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不愿意做領導了

“00后”已經在職場待了好幾年了，除了“整頓”之外，他們又帶來一個新挑戰：不想被提拔當中層了。

美國一些職場管理咨詢公司近來發現，許多企業高層正在擔憂管理團隊無法補充新鮮血液——其中很大的因素，在于1990年代末2000年代初出生的一代年輕人（西方稱為“Z世代”）不想被提拔做中層領導。根據一些調查，Z世代有意識放棄被提拔當中層領導的概率，是其他年齡段的1.7倍。

這是為什么呢？相關報告給出了四個理由：一是年輕人“想要自由”，不再想接受傳統上的層層級級的管理；二是他們想要平衡工作與生活；三是他們想明確看到自己有發展機會；四是他們更追求自己的價值觀而不是簡單的服從和墨守成規。

不過，這樣的解釋會不會太把世代變化歸于文化轉變，而忽略了其他讓職場環境變化的因素呢？

比如，“00后”或者“Z世代”真的是不愿做領導嗎？還是不愿做中層領導？

中層管理人員的職業倦怠和危機，是近幾年在許多地方的職場都出現的現象。美國公司評級網站Glassdoor在2024年發布的一項數據顯示，在所有崗位中，中層管理人員的壓力上升得最快。

這一數據反映出不同企業的共通趨勢：隨著競爭加劇和大的經濟環境變化，各類企業都不斷要求提高效率，包括降低成本，減少全職崗位，推出更多外包崗位和靈活崗位，等等。其中，中層管理人員在企業“降本增效”和“扁平化”的改組中，很容易就成為第一波被裁撤的對象，或是直接被降為普通員工。而那些還在崗位上的中層，則往往面臨要用更少的資源滿足更多需求的壓力。

也就是說，相比更高層，企業中層壓力更大，更難做人，承擔更多，也更容易“精疲力竭”。既然這樣，豈不是誰做中層誰傻嗎？所以，年輕人不愿意做中層，恐怕不僅僅是文化變化，也是很明顯的看清現實之后的趨利避害。

當然，說年輕人不愿意做領導是因為文化改變，也仍然說得通，畢竟職場上要“管人”的人，如今要面對的就是“00后”一代，新一代人更希望自由，希望工作與生活平衡，也更不喜歡被人管。這種變化下要做中層，恐怕需要特別多的技能、非常好的心理素質，以及格外靈活的思路才行。

可以想象，如果沒有更多資源，或者如果不改變現有的組織管理模式，要求中層做到這樣，幾乎是緣木求魚。于是在現時的模式下，最可能的結果，反而是企業中能做下來的中層都是“卷得飛起”的人，或者是那些被迫進入比拼內卷的人。這樣一來，又怎么指望年輕一代想加入他們的行列呢？

另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在歐美，還出現了“90后”一代不想做管理者的現象。這多少也是被環境逼出來的“躺平”心態。

一些報道提到，面對這樣的矛盾，許多企業干脆決定“去中層化”——反正傳統的領導力變得多余了，新一代人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管起來了。然而，很多時候，這種決定也只是為了降低成本的修辭，并沒有真正讓職場環境變得更好。

“00后”一代人早晚會成為職場的核心。無論“老一輩”如何抱怨，他們的需求都會成為社會改變的方向。我們需要一個更不內卷，更有效率，更滿足新一代人需要的職場。但要實現它，社會還要做哪些改變？可以確定的是，靠著壓力和卷，預設人們想在職場中“力爭上游”來迎合的模式，確實會越來越難行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