的松樹竹子都老了,他還沒能回去。
他有一肚子的抱負,可沒人懂他,就算把琴彈斷了,也沒人聽,道出壯志難酬的千古悲愴。
【8】
《釵頭鳳·紅酥手》
陸游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這首詞是陸游與唐婉愛情悲劇的詮釋,上闋“紅酥手”的溫柔,與“東風惡”的殘酷對比;下闋“春如舊”的熱鬧,與“人空瘦”的凄涼交織,三個“錯”、三個“莫”,道盡被迫分離的悔恨與絕望,也成就了愛情詩詞的悲劇巔峰,每次讀都讓人忍不住紅眼眶。
朱孝臧他選的詞,確實能讓初學者摸到宋詞之美。可他也有時代局限,有個人的審美偏好,加上經典好詞實在是太多了,因此有些好作品漏選也很正常。
可經典從來不是選本定義的,這些詞沒被選進《宋詞三百首》,卻被一代又一代的讀者記住,它們早就成了中國人的 “精神慰藉”,成了真正的 “無冕經典”。
你還知道哪些經典,沒被《宋詞三百首》選入?歡迎在評論區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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