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特朗普稱其為“歐洲最有權勢領導”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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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貿易與烏克蘭問題上，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已成為白宮的首要聯絡對象。

六月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升溫之際，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希望能在加拿大舉行的七國集團（Group of Seven，G7）峰會上與特朗普總統單獨交談。她讓其安保團隊大吃一驚，挽起特朗普的手臂把他帶到一張沙發上坐下交談。兩人在那里討論了烏克蘭、????以及貿易。

她的助手們表示，這只是諸多時刻之一，正是這些時刻幫助她彌合了與特朗普之間的隔閡，也為冰冷的跨大西洋關系帶來回暖。

現年66歲的馮德萊恩，是七個孩子的母親，同時也是一名專攻婦女健康的醫生。數月來，她一直在努力說服特朗普相信歐盟對美國的價值。為此，她和團隊擱置與特朗普在風格與政治立場上的沖突，尋求以和為貴。

馮德萊恩把她時而坎坷的從政經歷化作處事之道。她努力與特朗普直接互動，經常用對方熟悉的話語表達，并回避某些他不喜歡的特定術語。助手們說，每當兩人交談時，她都會劃定紅線并明確目標，不依賴照本宣科的談話要點。

歐盟前競爭委員瑪格麗特·維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說：“如果一場爭執無助于目的，她能夠克制住開戰的沖動。”她還表示，馮德萊恩在處理與特朗普的關系方面做得不錯。

這番努力已顯露成效。長期批評歐盟的特朗普，最近在白宮的一場烏克蘭議題會議上對歐洲同僚大加贊賞，稱馮德萊恩是歐洲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兩位領導人在會上就俄羅斯綁架的烏克蘭兒童所處困境彼此呼應。特朗普還稱贊了他與馮德萊恩談成的一項貿易協議。

烏克蘭總統沃洛迪米爾·澤連斯基最近在布魯塞爾會見了馮德萊恩。

如今，馮德萊恩的策略正面臨大西洋兩岸的新考驗。特朗普最近以歐盟科技監管為由，威脅對歐洲加征新關稅并實施貿易限制。部分歐洲商界領袖和政界人士譴責七月底在特朗普位于蘇格蘭的一處物業會面時達成的這份貿易協議，指責她對美國總統俯首稱臣。

法國籍歐盟前委員蒂埃里·布雷東在烏爾蘇拉·馮德萊恩著手撤換他之后，于去年辭職。近期，他在社交平臺X上抨擊馮德萊恩對特朗普的姿態，并借用溫斯頓·丘吉爾的表述加以轉述稱：“有人告訴我們，為了避免不穩定要接受屈辱。現在我們兩者都得到了。”德國左翼民粹主義政黨“薩赫拉·瓦根克內希特聯盟”（Bündnis Sahra Wagenknecht，簡稱 BSW）的黨首薩赫拉·瓦根克內希特在接受一家德國媒體采訪時表示，這份貿易協議“不是交易而是一場災難”，并呼吁馮德萊恩辭職。

馮德萊恩不以為意，強調歐洲需要與美國合作。她在宣布與特朗普達成七月貿易協議時表示：“當歐盟與美國以伙伴身份攜手合作，雙方都能收獲實實在在的利益。”

這位歐盟領導人的政治技巧是在為德國前總理安格拉·默克爾工作期間打磨出來的。助手們說，馮德萊恩從這位導師身上學到，作為位居權力中樞的女性，必須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勤勉也最做足準備的那一個。

馮德萊恩身形嬌小，衣著無懈可擊，公眾場合彬彬有禮，與特朗普形成強烈對照。她的演講有時鋒利有力，卻從不即興發揮，與特朗普長時間、即興、當眾的鏡頭前群訪可謂南轅北轍。

