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最浪漫的藝術家：當我們失去與自然的聯系，也就失去了自我

我們都只是這世界的過客。

來自英國的他，創作出了全世界最“短”的藝術作品。

這幾天看始祖鳥的新聞，大家都頻繁想起英國環境領域藝術家安迪 · 高茲沃斯（Andy Goldsworthy）。一個搞大命題，一個反大命題。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安迪的作品，應當是“消逝”。他利用天然、暫時性的材料，其中包括自己的身體，來進行藝術創作。

取材自然，最后消弭于自然。

1.

安迪常被形容為“最浪漫的藝術家”。

他用最簡單的自然材料創作出富有想象力的作品，比如冰雪，比如花瓣。

幾張著名的作品：

他用小木棍把葉子編織成一塊小毯子，讓它在光與風中擺動；

收集黃色的石塊在河岸邊排列成幾何的形狀，一部分小石頭延伸至河流，并隨河流流淌消逝；

花瓣被他含入口中，記錄下從口中噴灑的瞬間；

躺在雨天的泥地里，只為留下一個影子；

綠色葉子編織成毯子，漂浮在河流上，閃爍在陽光下，最后四散飄零；

在正午的陽光下扔出無數次塵土，得到云朵和無數個影子，最后在塵土四散前躺下，留下自己的人形；

在初春將化的薄冰上印下自己的手印，它們短暫地存在了。

大自然的一切，往往是那些最尋常和微小的元素，是他最重要的創作材料。

玩花瓣玩冰堆石頭，對大自然從不“下手”，反倒像我聽聽你說話，跟你安靜待會兒的親切感。

2.

浪漫是表象。

安迪今年 69 歲，他出生在英國柴郡小縣，大約 13 歲的時候便輟學，開始做農場工人。

這份工作讓他對大自然產生了興趣，并為日后他把作品和自然議題聯系在一起打下了基石。他慢慢迷戀上這種“重復的工作”，仿佛雕塑一般。

他說如果以季節變換的視角去看農作物，一切充滿了生機。

一個干農活慣了的人，后來把敏銳的感覺用在了具體的藝術創作里：他的作品，非常簡單，也非常短暫。

萬物的轉瞬即逝算是他作品里一個最重要的主題。

1982 年他創作出了《Ice Arch》，晶瑩的冰在草叢邊，形成美麗的圓拱形，最后隨著冰塊融化，它們會崩潰，四散；

1987 年：他將從當地農場獲得的彩色羊毛纏繞在河中的石頭上，水流讓線條晃動，而線條會跟隨河水被沖走；

下面這幅作品，他用濕潤的紅色花椒樹葉，在潮濕的石頭上拼出一道圓輪，中心是一個黑洞。線隨著石頭的走向起伏，色彩奪目。幾個小時或幾天后，樹葉會枯萎，被風吹散；

冰也是最容易消失的：把冰片拼接成圓形，放置在河邊的石頭上，看作品在陽光下逐漸融化。

雪球：13 個巨大的雪球，內部包裹了不同的自然材料（如羊毛、樹枝、石子）。在夏天，安迪將它們放置在倫敦市區，讓它們在炎熱的城市中慢慢融化。

未知就是結果，無常才是目的。

安迪很少在室內工作室工作，在戶外觀察每一個微小的變化。他用對待農作物的方式傾向于靠近和傾聽每一件原素材。

這些作品的特性決定了它們確切地作為一個宏偉的藝術裝置被記錄下來，畢竟并不算什么高概念，也沒有奪目的視覺。

雖然也有照片攝影留下，但更加偏私人體驗一點。這些藝術有少數過路人幸運地看過，但它們更多是面臨寂靜和消散的命運。

安迪傾向于一種不確定性：

“我認為好的作品，就像在一個非常混亂的狀態下，一束光突然穿透過來，一瞬間一切都變得很清楚，然后一切又變得模糊不清了。”

當然它終究是藝術作品，再怎么親近自然也有天然和自然對立的成分，但這已經是非常遠離人工的狀態了。

3.

“人們經常忘記我們是屬于自然的。當我們失去了與自然的聯系時，我們也失去了與自我的聯系。”

2011 年的紀錄片《河流與潮汐》中，安迪以河流為主角，實際上講述的是關于時間的故事。在其中他用手觸摸石頭、河流、葉子、冰雪，完成各種各樣的裝置，感知的對話：

“尋找，觸摸，位置和形式都與最終的作品密不可分”。

安迪的作品常常顛覆一些大議題。

他常常會展現土地，在很多藝術作品里這算是宏大背景，但安迪展現的通常是一雙手一個人如何能觸碰它。人類很渺小，在萬物面前并沒什么可值得自視甚高的。

他常常會展現黑洞，比如用樹干圍成中間一個缺口：在尋常意境中黑洞是恐懼，但安迪希望它能成為一種被關注的代表著自然之力量的存在。

想起當時美國作家梭羅在美國社會物質興榮之時，一個人 搬到瓦爾登湖畔的木屋中居住，寫下《湖濱散記》：”

天空既在天上又在我們腳下”

創作者的自我很大，永遠渴望和一種不可知的神性對話。但過度膨脹的對不可知和永恒的迷戀，越來越讓人覺得不真實了。安迪的作品也許是一個小小的窗口，從另一面展現了這個宇宙的脆弱感。它讓人類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都顯得“沒必要”。人與自然的關系其實和人與人的關系，很像。

保持敬畏和謙和。畢竟宏偉高山上的五彩煙花和某些細微的片刻，比如被風吹過，被河流淌過......放在時間的維度上來看，并無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