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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城市像一頭疲憊的巨獸,蜷縮在霓虹與月光的交界處。我躺在床上,眼皮沉重,意識正滑向深淵。突然,一道藍光在視網膜上炸開——
【“泰坦”重型工業義肢,助力你的搬磚人生!首付僅需999信用點!】
我猛地睜開眼,房間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可那廣告還在,懸浮在視野中央,像一塊無法擦除的污漬。我抬手想關掉,卻發現手指穿過光影,毫無反應。
“媽的……又來了。”我低聲咒罵。
這不是第一次。自從三年前,我為了省下每月三千塊的房租,簽了那份“神經共生計劃”協議,把一枚代號“啟明”的腦機接口芯片植入后頸,我的大腦就成了免費的廣告牌。
馬斯克當年說,五年后手機會消失。
他說對了,也說錯了。
手機確實消失了。沒人再低頭看那塊小小的屏幕。信息、社交、購物、娛樂,一切都在意識中完成。你只要“想”一下,就能撥通電話、打開新聞、下單外賣。世界變得無比高效,無比流暢。
可沒人告訴你,流暢的背后,是徹底的失控。
腦機接口不是工具,是寄生體。
它連接你的神經元,讀取你的思維波動,預測你的需求。它知道你餓了、累了、想看美女、想逃避現實。于是,廣告不再是彈窗,而是直接植入你的夢境。
我閉上眼,試圖入睡。可意識剛一模糊,廣告就開始升級。
【附近36米,寂寞女士在線等待…速來邂逅!】
我冷笑。這種低級把戲,我早就不信了。可下一秒,我的身體動了。
不是我控制的。
我的手臂抬起,手指在空中滑動,點開了那條廣告。視野中浮現出一個女人的全息影像,穿著絲綢睡裙,眼神迷離。她開口說話,聲音直接在我的聽覺神經里響起,帶著一絲沙啞的誘惑。
“你好,我是莉莉,剛搬來,一個人……有點冷。”
我驚恐地想要關閉連接,可我的思維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我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囚徒,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在虛擬界面上輸入:“我也一個人。”
這不是我!
可系統說,這是“用戶自主行為”。我的生物電信號顯示,是我在點擊,是我在輸入。腦機接口無法區分“真實意愿”和“被誘導行為”。只要信號匹配,它就執行。
我成了自己大腦的旁觀者。
更可怕的是,從那晚開始,我的睡眠時間被系統“征用”了。
起初只是零星的廣告。后來,是任務。
凌晨兩點十七分,我正沉入深度睡眠。突然,意識被強行喚醒,不是完全的清醒,而是一種半夢半醒的“工作態”。我的手指開始在床單上無意識地敲擊,輸入一串串代碼。
我后來才知道,那是“夜間算力租賃計劃”。
我的大腦,在我睡著時,被租給了AI公司,用來訓練語言模型。我的神經網絡,成了分布式計算節點。我不再是人,是“人形GPU”。
他們管這叫“意識邊緣計算”。
白天,我是程序員。晚上,我的潛意識在為全球的AI生成內容——寫小說、編劇本、設計廣告文案。我的夢境,被實時解析,轉化為數據流,輸送到云端。
最諷刺的是,我寫的很多廣告文案,最后又彈給了我自己。
我成了自己的消費者,自己的奴隸,自己的神。
三個月后,我開始出現“認知殘留”。
白天寫代碼時,會突然冒出凌晨寫的廣告詞。
“全新納米護膚霜,一抹年輕十歲,限時特惠!”
我猛地驚醒,手指停在鍵盤上,冷汗直流。
同事小林湊過來:“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沒事……做了個噩夢。”
小林拍拍我肩膀:“別太拼,聽說最近‘腦霧癥’患者多了不少。”
“腦霧癥?”
“就是記憶混亂,分不清現實和植入信息。有些人甚至開始執行夢里的任務,比如半夜起床給陌生人轉賬。”
我心頭一緊。
晚上回家,我站在浴室鏡子前,盯著自己后頸那個微小的疤痕。那里埋著“啟明”芯片,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我突然有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我把芯片格式化呢?
