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老衣柜:藏著穿不下的時光客廳的木沙發:坐著一家人的日常我的小書桌:刻著沒長大的童年陽臺的搪瓷盆架:掛著沒晾干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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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臥墻角的老衣柜,是媽媽 1988 年結婚時的陪嫁,深棕色的樟木柜身泛著溫潤的光,右邊抽屜的拉手壞過一次 —— 那年我剛上小學,拉抽屜時太用力,把拉手拽掉了,爸爸找了塊膠布纏了兩圈,現在拉開時還會 “吱呀” 響,像在跟人打招呼。衣柜門內側貼著張褪色的年畫,是我五歲時吵著要貼的,畫里的玉兔搗藥現在只剩個模糊的影子邊角卷得厲害卻一直沒掉媽媽說 “這是我閨女貼的掉了就少點東西了”。
衣柜分上下三層,最上面一層掛著媽媽現在穿的外套,中間一層是我的舊衣服,最下面的抽屜,總鎖著媽媽 “寶貝”。去年整理衣柜時,媽媽打開抽屜,我才看清里面的東西:一件藍布斜襟裙子,領口繡著朵淺粉色小梅花,針腳細密,是外婆當年親手縫的,媽媽說 “這是我十八歲生日時你外婆送的,就穿過一次,舍不得”;還有件我小學時的紅棉襖,袖口磨出了毛邊,里面的棉花都有點結塊了,領口還沾著點沒洗干凈的巧克力漬,媽媽笑著說 “這是你三年級過年穿的,吃巧克力時蹭的,當時你還哭著說‘棉襖臟了,年就沒過好了’”。
小時候我總愛趁媽媽不在家,踩著小凳子扒著衣柜門,偷偷把媽媽藍布裙子套在身上。裙子太長,裙擺拖到地上,我踮著腳轉著圈,假裝自己是電視里的公主,結果沒站穩摔在地上,裙子蹭了塊灰,嚇得我趕緊疊好塞回抽屜。媽媽后來發現了,也沒罵我,只是笑著揪著我的辮子說 “這裙子你現在穿還太早,等你長到媽媽這么高再穿”。可后來我真的長到媽媽身高了,裙子卻再也穿不下了,布料也脆了,只能安安穩穩躺在抽屜里,伴著樟腦丸的淡香,成了穿不下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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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木沙發,是爺爺用老槐樹的木頭親手做的,現在算下來也有三十年了。左邊扶手的地方缺了塊木頭 —— 那是我七歲時騎玩具摩托車,沒控制好方向撞上去的,當時木屑掉了一地,我嚇得哭了,爺爺卻摸著我的頭說 “沒事,爺爺給它補補就好”。后來他找了段竹篾,劈成細條編了塊小補丁,用膠水粘在缺角的地方,現在摸上去糙糙的,卻比新沙發的真皮扶手還讓人安心。沙發的坐墊是奶奶縫的粗布墊,藍白格子的布洗了又洗,顏色已經淡成了淺灰,邊緣也起了毛球,卻還是軟軟的,坐上去特別舒服。
每天早上六點半,爸爸總愛坐在沙發的最左邊,戴著老花鏡看報紙。報紙鋪在膝蓋上,他會用手指著字慢慢讀,偶爾遇到看不清的地方,就把報紙舉起來對著光。他的搪瓷茶杯總放在沙發旁的小茶幾上,杯底的茶漬在茶幾上留了圈淺痕,媽媽擦無數次也沒擦掉,后來索性不擦,說 “這是爸的印記,擦就沒那味兒了”。
傍晚我下班回家,會癱在沙發中間,跟坐在右邊擇菜的媽媽嘮嗑。媽媽菜籃放在地上,她一邊擇芹菜葉,一邊跟我說今天菜市場的事:“今天的蘿卜特別新鮮,才八毛錢一斤,我給你腌了點蘿卜干,明天就能吃了”,菜葉子偶爾會掉在沙發縫里,她總說 “等會兒再掃,先說完這話”。有時候我累得不想說話,就把頭靠在媽媽肩膀上,聞著她身上的菜香,聽著沙發 “吱呀” 的響聲,覺得渾身都松快了。