在歐洲，馮德萊恩的爭議度正在上升。她致力于增強自己職位與歐盟機構的權力，在布魯塞爾及其以外樹敵不少。最近，她剛在歐洲議會經受了一次不信任投票的考驗。

“當歐盟與美國作為伙伴攜手合作時，雙方都能切實受益，”馮德萊恩表示。

布雷東與其他一些人認為，歐盟委員會已偏離傳統的集體決策模式。匈牙利總理維克多·歐爾班以及其他一些懷疑歐洲一體化的政客指責她把歐盟權力武器化，用來對付政治對手。

謹慎而高度控場的馮德萊恩有時給人以冷峻之感。今年年初她患上重感冒住院一周，歐委會是在德國媒體披露后才予以確認。近期圍繞貿易協議的反彈也讓她的團隊感到意外。

助手們承認，她要求嚴格，為了吃透關鍵議題，哪怕越過慣常程序也會向下級官員直接發問。

已于去年離任布魯塞爾崗位的維斯塔格表示，馮德萊恩要求高，但也懂得體恤人。她說，在那一周工作格外艱難的時候，馮德萊恩會給她發短信，請她順道過去喝杯茶。

2019年，馮德萊恩意外獲選出任歐盟委員會主席。當時她還是德國國防部長，正與軍方官員在外集訓。法國總統埃馬紐埃爾·馬克龍在默克爾同意下突然打來電話，問她是否愿意接掌該職。因其他人選分歧太大，歐洲領導人很快拍板通過，讓她成為首位擔任這一五年任期職位的女性。

上任后，她立刻定下基調，在布魯塞爾歐委會主行政大樓頂層辦公室旁首次設立起居空間，以便延長工作時長。官員們說，馮德萊恩的“不懈”有一條鐵律作注腳：政治或政策勝利可以慶祝兩小時，然后馬上回到工作中。

赴任布魯塞爾也把馮德萊恩帶回了出生地。她的父親恩斯特·阿爾布雷希特（Ernst Albrecht）后來成為德國保守派的重要政治人物，早在20世紀50年代歐洲一體化初期便擔任歐洲機構的高級公務員。

上世紀70年代末，德國警方擔心左翼極端分子可能通過綁架女兒來傷害阿爾布雷希特，于是把她送到倫敦政治經濟學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LSE）就讀，并以“羅絲·萊德森（Rose Ladson）”的名字注冊以保護身份。萊德森這個姓氏源自她的美國曾祖母。

馮德萊恩去年在法國斯特拉斯堡的歐洲議會。

20世紀90年代初，馮德萊恩與美國的家族淵源再度延續。她的丈夫海科·馮德萊恩（Heiko von der Leyen）同為醫生與教授，出自德國一個古老的貴族家庭，當時在斯坦福大學任教。回到德國后，她從醫學轉入地方政壇。

朋友與同事們稱，馮德萊恩的政治身量得益于她的才智、勤勉以及與導師們的聯系，包括默克爾。她在第七個孩子出生四年后在一州政府擔任了第一個部長職位。她曾談及自己在成為母親后承受的“應該辭職”的社會壓力。

但她沒有退場，而是把能兼顧繁重公務與大家庭的能力塑造成自己的政治招牌。有位朋友說，在家庭觀影之夜，她與孩子們加上保鏢常常能占滿影院的一整排。她因推動擴大德國育兒假而贏得民眾支持。

到2019年時，她的政治“高歌猛進”在國防部長任內遭遇挫折。其任期以德國軍隊被批評戰備不佳以及國防部違規行為調查收尾。來自馬克龍的一通電話讓她的仕途重獲新生。

馮德萊恩于2019年12月就任，隨后不久在瑞士的一場國際活動上與特朗普短暫會面。助手們說，那次會面氣氛友好。緊接著新冠疫情暴發，雙方未能深入相識。

今年特朗普就職后，二人首次面對面交流是在四月梵蒂岡的教皇方濟各（Pope Francis）葬禮期間的短暫寒暄。如今他們常常通電話或互發短信。

不過，這段新關系尚未達到馮德萊恩及其團隊與拜登政府時期那種密切程度。2021年俄羅斯準備對烏克蘭動武時，她與其強有力的幕僚長比約恩·賽伯特（Bjoern Seibert）與華盛頓合作起草了經濟制裁方案，在2022年初俄軍發起全面入侵后由美歐共同對莫斯科實施。

數周后，她前往基輔郊區的布查訪察。那里在解放后不久被揭露出俄軍屠殺數百人的慘案。助手們說，這顯示出她愿意承擔風險，也表明她在歐洲涉烏問題上的領導力。

七月，她又冒險在最后時刻赴蘇格蘭與特朗普會面。助手們說，她幾乎未做行程安排，甚至不知道何時會有記者會。

在閉門會談前的一段即席上鏡對話中，兩位領導人都將談判成功的概率評為五五開。特朗普主導著話題，馮德萊恩始終沉著，并巧妙呼應他“善于做交易”的自我定位。

她說：“如果我們成功，我認為這將是我們兩人各自達成過的最大一筆交易。”特朗普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