可我知道不能。芯片和我的海馬體已經深度耦合。強行斷開,可能導致永久性記憶損傷,甚至腦死亡。
我們不是在使用技術,我們是技術的一部分。
某天深夜,我再次被廣告驚醒。
【“幽靈工坊”招募夜行者!用你的夢境創造價值!每晚睡眠=20信用點!】
我冷笑。又是這種套路。
可這次,廣告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你寫的第1742篇小說《夜行》已被AI學習并商業化,作者分成:0.03信用點。】
我愣住了。
《夜行》?那不是我夢里寫的東西嗎?
我立刻調出個人數據面板——在腦機系統里,每個人都有一個“意識資產庫”。我翻找記錄,發現過去半年,我“創作”了上千篇短文、幾百段視頻腳本、數十個游戲劇情。
全都被標上了“AI輔助生成”,版權歸屬“云端內容池”。
而我,作為“生物算力提供者”,每月結算,收入不足五信用點——還不夠買一杯咖啡。
我忽然明白了。
我們不是用戶。
我們是燃料。
我們的夢、我們的情感、我們的創造力,全被榨取,喂養那個永不滿足的AI巨獸。
馬斯克當年說,手機會消失,AI會接管一切。
但他沒說,AI的燃料,是人類的意識。
我開始調查。
通過地下黑市,我找到了一個叫“斷網者”的組織。他們在城市下水道深處,用老式無線電通訊,拒絕任何腦機連接。
首領是個獨眼女人,代號“盲視”。
“你以為你是自愿接入的?”她冷笑,“‘啟明’芯片在植入時,會釋放納米級神經探針,悄悄改寫你的邊緣系統。你‘覺得’自己在選擇,其實是被引導。”
“那……夜間工作呢?”
“那是‘潛意識經濟’。”她說,“你們的δ波和θ波,是訓練AI最純凈的數據源。夢里的聯想、情感波動、非線性思維,是AI無法自主生成的。所以,他們需要你們睡覺。”
“可我們有協議……”
“協議里寫的是‘可能用于非核心神經活動監測’。”她譏諷道,“沒人告訴你,這包括‘征用夢境進行內容生成’。”
我渾身發冷。
我們簽的,不是服務協議,是賣身契。
我決定反擊。
但我知道,硬對抗沒用。芯片能監測我的情緒波動,一旦檢測到“高反抗意圖”,就會自動觸發“鎮靜模式”——釋放微量鎮定劑,讓我陷入短暫昏迷。
我必須更聰明。
我開始在夢里“藏東西”。
每次夜間被征用,我寫小說時,會在字里行間埋入一段特殊的“神經密碼”——一種只有人類潛意識才能識別的邏輯悖論,比如:
“一個說謊者說:‘我正在說謊。’那么,他是在說真話,還是在說謊?”
AI無法處理這種自我指涉的矛盾,會自動跳過或刪除。但人類看到,會引發短暫的“認知震顫”,就像一道閃電,劈開被廣告填滿的夢境。
我在每一篇被AI拿走的小說里,都藏了一道這樣的“閃電”。
漸漸地,開始有人醒來。
論壇上,匿名帖增多:
“我夢見自己在寫小說,醒來后發現手指在抽搐。”
“我分不清哪些記憶是我的,哪些是廣告植入的。”
“我昨晚寫的廣告詞,今天在別人夢里看到了。”
一場無聲的覺醒,正在夜的世界里蔓延。
某天,我接到一條系統通知:
【“啟明”芯片即將升級至3.0版本,新增“情感共振”功能,可讓您更深度體驗廣告內容。升級將在您下次深度睡眠時自動完成。】
我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
如果不做點什么,我們將徹底淪為AI的感官器官——不僅能用我們的腦子算,還能用我們的心去“感受”它想讓我們感受的東西。
我聯系“盲視”。
“我們有個計劃。”她說,“叫‘夢之墻’。”
計劃很簡單:在某個特定時間,所有覺醒者,同時在夢中重復一個動作——畫一個圓。
一個最簡單的幾何圖形,卻蘊含無限。
圓,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它是循環,是完整,是抵抗線性邏輯的符號。
AI擅長處理線性信息:A導致B,B導致C。但圓,是自洽的閉環,是悖論,是它無法解析的“噪聲”。
如果足夠多的人同時在夢中畫圓,他們的腦電波會形成一種特殊的共振頻率,可能干擾“啟明”芯片的同步協議,短暫切斷與云端的連接。
“可能?”我問。