周末的時候,女兒會在沙發上搭積木。她把積木塊擺得滿沙發都是,偶爾積木掉進沙發縫,她就趴在地上,胳膊伸進去掏,嘴里還念叨著 “我的小方塊去哪了”。找到積木時,她會高興得拍手,笑聲能把屋頂掀起來。有次她把積木搭成了小房子,非要讓我和她爸爸坐在沙發上,說 “這是我們的家,爸爸媽媽要坐在家里”。這木沙發沒什么特別的,卻坐著一家人的日常,連沙發縫里的灰塵和積木塊,都帶著日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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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小書桌,是我上一年級時爸爸和媽媽在百貨大樓買的,淺木色的桌面已經有些斑駁,左上角刻著個歪歪扭扭的 “小” 字 —— 那是我剛學寫字時,偷偷用美工刀刻的,當時覺得自己刻得特別好看,結果被爸爸發現了,我以為會挨罵,他卻笑著說 “我們家閨女會寫字了,就是這字刻得有點歪”,后來這 “小” 字就一直留在書桌上,成了我的專屬記號。
書桌的抽屜里,藏著我的整個童年。打開最上面的抽屜,能看到幾張皺巴巴的獎狀,是我小學時得的 “三好學生”,邊角都卷了;還有一袋沒吃完的玻璃彈珠,有的已經掉了漆,是我和鄰居家小孩玩彈珠時贏的;最底下壓著本封面磨破的《格林童話》,里面的插畫都快掉下來了,我小時候總在睡前翻,現在書里還夾著幾片干枯的花瓣,是我當年夾進去的。
小時候我總在這張書桌上寫作業,遇到不會的數學題,就趴在桌上哭,眼淚打濕了作業本,也滲進了木紋里,現在看桌面,還能看到淡淡的印子。媽媽每次聽到我哭,都會端杯熱牛奶放在桌角,摸著我的頭說 “慢慢想,不急,媽媽等你寫完”,牛奶杯的印子現在還留在桌面上,像個小小的月亮。有次我寫作業到深夜,臺燈的光落在書桌上,媽媽還坐在旁邊織毛衣,毛線球滾到書桌下,她彎腰去撿,我看著她的背影,突然覺得書桌也變得暖暖的。
后來我上了中學、大學,書桌漸漸用得少了,卻一直沒舍得扔。去年女兒上幼兒園,我把書桌擦干凈,給她當畫畫桌。她學著我的樣子,在桌角用筆畫了個小太陽,還得意地跟我說 “媽媽,這是我的小書桌啦,以后我要在這里畫畫、寫作業”。看著書桌上那道舊刻痕和新畫的小太陽,突然覺得,我的童年好像沒走遠,還藏在這張書桌的木紋里,陪著女兒繼續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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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的搪瓷盆架,是爸爸年輕時在工廠上班,用工齡換的,現在算下來也有四十多年了。白色的搪瓷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鐵皮,有的地方還生了銹,前年爸爸用砂紙磨了磨,又刷了層白漆,現在看起來還能湊合用。盆架有三層橫桿,最上層的橫桿上,總搭著媽媽碎花毛巾,邊角都洗得發毛了,她卻舍不得扔,說 “這毛巾吸水比新的好用”;中間層放著我的塑料臉盆,上面印的小熊圖案已經快看不清了,盆沿還有個小缺口,是我大學時搬宿舍摔的;最下層是爸爸的鐵臉盆,盆底有個小窟窿,爸爸用橡皮塞堵著,說 “還能用,扔了可惜,等什么時候徹底壞了再換”。
每天早上,陽臺總是最熱鬧的。六點多媽媽就起來了,她會先在盆架旁刷牙,牙膏沫偶爾會濺到盆架上,她總說 “等會兒一起擦”;我起來后,會拿著梳子對著陽臺的鏡子扎頭發,梳子偶爾掉在盆架上,發出 “哐當” 的響聲,媽媽就會從廚房探出頭問 “沒摔著吧”;爸爸則會用他的鐵臉盆洗臉,洗完后把毛巾搭在橫桿上,水滴順著盆架往下滴,在地上積出小小的水洼,陽光照在水洼上,能看到小小的彩虹。
有時候媽媽會在盆架上晾鞋墊,她自己做的布鞋墊,繡著簡單的花紋,晾在橫桿上,風一吹就輕輕晃。冬天的時候,陽臺冷,盆架上會結層薄霜,媽媽早上用臉盆接水時,會先把霜擦掉,說 “不然水濺上去,又要結冰了”。晚上的時候,盆架上會晾著女兒的小襪子、小手帕,五顏六色的,像掛了串小燈籠。
去年冬天,盆架最下層的橫桿斷了,爸爸找了根粗鐵絲,把橫桿綁好,還在旁邊加了個小支撐,現在用著比以前還穩。這搪瓷盆架不起眼,卻掛著家里每個清晨的忙碌,連滴下來的水珠、晾著的鞋墊,都帶著生活的氣息,像一個個沒晾干的清晨,留在了陽臺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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