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60年代初,新中國國防工業經過10年的發展建設,逐步發展壯大。但由于受到“大躍進”的影響,一些軍工企業出現了片面追求產值、數量,忽視軍工產品質量和工程建設質量的現象。為扭轉國防工業系統質量問題,賀龍向黨中央建議,應該在軍委領導下,成立一個國防工業委員會,以加強軍委對國防工業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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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
1960年1月5日,中共中央批準了賀龍的建議,并任命他為國防工業委員會主任。從此以后,賀龍將巨大的精力投入到國防工業領域。
賀龍上任以后,與聶榮臻、羅瑞卿商定,他要親臨一線,用一年的時間把全國的重點軍工企業巡視一遍。1960年3月17日,賀龍、聶榮臻、劉亞樓等人首先來到成都市郊的飛機制造廠視察。
這個廠是1958年自行設計、自行建設的第二個殲擊機制造廠,廠里提出的口號是“一年建成,當年生產飛機”。賀龍去這個廠視察時,因腿疾未愈,以手杖助行,他走進工廠辦公室,見廠領導夾著厚厚的一疊文件,就問道:“你拿那么多資料干什么?是不是要匯報?”
廠領導答道:“是的。”
賀龍說:“先不用了,我們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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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右)
賀龍說罷,便從屋頂到地面,從墻到窗戶,看了幾眼。辦公室的墻沒有粉刷,露著磚縫,賀龍用手杖輕輕一捅,竟把一塊磚捅出了半截,還旋轉了90度!他驚奇地問道:“嗯?怎么搞的?”
廠里的總工程師回答說:“這是建廠時,為了‘多快好省’,用空心磚砌的空心墻,又沒有填土,砂灰粘接不牢,所以……”
賀龍聽后大怒:“四川素稱天府之國,窮得連磚都沒有了嗎?這么簡陋的房子,我看不是‘多快好省’,而是‘少慢差費’!”他又轉過身問劉亞樓:“你是空軍司令員,是使用飛機的。你也到外國考察過,人家的飛機制造廠是這個樣子嗎?”劉亞樓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賀龍又問廠領導:“你拿那么多材料,是不是想說建成了多少建筑面積,速度如何快?”
廠領導連忙解釋說:“我們廠是在‘大躍進’中開始建設的,為了省錢,一個錢頂兩個錢用。要求一年建成,第二年國慶節飛機上天……”
賀龍直接打斷說:“我們就是來看工廠和你們去年上天的飛機的。是好是差,眼見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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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視察某工廠
賀龍又來到飛機總裝配車間,這座廠房的設計和施工都非常粗糙,廠房的跨度有30米,卻用了很細的立柱和橫梁,一看就有岌岌可危之感。賀龍問總工程師:“這么大的跨度,柱子和梁又這么細,會不會垮下來?”
總工程師說:“設計的人說有安全系數,能不能垮,現在還難說。看來必須加固。”
賀龍又問:“你能保證不垮嗎?”
工廠黨委書記連忙解釋道:“他是總工程師,是管生產的,不管基建。”
賀龍說:“那好,你既然是管生產的,我就問你,這樣的廠房能生產飛機嗎?”
總工程師說:“不能,建廠過程中出現了很大問題,也有過不少爭論。我們也提過意見,但上級沒有采納。”
賀龍追問道:“哪個上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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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右)
“機械工業部、航空工業部管理局和基建設計院,都是我們的上級。”
賀龍說:“你們向中央反映過沒有?建筑質量這么差,你們有意見,上級不采納,你們可以向中央反映嘛!”
廠領導回答說:“沒有。”
賀龍說:“建設國防工廠,要保證工程質量,這是百年大計。你們廠搞成這個樣子,不能生產,這怎么行?你們馬上整理一個材料,我拿著‘通天去’。”他把手杖朝天空指了指,又問道:“你們去年上天的新飛機在哪里?我要看看。”
總工程師說:“新飛機連影子還沒有啊!”賀龍聽后沉默了。
8月18日,賀龍一行人又來到成都航空發動機廠視察,他們直接來到了三號車間。賀龍看見一扇大型水平折頁玻璃窗開著,就問廠領導:“天氣還涼,為什么不關上?”他說完后,用手杖把窗子輕輕一推,準備關上。突然,一塊近一平方米的玻璃劈頭掉落下來。賀龍急忙向后退了一步,那塊玻璃落地,“嘩”的一聲在他的腳前摔得粉碎,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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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不禁大怒:“這樣的廠房能生產發動機嗎?工人的安全有保障嗎?”沒人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從廠長、黨委書記、總工程師、軍代表到每一名工人,誰都不情愿蓋這樣的廠房。
賀龍繼續發問:“造飛機廠的錢,是6億人民勒緊褲帶省下來的!建得這么糟,簡直是犯罪!設備還沒有完全搬進來,房子就快塌了!你們對得起老百姓嗎?”
廠長說:“我們提出過這樣蓋廠房不行,但是‘胳膊扭不過大腿’,爭不過來。”
賀龍又問:“那你們為什么不堅持原則?為什么不直接向中央匯報?”
廠長回答說:“我們向主管部門匯報過,但上級只同意我們維修,不準重建,說如果重建,就是否定‘大躍進’的成果。其實維修比重建還費錢。”
通過此次視察,賀龍深感國防工業基本建設的問題嚴重,他回到北京后便四處奔波,推動國防工業深入貫徹落實“質量第一”的方針。在賀龍的努力下,幾年后,國防工業建設和產品質量不好的狀況有了不同程度的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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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中)
1965年4月13日,賀龍、聶榮臻和四川省委書記李井泉走進4年前視察過的成都飛機制造廠,當年陪同他視察的工廠領導人前來迎接。
賀龍聽了工廠領導的匯報后,高興地說:“上次來,我批評了你們,是不是有意見呀?我今天向你們道歉!”
廠長馬誠齋懷著感激之情說:“批評得對,就是您上次來捅了兩棍子,我們廠才得救了。”
總工程師晉川詼諧地說:“我們廠那時像嬰兒發高燒,得了小兒麻痹癥,半身不遂,我們當時提意見也解決不了。全靠賀老總那次視察才解決了問題。工廠從此翻了身,全廠職工都非常感謝您啊!”
黨委書記黃明說:“要不是您那次下了‘推倒重來’的決心,我們廠不會有今天。”
隨后賀龍一行興致盎然地參觀了廠區主要建筑模型、飛機模型和幾項工藝、新產品,以及總裝配車間。賀龍問馬誠齋:“飛機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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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龍(中)
馬誠齋說:“出來了,但是防彈鋼板未過關。”
賀龍又問:“飛機質量怎么樣?”
“質量問題還不少,基本功不過硬。”
賀龍說:“要保證質量啊!質量只能上升不能下降。因為這是上天的東西,若是在空中出問題就完蛋了。”他又問廠領導:“你們現在勞動不勞動?”
晉川說:“每星期勞動一天。”
賀龍感嘆道:“勞動是應該的,要每天跟班檢查質量,腦力勞動也是勞動。出這個飛機真是費功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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