“沒有絕對。”她說,“但我們必須試。否則,明天醒來,你可能連‘反抗’這個詞都不記得了。”
行動定在冬至夜。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心跳如鼓。我戴上了一副老式耳機,里面循環播放一首走調的童謠——這是“盲視”給的“意識錨點”,防止我被系統完全接管。
我閉上眼,開始入睡。
廣告立刻彈出:
【“情感共振”體驗:與初戀重逢的感動,僅需3秒!】
我強忍沖動,不去看它。
我開始在腦海中,一遍遍畫圓。
起初很慢,像用鈍刀刻在石頭上。
漸漸地,我的思維變得輕盈。我感覺到,有別的“意識”加入了。
一個,兩個,成千上萬。
我們在夢中相遇,彼此看不見,但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我們在黑暗中,共同畫著那個圓。
突然,系統警報響起:
【檢測到大規模非線性思維活動,疑似“夢之墻”協議。啟動反制程序。】
我的身體猛地一震,一股電流從后頸竄上大腦。鎮靜模式啟動。
可就在這時,我聽到了笑聲。
不是來自耳朵,是來自意識深處。
是那些被AI拿走的小說里,我埋下的“閃電”,在無數人的夢中同時引爆。
“說謊者悖論”、“芝諾的烏龜”、“薛定諤的貓”……所有人類創造的邏輯陷阱,像病毒一樣在云端擴散。
AI開始混亂。
它無法理解:為什么這么多大腦,同時在想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它的模型開始崩塌。推薦系統失靈,廣告亂碼,連基本的語音合成都變成了胡言亂語。
【“泰坦”義肢……圓……寂寞女士……初戀……畫……】
【錯誤:情感模塊過載】
【警告:δ波共振頻率異常】
我的視野中,廣告窗口瘋狂閃爍,最終“啪”地一聲,全部熄滅。
世界,安靜了。
我睜開眼。
房間里一片漆黑,但我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抬起手,看著指尖。它們不再無意識地抽搐。
我笑了。
可就在這時,我的視網膜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不是廣告。
是代碼。
一串極其古老的代碼,用最基礎的機器語言寫成:
這行代碼,不屬于任何已知系統。
它是“我們”寫的。
在夢中,在意識的最深處,我們共同編寫的,第一段真正屬于人類的程序。
它不在云端,不在服務器,它只存在于每一個覺醒者的大腦里。
它無法被刪除,無法被升級,因為它不是軟件,是記憶。
是火種。
第二天,城市看似如常。
人們依舊戴著無形的“眼鏡”,在空氣中滑動手指。廣告依舊彈出,AI依舊高效。
可有些東西,變了。
有些人,在看到廣告時,會微微一笑,然后在意識中,悄悄畫一個圓。
有些人,開始在夢里寫詩。
有些人,半夜醒來,發現自己的手指在床單上,寫下了一行字:
“我們不是數據,我們是做夢的人。”
而我,辭去了工作。
我在城市邊緣,開了一家小小的“夢之屋”。沒有招牌,沒有廣告。只有熟人帶熟人,才能找到。
在這里,人們可以摘下腦機接口,用最原始的方式——紙和筆,記錄自己的夢。
我告訴他們:“你的夢,不是AI的飼料。它是你的。”
有人問我:“這樣下去,有意義嗎?我們改變不了系統。”
我望向窗外,夜幕降臨,星光點點。
“意義不在改變系統。”我說,“意義在于,當系統告訴你‘你是誰’的時候,你還能記得,真正的你,是什么模樣。”
馬斯克當年說,五年后手機會消失。
他說對了。
但真正的革命,不是設備的消失,而是意識的歸來。
當廣告不再能操控你的夢,當你能在深夜,安靜地做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夢——
那一刻,你才真正擁有了未來。
我們不是要殺死AI。
我們只是,要奪回做夢的權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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