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站在醫(yī)院的走廊上,手里緊握著一份遺囑,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僵在原地。窗外的夕陽將整個走廊染成了橘紅色,護士來來往往的腳步聲仿佛都遠去了。
"這不可能..."我喃喃自語,手中的紙張微微顫抖。
三天前,父親的第二任妻子——我的繼母周阿姨,因肺癌晚期去世了。我和繼母的關(guān)系一直很疏遠,甚至可以說是冷淡。自從21年前父親再婚后,我就搬出了家,每年回去不過兩三次,每次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可現(xiàn)在,躺在我手心里的這份遺囑,卻清清楚楚地寫著:周阿姨名下的二十萬存款和一套小區(qū)房產(chǎn),全部留給了我——一個從未真心接納過她的繼子。
"小李,你先坐下緩緩。"父親的老同事王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繼母臨終前特意囑咐,一定要把這份遺囑交到你手上。"
我不明白,那個和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甚至連太多交流都沒有的女人,為什么要把所有的財產(chǎn)都留給我?這背后,到底藏著怎樣的故事?
回到家中,我翻開了多年未碰的家庭相冊。照片上,父親和周阿姨的婚禮我缺席了;他們的周年紀念日我從未參加過;就連父親六十大壽,我也只是匆匆露了個面。那時的我,二十出頭,滿心都是對母親去世后父親迅速再婚的怨恨。
"我不需要她的錢。"我對著空蕩蕩的客廳說道,聲音在墻壁間回蕩。
第二天,我決定去父親家一趟。推開許久未進的家門,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中藥味。父親坐在沙發(fā)上,兩鬢斑白,比我記憶中的模樣老了許多。
"爸,關(guān)于周阿姨的遺囑..."我欲言又止。
"她早就決定好了,"父親的聲音有些哽咽,"這些年,她一直把你當親兒子看待。"
我搖了搖頭:"可我從來沒把她當過母親。"
父親嘆了口氣,從茶幾下拿出一個舊皮箱:"這是她生前留給你的,說是等她走了之后才能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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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沉甸甸的皮箱,心中疑惑更深。打開皮箱的那一刻,我呆住了——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十本相冊和筆記本。
第一本相冊里,是我大學(xué)畢業(yè)那天的照片。我記得那天我只匆匆和父親見了面,根本沒注意到周阿姨的存在。可照片上清晰地記錄了我當天的一舉一動:我接受學(xué)位證的瞬間、和同學(xué)擁抱告別的場景、甚至是我一個人站在校門口發(fā)呆的背影。
翻開第二本,是我工作后參加的各種活動:公司年會、朋友聚會、甚至是我曾經(jīng)參加的一次馬拉松比賽。照片雖然都是遠距離拍攝的,但角度卻出奇地好,將我的笑容、專注和疲憊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這...這都是她拍的?"我驚訝地問父親。
父親點點頭:"你搬出去后,她總是擔心你過得好不好。每次知道你有重要活動,她都會偷偷去看看,從不打擾你。"
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繼續(xù)翻閱皮箱,我發(fā)現(xiàn)了更多令人震驚的內(nèi)容:我喜歡的食物清單、我生病時應(yīng)該注意的事項、甚至連我每年的體檢報告都被她仔細整理保存著。在一個小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每個可能對我有用的信息:招聘會、住房補貼政策、甚至是適合我性格的相親對象。
最讓我震驚的是一個信封,里面裝著我六年前急需用錢時,莫名其妙收到的那筆"神秘資助"。當時我以為是銀行錯誤,后來查不到來源,就當作是運氣好。原來,那一直是周阿姨在默默地幫我。
"她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我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哽咽。
"她怕你不接受。"父親輕聲說,"她知道你心里一直對她有抵觸,就想著能幫就默默幫一點,不給你添麻煩。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得到你的認可。"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我想起了許多被我忽視的細節(jié):每次回家,桌上總有我愛吃的菜;我搬家時莫名其妙收到的那套廚具,原來是她托人送的;還有我工作不順時,父親"偶然"告訴我的那些機會,背后都是周阿姨的精心安排。
皮箱最底層,是一封信。信紙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但字跡卻非常工整。
"親愛的小李: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不在了。首先要向你道歉,這些年來我一直暗中關(guān)注你的生活,希望沒有給你帶來困擾。
我知道你一直無法接受我,我理解你的感受。失去母親是一種怎樣的痛,我比誰都清楚。我并不想取代你母親的位置,只是希望能作為一個長輩,盡我所能照顧好你。
這些年來,看著你從青澀少年成長為獨立堅強的男子漢,是我最大的欣慰。雖然我們之間交流不多,但我一直以你為傲。
我知道留給你財產(chǎn)可能會讓你感到為難,但這是我能給你的最后一點心意。如果你不愿接受,可以捐給慈善機構(gòu),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希望你能幸福,永遠保持你那份善良和堅強。
永遠愛你的,周阿姨"
讀完信,我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那個我從未真正了解過的女人,卻用她的方式默默地愛了我二十多年。
"爸,我...我對不起她。"我哽咽著說。
"她從不怪你,"父親拍拍我的肩膀,眼中噙著淚水,"她常說,孩子的心是柔軟的,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家人的定義并不僅僅是血緣,而是那些即使不被接受,也依然選擇無條件愛你的人。
我決定接受這份遺產(chǎn),但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為了承載那份我從未察覺卻真實存在的愛。我會用這筆錢開一家小小的面包店,就像周阿姨生前一直想做而沒能實現(xiàn)的夢想那樣。
在店里最顯眼的位置,我會放一張她的照片,讓每一個來到這里的人都知道,有一個女人,雖然不被接受,卻依然選擇了愛。這,或許是我能給予她的最好的回報。
而我,也將試著學(xué)習她的方式,去愛那些即使不完美,但值得我們付出真心的人。因為愛,從來都不需要血緣的紐帶,只需要一顆甘愿付出而不求回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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