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了SUV， 你干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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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人惦記著環保，惦記著的地球的子子孫孫，這是件美好的事情。這不，《金融時報》的專欄作者Simon Kuper的最新文章“We should regulate SUVs out of existence”毫不含糊地提出要把SUV車給滅了。

首先說理由，They’re not only awful for the climate, they’re also killing pedestrians, including children in driveways (這種車不僅對氣候造成可怕影響，而且撞死人，包括孩子)。看看，可怕不？尤其提到孩子，自己的正義感騰騰地漲。我不知道其他車有沒有造成過環保問題，有沒有撞死過人？如果有的話，我們一次性地把它們都滅了，成不？但是，如果我們都回到步行時代，人踩死人的事情也不能杜絕，那咋辦？禁什么？

作者的論證過程是，15年以前，SUV就在美國滿大街的跑了，現在，它們在全世界滿大街跑。據相關統計，現在，SUV占了全球車輛銷售的46% （SUVs last year accounted for a record 46 per cent of the world’s car sales, according to the 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正因為有這么大的群體，因才此需要管，不僅管，而且要讓它們out of existence，方法包括加稅 （we have to regulate and tax huge cars out of existence.）

作者進一步指出，這SUV的擁有者大部分是有錢人，以英國為例，一輛SUV的平均售價超過一個全職收入者稅前的中位數收入，即33000英鎊，（… remember that huge cars are mostly driven by the rich. In the UK, for instance, the average SUV costs more than the median full-time pre-tax salary of about ￡33,000）。按作者的邏輯，一輛車的售價超過了社會工資的中位數，那么，能支付得起這個價位的購車人就是有錢人。前面說了，現在全球車輛銷售的幾乎一半都是SUV，這么一看，這世界上的有錢人那是多得不得了啊！瞬間，我也覺得自己是有錢人了。那么，順理成章的，是富人（也可能是負人，因為貸款買車、租車的人恐怕也不少）造成了溫室氣體排放的增加，所以，必須“稅死”這幫家伙。

作者回顧了SUV的歷史，說它是從二戰時的吉普車發展而來（SUVs evolved from the second world war jeep）。這些年其銷量狂漲，SUV的油耗超過中型車油耗的1/5，（Given that SUVs consume one-fifth more oil than medium-sized cars）。下一句話我沒有看懂：they now emit about three times more carbon than the UK, per the IEA, which also says that they “have helped keep transport emissions rising “at an annual average rate of nearly 1.7 per cent from 1990 to 2021, faster than any other end-use sector。從字面上看，作者是想說，SUV的碳排放比英國高？車的碳排放量和英國這個國家可以比？或是他想說，SUV的碳排放量比英國全國整體的碳排放量高？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就按后一個說法來理解吧，減排是個全球性的問題，把SUV滅了，就能降低排放量？照此邏輯，現在SUV的碳排放居前，把它滅了之后，起而代之的其他碳排放候選，是不是也挨個滅掉？那么，減排是目的還是手段？

更絕的是，作者認為電車SUV也要同時滅掉，因為，即使有了電車SUV，也不能降低氣候變化帶來的危害，因為電車SUV所需要的電池也更大，更不經濟，而且制造電池所需要的能耗跟造成差不多（ Even electric SUVs won’t do much to prevent dangerous climate change because they require outsized batteries, given their bulk and relative inefficiency. And manufacturing a car battery consumes as much energy as making the e-car itself.）我不知道作者是怎么得出電池生產和一輛車的生產的能耗差不多的結論，至少文章中沒有數據支持。

最后一點，即安全性。作者的論證邏輯是，美國從2010-2018年，因車禍導致的行人致死率一直在增長，而這個指標在歐洲是下降的，歐洲的SUV車就不那么普遍。第二，SUV的塊頭大，因此，駕車人的視線容易受阻，保護了駕車人卻危害了路上行人，尤其是小朋友在疏于大人盯防的時候，更容易遇險遇害。SUV還造成了攀比，小車的駕駛人受到SUV 的威脅，于是也想要搞大，換大車（Because of SUVs’ weight and drivers’ limited visibility from inside, they protect their occupants while endangering everyone else, most tragically children run over in driveways by unsighted parents. SUVs induce a kind of arms race: when other cars are huge, people in small cars feel unsafe and decide to bulk up, too.）。還有，隨著社會老齡化，SUV對老年人的威脅也與日俱增。這部分的論證，完全是作者一廂情愿的主觀推理。首先，歐洲城市的道路狹窄，SUV本就不多，因此在分析車禍致死率的時候，歐洲和美國的可比性就成問題，不能籠統說美國的車禍致死率就比歐洲高；正因為歐洲道路狹窄，人車經常混道，歐洲普遍存在的小車，其實對行人構成的威脅性更大；SUV的塊頭大不假，但是隨著車身雷達的普及，SUV 的視線并沒有受阻。如果不考慮駕車人本身和行人本身的因素，只是一味把車禍的因素歸于車輛本身，很難有說服力。

基于上述種種理由，作者說，歷史上對于車輛的各種管制層出不窮，比如某些國家法律規定，不能在車里抽大麻，禁止臟車進入某些區域，等等，因此，將SUV趕盡殺絕有何不可？有氣候危機這個道德高地在，手段激進又何妨？（but in a climate crisis we need more radical action.）

作者也沒有忘了對自己的這個主張留個“余地”（畢竟是全球著名的媒體，其專欄作者這一點寫作技能還是具備的），回應一下可能招致的批評。他說，當然咯，沒了SUV，確實會限制一些人的自由，但是取消這些“民用坦克”不一定是“綠色威權主義”（ But eliminating these civilian tanks wouldn’t exactly be green authoritarianism.）沒了大車，小車一樣可以帶你去遠方。另外，和其他兩個重量級的碳排放標兵（飛機和奶牛）比，SUV還只能是小巫 ，但我們不能禁了飛機對不對，那樣的話，長途旅行就完了，這不太好（SUVs hardly qualify as a necessity compared with two other big emitters, planes and cows. If we banned planes, which account for only about a quarter of the emissions of passenger vehicles, longer-distance travel would practically cease. ）禁了奶牛也不好，至少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替代品之前不好（Banning cows will become a serious option once we can deliver large quantities of cheap, nutritious plant-based milk and fake beef, but we aren’t there yet.）看到沒有，在正宗環保主義者面前，奶制品終將被替代的，候選品是“植物牛奶”、“仿牛肉”。作者還說，SUV這樣的大部頭的消失，最終的輸家不是消費者，而是生產者，禁止SUV會迫使廠商在電車時代重新定義自己。如果讓SUV繼續污染我們的星球，那么我們就等于承認，我們為了改善氣候不愿做出過犧牲（ If we let SUVs keep fouling the planet, we might as well admit there’s no sacrifice we’re willing to make for the climate.

）。作者這最后一句話，我聽上去怎么那么耳熟，像不像是“自由之花需要鮮血來澆灌”的某種翻版？

西方左派的有個有趣的特點，就是在一些領域使勁地禁，在另一些領域瘋狂地放。這“禁”和“放”都沒有一個終極目標，像不像伯恩斯坦說的，運動就是一切，目的是沒有的？

莫名堂觀察里面的文章，很多都會入選我的精讀課程，通過這些范文，我教學生如何讀、如何發問、如何分析以及如何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